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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别传-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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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林文集叁“与李湘北(天馥)书”(并见蒋山佣残稿贰题作“与李湘北学士书”)云:
关中布衣李君因笃,顷承大疏荐扬,既征好士之忱,尤羡拔尤之鉴。但此君母老且病,独子无依,一奉鹤书,相看哽咽。虽趋朝之义已迫于戴星,而问寝之私倍悬于爱日,况年逾七十,久困扶床。路隔三千,难通啮指。一旦祷北辰而不验,回西景以无期,则甁罍之耻奚偿,风木之悲何及。昔者令伯奏其愚诚,晋朝听许;元直指其方寸,汉主遣行。求贤虽有国之经,教孝实人伦之本。是用溯风即路,沥血叩阍,伏惟执事宏锡类之仁,悯向隅之泣,俯赐吹嘘,仰徼俞允,俾得归供茮水,入侍刀圭。则自此一日之斑衣,即终身之结草矣。
蒋山佣残稿贰“与梁大司农书”('顾'衍生注:“讳清标,字玉立。”)云:
谨启,关中布衣李君因笃,昔年尝以片言为介,上谒庭墀,得蒙一顾之知,遂预明扬之数。在于流俗,岂非至荣!然而此君母老且病。(衍生注:“下与与李学士书同。”)
同书叁“答李子德(因笃)第贰通云:
老弟宜将令伯陈情表并注中事实录出一通,携之笥中。在己不待书绅,示人可以开墙面也。以不预考为上上,至嘱至嘱!此番入都不妨拜客,既为母陈情,则望门稽首亦不为屈。虽逢门便拜,岂有周颙种放之嫌乎?梁公(原注:“清标。”)有心人,若不得见,可上书深切恳之。(寅恪案:前论牧斋之脱祸与梁氏有关,此亦一旁证也。)外又托韩元少(菼)于馆中诸公前赞成,亦可一拜。旁人佞谀之言塞耳勿听,凡见人但述危苦之情,勿露矜张之色,则向后声名高于征书万万也。又“同年”二字切不可说,说于布衣生监之前犹可,说于两榜之前此恨将不可解。此种风气相传百余年矣,亦当知之。至都数日后,速发一字于提塘慰我。
徐嘉顾亭林先生诗笺注壹陸“寄次耕,时被荐在燕中”五古略云:
关西有二士,立志粗可称。虽赴翘车招,犹知畏友朋。或有金马客,问余可同登。为言顾彥先,唯办刀与绳。(寅恪案:“关西有二士”指李天生因笃及王山史弘撰。见徐嘉注所引亭林文集叁“与李星来源”第贰通“关中三友,山史辞病不获而行,天生母病,涕泣言别。'李'中孚'颙'至以死自誓而后免。视老夫为天际之冥鸿矣”等语。)
愚庵小集伍“垂虹亭过徐太史公肃舟中”云:
(诗略。)
同书补遗壹“送潘次耕应举入都”二首云:
( 诗略。)
有学集叁玖“复吴江潘力田书”(可参松陵文献卷首潘柽章传)云:
杜诗新解不欲署名,曾与长孺再三往复。日来翻阅华严,漏刻不遑,都无闲心理此长语。顷承翰教,拳拳付嘱,似有意为疏通证明之者。不直,则道不见,请讼言而无诛可乎?仆之笺杜诗发端于卢德水、程孟阳诸老云:何不遂举其全?遂有小笺之役,大意专为刊削有宋诸人伪注谬解,烦仍春驳之文,冀少存杜陵面目。偶有诠释,但据目前文史,提纲撮要,宁略无烦,宁疏无漏。深知注杜之难,不敢以削稿自任,置之箧衍,聊代荟蕞而已。长孺授书江村,知其笃志注杜积有岁年,便元本相付曰:幸为我遂成之。略为发凡起例,敗裣蚶囱叵籽е蟆1鹑ナ辏锤娉墒拢仪胛颉M馕裟杲彩诖笾福形戳稍叮廊幻剩宰⑹延胨圆桓易⒍胖疽猓湮⒅妇咴谝病<榷猿墒榧荆湟率臀拈羔勗映觯渥蕟爨澹钊伺绶梗挠眯∏┍昙恰<虮鹛┥酰と娲髴C,疑吹求贬剥,出及门诸人之手,亦不能不心折而去。亡何,又以定本来,谓已经次第芟改,同里诸公商榷详定,醵金授梓,灼然可以悬诸国门矣。乘间窃窥其稿,向所指纰谬者约略抹去,其削而未尽者,疮瘢痂盖,尚落落卷帙间。杜诗非易注之书,注杜非聊尔之事,固不(此处八字不清),终不(此处五字不清),冀幸举世两目尽夹,而以为予雄也。诸公既共订此事,必将探珠搜玉,尽美极玄,为少陵重开生面。鄙人所期望者如是足矣,又何容支离攘臂于其间乎?来教谓愚贱姓氏,挂名简端,不惟长孺不忘渊源,亦诸公推轂盛意。词坛文府,或推或挽,鹊巢鸠居,实有厚幸。仆所以不愿厕名者,扪心抚己,引份自安,不欲抑没矜慎注杜之初意,非敢倔强执拗,甘自外于众君子也。来教申言前序九鼎已冠首简。斯言也,殆虑仆懹泻笱裕次收摺H羰牵戏蛞嘤写室印N醇墒橄仁陆毙恚耸а裕缘倍锊浮<捌浼盼セィ嗄ε釉樱涓戳蕉侍嘧杂醒塾锌冢材芎聂湍浚で罢诠巢煌乱蛔忠炕拇逑救眨词泳杉悖恼砦蠓彩酢M乒懵岳统陆⒍诺檬В侄酢1鹱饕恍穑⒚鞅灸@镏幸焉鼻嗌尚矗鸵猿苡诳剐校怪=褚郧靶蛭⑷溃枰约喟虼诵蛘勺麾慊谖模趾文苤诊乐鸪龊酰科蜕匠粘θ妊掠谖耍诔と嬷⒍胖V嘏⑵谄诓豢烧撸加怨乓逑噗妹悖狡渥灾虏恍喽@想;柰醒圆恍牛坏靡讯竺獠廾儆粤校罟滩灰晕唬尤灰葬嘞喙妫钥谘嘣稹Fシ虿豢啥嶂荆秀赡蕴径选I倌晔惫哿踝涌ビ胙钭釉剖榇尤》绞槿牍偣敝毓伲釉拼鹗樵痪挥仓酝⒘柚晕洌蜱怂酪源用K叫那怨制涔薄S山裱灾湃笋嬷刂鳎皇芤龋晌阶釉评喜幌略眨坑嗌薪伲佬牟患幔杂袟柎ィ捌欧ⅰP治彝曛海爰先顺胀纭⑷阄镉轮础4久仔郑ㄒ“福骸懊住蔽饨擞行⒅帧B所刻江左三大家诗钞中之牧斋诗钞,即有孝与吴江赵沄同辑者。)当开堂一笑也。
寅恪案:依上引资料,可知长孺与亭林及徐潘二氏兄弟殊有关系,而诸人与天生尤为密切。长孺本与曹秋岳交好(可参愚庵小集补遗壹“献曹秋岳侍郞三十韵”诗并曹秋岳溶静惕堂诗集叁陸“朱长孺以尚书埤穿见贻,因伤右吉”诗,及同书同卷“李天生以修明史授简讨不拜请养归秦寄怀四首”),若不因曹氏,亦可由诸人间接请天生作序。至其所以不著“李太史”之名者,疑长孺不欲子德牵入注杜之纠纷也。牧斋“复吴江潘力田书”乃其平生所作文中妙品之一,盖钱朱注杜公案错综复杂,牧斋叙述此事首尾曲折,明白晓畅,世之考论此问题者苟取而细绎之,则知钱朱两人及常熟吴江两地文人之派别异同,可不须寅恪于此饶舌矣。故不避繁琐之讥详尽录之,通人君子或不以为可厌可笑也。
总而言之,上列三问题皆为假设,实无确证,姑备一说于此云尔。
复有可附论者,觚剩壹吴觚上“力田遗诗”条云:
潘柽章著述甚富,悉于被系时遗亡,间有留之故人家者,因其罹法甚酷,辄废匿之。如杜诗博议一书,引据考证,纠讹辟舛,可谓少陵功臣,朱长孺笺诗多所采取,竟讳而不著其姓氏矣。
寅恪案:长孺袭用力田之语而不著其名,不知所指何条,但长孺康熙间刻杜诗辑注时牧斋尚非清廷之罪人,故其注中引用牧斋之语可不避忌。至若柽章,则先以御于庄氏史案为清廷所杀害,其引潘说而不著其名,盖有所不得已。玉樵之说未免太苛而不适合当时之情事也。
又亭林余集“与潘次耕札”五通,其第叁通云:
都中书至,言次耕奉母远行,不知所往。中孚即作书相庆。绵山之谷弗获介推,汶上之疆堪容闵子,知必有以处此也。
蒋山佣残稿叁“与次耕”云:
曲周接取中之报,颇为惜之。吾弟今日迎养都门,既必不可,茮水之供谁能代之?宜托一亲人照管,无使有尸饔之叹。不记在太原时相与读寅旭书中语乎?(寅恪案:王锡阐字寅旭,江苏吴江人,事迹见清史列传陸捌本船。)又既在京邸,当寻一的信与嫂侄相闻。即延津在系,亦须自往一看。此皆吾辈情事,亦清议所关,不可阙略也。(寅恪案:“嫂侄”二字可参亭林文集伍“山阳王君墓志铭”“余有潘力田死于杭,系累其妻子以北”等语。)
寅恪案:亭林之不欲次耕得中博学鸿词科,观此二札可知。但何以天生之举鸿博,亭林虽托友人代请清廷许其归家养母,并不如其对次耕之痛惜者,盖天生与次耕之情事有所不同。晋书捌捌王裒传略云:“王裒字伟元,元城阳营人也。父仪,高亮雅直,为文帝司马。东关之役,帝问于众曰:近日之事睡任其咎?仪对曰:责在元帅。帝怒曰:司马欲委罪于孤邪?遂引出斩之。裒少立操尚,行已以礼,痛父非命,未尝西向而坐,示不臣朝廷也。于是隐居教授,三征七辟皆不就。”然则潘耒之兄柽章以庄氏史案为清廷杀害,亭林之意次耕亦应如伟元之三征七辟皆不就也。
茲有一事出于牧斋当日与长孺争论注杜时意料之外者,即牧斋不为南浔庄氏史案所牵累事也。牧斋与潘力田柽章吴赤溟炎之撰述明史记极有关系,观牧斋著作中有关此类材料亦不少,今择录一二于下。
牧斋外集捌修史小引云:
谦益白:盖往昔滥尘史局,窃有意昭代编年之事。事多觝牾勿就。中遭废弃,日夕键户,荟蕞所辑事略,颇可观览。天不悔祸,绛云一炬,靡有孑遗。居恒忽忽,念海内甚大,何无一人可属此事者。近得松陵吴子赤溟潘子力田,奋然有明史记之役,所谓本纪书表世家列传,一仿龙门,取材甚富,论断甚严。史家三长,二子盖不多议。数过余,索烬余及询往时见闻。余老矣,耳聩目眊,无以佐二子,然私心幸二子旦夕成书,得一寓目。又惧二子以速成自愉快,与市肆所列诸书无大异也。乃二子不要名,不嗜利,不慕势,不附党,自矢必成,而不求速。曰:终身以之。然则此事舍二子其又谁属?余因思海内藏书家及与余讲世好者不能一一记忆,要之,此书成自关千秋不朽计,使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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