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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沉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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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忍不住翻了她一个白眼。
两人说笑了几句，秋荷才道：“听说今日林夫人要过来探望咱家夫人，只怕这会儿就要到了。”
两家既已结亲，杜夫人到了诸暨，林家自然要上门探望。林老爷在外为官，目前已然告了假，正在赶回诸暨的路上，林大少在书院读书，得晚上才能回府，林二少是新郎官，更不好出面，诸暨林家只剩下一个林夫人主持大局。
杜若点点头，刚想说话，转眼看见一个小丫头踏进了院子，进屋也不走近，便站在门旁施了一礼，道：“回禀三小姐，夫人有请。”
“什么事？”杜若问道。
“回禀小姐，林夫人到了，夫人请小姐前去相见。”那小丫头道。
秋荷听了，便回过头看了杜若一眼，笑道：“小姐穿得太素淡了，梳个头再去吧。”
杜若懒懒的道：“我这样难道就见不得人？以后要是天天见面，难不成还天天插个满头花的过去？”她起床后虽没太打扮，但头发衣裳也都收拾得整齐清爽，就是没戴什么簪环首饰，显得很居家。
秋荷迟疑了一下，眼睛朝外看了看，见院子里种着株榴树，便陪笑道：“小姐，奴婢看这榴花开得倒好，少少插个两朵也喜庆。”诸暨在东京都的南方，杜府的榴花还在打着骨朵呢，这儿却已经开得满枝都是了。
杜若瞟了一眼，见那榴花的色彩纯正而浓烈，倒也看着可爱，便点了点头，道：“两朵，最多。”秋荷欢喜的应了一声，出去挑了两朵清晨刚开出来的榴花，又折了根连花带叶的枝子进了屋。
“这里行不行？”她把两朵榴花别在杜若的发髻旁。
“稍稍露一点色就行了。”杜若看着妆镜道。菱花镜里容颜瘦，虽然没什么首饰，可青丝间跳着一点榴花红，倒也撩眼。
两人到了正房，秋荷在外面候着，杜若提起裙摆，踏进了屋内。只见屋内除了杜夫人外，还坐了两个女子，另有七八个大丫头侍立在左右。
“若儿见过娘亲。”杜若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
“若儿，见过林夫人还有林大奶奶。”杜夫人淡淡地道。杜若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气色黯淡，眉宇间隐约有几道淡淡的纹路浮现了出来。杜若心里奇怪，不过还是俯身施了一礼：“见过林夫人，林大奶奶。”
林夫人是个面团团的妇人，眉弯眼细，肤色极好。她的目光很客气很含蓄，但也很锐利的把杜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随即笑道：“真是个客气懂礼的好孩子。女儿是娘的小棉袄，见了这孩子，就知道姐姐是有福气的，哪像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了两个臭小子，连句贴心话都听不到。”
林大奶奶看上去才十八九岁的模样，鹅蛋脸儿，一双凤眼仿佛会说话似的顾盼生辉。她笑吟吟的站起身走过来拉住了杜若的手，道：“好个俊俏的小姑娘。”又向着林夫人娇嗔道：“娘啊，这可是把我给比下去了，我不管，您以后可不能只疼她不疼我。”
林夫人笑道：“你这孩子，又说傻话。”
杜若配合着温柔而腼腆的笑了一下，眼角却瞟见杜夫人脸色微沉，一点喜色也无，心下更是疑惑。
林大奶奶把杜若拉到了林夫人的身前，笑道：“娘您细看看，这眉眼秀气的，这小手细致的，我看呀，满诸暨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说着，还把杜若的右手摊平了伸到了林夫人的面前。杜若一阵恶寒，脸上勉强挂着笑容，低着头，垂着眼帘，作出不胜羞涩的模样。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林夫人慈祥的笑了笑，微微侧了侧头，立在一旁的丫头便奉过来一个锦盒，当着杜若的面打开，里面是个翠质通透的碧玉镯子。林夫人轻轻取了，拉过杜若的手，套在她的腕上。杜若瑟缩了一下，到底没有反抗，任由林夫人把镯子套了上去。她的手腕骨胳幼弱，肤质白皙，越发衬着那只镯子碧色流光，丰润欲滴。
林大奶奶拍手笑道：“这回可是咱们家的人了。好妹妹，这镯子是咱们林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媳妇才有的，你今儿戴上可就不许摘下来了。”
杜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肚子不免腹诽几句，林家传家少说也有个五六代了，要是每代所有的正房媳妇都要给一个，就算林家老祖宗是干批发的也该送完了。但碍着杜夫人在场，也只好挂着一脸僵硬的笑容。
杜夫人轻咳了一声，道：“好了，若儿，你不是说还有个绣活没做好吗？赶紧回屋去吧。”
杜若如释重负，忙转身屈膝道：“是，若儿告退。”然后慢慢的，一步步的，以无可挑剔的礼节姿态退出了屋子。
“小姐。”秋荷迎了上来。
杜若二话不说，把右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塞到了她怀里：“帮我收着先。我不戴的时候别让我看到，不过也别丢了。”
“啊？”秋荷愣了一下，捧着镯子有些不知所措。
杜若匆匆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了，回头看着那镯子叹了口气，道：“明天还是记着给我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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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12000加更）
更新时间2008…12…17 11：12：46 字数：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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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小雨。
春雨贵如油，又有人说贵人出门雨水多。
八个迎喜嬷天还没亮就候在杜若的屋门外催起，秋荷披着衣裳打着哈欠刚开了门，八个嬷嬷一齐涌进了屋子给还睡在床上的杜若道喜。杜若只穿着贴身的小衣裹在锦被里，见这许多人围在自己的床边，不由得涨红了脸瞟了秋荷一眼。
秋荷忙上前道：“几个嬷嬷们辛苦了，可道喜也得等我家小姐起身不是。”那八个迎喜嬷嬷只是不动窝，围在那里一套套的吉利话说着。杜若皱了皱眉，知道她们是现在就开始要赏钱了，只得示意秋荷取些碎银子出来给她们。
秋荷也很是不高兴，没好气的取出早就封好的喜封，一人塞了一个，那几个嬷嬷这才喜孜孜的道：“时辰不早了，小姐赶紧起身吧，奴婢们就守在外面，小姐起身后唤一声就行。”说罢施礼退了出去。
杜若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套了几件衣服，匆忙用柳枝青盐漱了口。秋荷则赶紧出门催人担来热水，让杜若沐浴净身，一切忙完天也才蒙蒙亮。秋荷找个空塞了碗参汤给杜若，杜若只得苦着脸一边喝着参汤，一边挥手让人把候在外面的几个嬷嬷喊了进来。
几个嬷嬷又是一阵恭喜，杜若无力的摆摆手：“赶紧的吧。别再喜来喜去的了。”
于是，离开杜府那天早晨的程序又走了一趟，梳头上妆戴首饰，搓面、贴鬓、扑粉、补色、画眉、点唇、抹胭脂……最后是落凤冠，披霞帔。当然，秋荷没忘记把那枚手镯套回杜若的右手腕上。一切完成之后，便坐那在等林府的花轿上门。
直到中午左右，才有人报林府的迎亲队伍到了，两个迎喜嬷嬷赶紧扶着杜若到正房和杜夫人告别。杜夫人拉住杜若的手，半晌才道：“好孩子，别怪娘狠心，娘心里也知道你不愿嫁，不过女人这辈子原本就自己做不得主，是好是坏，那都是命。你将来若是过得好，也不必谢我，若是过得不好，那就去怨老天，怨他为什么把你生成了女儿身呢。”
杜若没作声。她抽出了手，后退一步，然后俯身施了一礼，道：“孩儿走了。”
迎喜嬷嬷替她上蒙头的红绸巾扶着出了门，由一个壮实的媳妇儿背上了等在门外的大轿，引轿人大声哟喝了一声：“起轿！”锣鼓喜乐之声便猛然响起，夹杂着噼噼啪啪的摔爆竹之声，让人们的耳朵一下子嗡嗡作响。
迎亲大轿在鼓乐的伴奏之下诸暨县城的所有主要街道悠悠走了一遍，然后在无数人的笑闹围观中停在了林府的正门之前。引轿人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落轿。”
杜若坐在轿中，静静的等待着。
等了很久。
外面的声浪渐渐大了起来。
引轿人又喊了一声：“新人下轿！”这次声音明显低了一些。便有人过来撩开轿帘，扶着杜若下了大轿，随即一只苹果和一条红绸塞进了她的手里，红绸的那头有人扯了一下，杜若便低着头，踩着碎步，在两名迎喜嬷嬷的搀扶下踏进了杜府的大门。
地上铺着大红的毡子，一路走过去，跨火盆，踏马鞍，一样没少。她低着头，只能看见罩帕下的方寸空间。罩头是红的，喜服是红的，地毡是红的，而她觉得在这个红得刺眼的世界里，路仿佛永远走不完。
到了正堂，由喜傧相引着，先给林家的祖宗牌位进香烛，三叩首，然后便是夫妻各居东西，一拜天地，二拜双亲，夫妻相拜，最后则由新郎官扯着红绸把杜若引进了洞房。
至始至终，杜若没有看到那个男人。
甚至连鞋子也没见到。
因为他们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红绸，也因为杜若被那顶沉沉的凤冠压得不得不一直低低的垂着头。
好在进了洞房以后，有人说了一声：“好了，让新娘子歇歇吧，大伙跟我到外面喝酒去。”说话的是一个很年青的男人，人群轰笑着，也就慢慢离去了。杜若猜测着，那个不知道是否就是自己嫁的人。然而，她很快就悲伤的想到，自己，终于，还是嫁了一个不爱的男人。
她在悲伤中沉缅着，直到秋荷在旁边轻轻说道：“小姐，你饿不饿，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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