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渎明-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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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娘的,这个窑姐说话和放屁一样,说好老子下个月开了饷银,存够了钱就接她出楼子,姥姥的,鸨妈也忒不是东西了,这不是给老子扣绿帽子吗?”
这些话是张三侉的心声,却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一个他平日里最要好的兄弟。
他黑着脸看向那个兄弟,想着要不要把怀里的那张预付了银子的票据拿出来,据理力争一下,却发现这话有些说不出口。
和他一样黑着脸看那个抱怨的兄弟的,可不仅仅只有他,周围聚拢过来的头头没几个是脸色好看的!
一人多卖!这是被那个黑心的老鸨子和那个没情谊的窑姐给坑了!
将这些纷乱的心绪排解出去,手头还有正事要办,摊上了天灾,估计用不了多久知府衙门的救援命令就会过来,可是现在主官醉的直说胡话,怎么接令?
“那个谁,赶紧去接一桶水过来!”
大冬天,被一桶都快结了冰的水,一下泼醒是什么感觉,这位百户大人这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醒过来之后分清楚了状况,跳起脚来就把手下的这些大小头头一人来上一脚出够了气,这才开始点兵聚卒,准备等待知府衙门的命令一到,就开始救援城中百姓。
张三侉和一百多个守城门的士卒,没有等来知府衙门的命令,却等来了二三十个平民打扮的“闲杂人等”,然后,被一块黑漆漆的腰牌瞬间接管。
他发现这伙把自己这些大兵指使的像狗一样左奔右跳的人里,真正说话算话的,竟然是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半大娃儿,于是更加卖力的做起手里那些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活计,并且督促手下的弟兄,卖上死力气。
他可是听说了,魏国公家的小公爷可就在明州城就学,据说前些日子还把杭州知府的公子一顿胖揍,要不怎么人家老子能当大元帅呢,光看着小公爷的一身霸气,就知道元帅爷爷是多么的彪悍!
炸城墙、拆城楼、做船桨,这些事情一一完成之后,已经有轰隆隆的巨响自东而西传来,张三侉和一众袍泽也都再一次站在了城跺上,这才看清,原来他以为是小公爷的那个瘦小的孩子,竟然一直在用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喉咙。
他还来不及细想,却被同伴惊恐的脏话声音唤醒,抬头望去,也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险险没有像个娘们似的惊叫起来。
在他们的面前,在那黑漆漆满是烟尘的夜色里,一只泛着水色的巨兽,正张着獠牙向着这里吞噬而来,巨大的水浪和房屋被席卷而起发出的断裂声响,几乎让他瞬间失聪。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浪头,它吞噬着前方的一切,街道两旁的二层小楼甚至不足它的三成高度,它的身子就好像不是水而做的,而是由钢铁铸就,任何挡在它前方的东西,都会在瞬间被碾压成粉碎。
张三侉的夜视能力,要比普通人好上一些,他清晰的看到,在那巨兽翻滚的身体表面,随着水流的波动而上下起伏的,不仅仅有被冲击的粉碎的房屋残骸,不仅仅有驮马和猫狗,那里更多的是人,是还在挣扎着哭喊着的活人!
而就在张三侉眨一眨眼睛的时候,那只由海水化身的巨兽,就已经到了他们的脚下,大浪拍击的城墙一阵摇晃,最高处渐起的海水裹挟着一些木头碎片和不知谁的手臂与腿脚,冲上了城头,一颗被从脖子上生生撕裂的人头,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脚面,可是他已经顾不上惊恐。
一道比头道浪更高更大的浪头已经紧跟着推了过来,看着那几乎与城头齐高的大浪,张三侉以为自己完了,自己兄弟完了,整个城头上的人都完了。
他确定,就算再过十波八波这样的参天巨浪,刚刚才修建好的城墙都不会被冲垮,最多就是从那个被“小公爷”强行炸出的豁口上带走几条砖瓦,但是漫过城头的海水和它们所携带的巨力,足够把自己所有人拍下城头,然后远远的摔成一滩滩肉泥!
浪头已经到了脚下,在翻滚的海水里,张三侉清楚的看到,有很多很多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百姓,在在水里沉沉浮浮,而下一刻,自己这些人的下场,将要比他们更加凄惨。
张三侉颤抖着双腿,闭上了眼睛,无助的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直到一声有别于海水咆哮的巨响和脚下的猛烈震动,让他从惊恐中醒来,没有死;他震惊的睁眼回望,这才知道,原来那些看似捣乱的布置,竟然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欢呼,所有的士兵开始自发的欢呼。
欢呼过后,是瞬间的沉寂,他们的视线齐齐的看向了在角落里,仿佛已经睡着了的那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些视线,感激中带着类似于人类对着神邸的敬畏,这一切本身就是一种神迹!
第九十三章 不是要出柜吧()
朱顶,当然没有睡着,也,不可能睡得着。
他在那个众目所视的角落里,在方老人健硕的怀里,瑟瑟的发抖,他,在害怕,真的很害怕。
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害怕。
那是极度的冷静之后,骤然的施展出自己的所有手段之后,一瞬间降临到他身上的恐怖。
两种极端的情绪,没有缓冲的,在他已经耗尽了精神的脑海里,相互取代。
那个他让士兵们看似毫无规律摆放的石阵,实则有着就算是格物大家也难以理解的复杂,既要保证可以顺利的牵引水流方向形成漩涡,将被巨桨借水力搬倒的城墙冲刷到一处,形成一座比积蓄到顶点的海浪略高的小山,又要保证这些被炸碎坍塌的城墙残块,可以抗住浪头的巨力冲刷而不变形。
这一切,都是极耗心力的,往往是需要复杂的计算,地形的勘选,精密的布置之后,才敢进行试验,稍有一些微小的误差,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没错,仅仅只是实验,这样的方法,从来都没有被应用并实现过,它只存在于朱顶上大学时候的导师办公室里,存在在那本已经残破不堪的笔记里,只进行过几次不算失败但也没有成功的微缩实验。
保证这个方法成功的条件太苛刻了。
可是刚刚那种情形,朱顶只能赌一赌,成功了或者能多救一些人命,失败了,也不过是白忙一场。
巨大的海浪可以提供足够的水压,相对狭窄的缺口能够冲击出足够的速度,而在本身就容易产生漩涡的湍流之下,布置石痕向有利的方向引导激流成为搬运甚至搭建山石壁垒的动力,这就是那本已经快要散架的笔记里的全部理论。
看上去很简单,却耗费了某个学者整整十年光阴,最后却因为不被重视和积蓄告罄,而不得不中途放弃。
以极小的材料和代价去运用自然的力量为己用,往往会被当权者看作是天方夜谭,而在学术界同样有个常识,微缩实验,和实地运用几乎就是两码事。
这是一个被定性为不可能成功的理论,但是,朱顶做到了。
原本,他至少该欣喜一下,为自己也为自己导师的导师,隔代的传承,在另一个时空得以实现,前辈被全世界所否决的研究成果,却被自己付诸于现实,的确该高兴一番。
但是,朱顶现在有的只有恐惧,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属于大海的愤怒,他是第一次得见,在海水中翻滚的尸体或者尚在拼命挣扎却终究难逃一死的人们,给了他太大的冲击,他强迫的将自己的全部精神,都应对指导士兵安放城墙的断壁,可是,他还可以听到在波涛声中远远传来的呼救和惨嚎,甚至听到了婴孩和儿童的哭叫,以及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里所带出的求生的**和无助的绝望。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在大自然的愤怒下,哪怕明州这样数得上号的大城市,都不如一张纸更坚挺的场景。
他第一次看到,人类,是这样的弱小,是这样的任其宰割。
就算后世关于灾难的新闻数不胜数,可是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身处灾难中,人们的那种无助。
所以,他在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之后,感觉到恐惧,渗入骨髓的恐惧,在洪流里,他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其中就包括他的邻居,那个马上就要成亲的笑起来憨憨的小伙儿,那是个好木匠,是个好人,为了报答方老头儿不知道有用没用的一碗药,甚至可以不眠不休为老头儿打一把朱顶所说的摇椅。
这样熟悉的面孔,朱顶见到了很多,可是今天,他们就如同,蝼蚁。
而朱顶只是个运气好一些的蝼蚁。
他死过很多次,所以他很怕死,他恐惧面对未知和一段段短暂故事的开始,他不敢在其中融入感情,尤其是在这一世寻到了长寿的希望,又经过了智者的初步调理,拥有了之前不敢想象的寿命,他就格外的怕死起来。
如果今晚他没有去将郭曦劫出家门,如果今晚他还在家里,还在锦衣卫大牢里,或者,他就会是那些在滔天大浪里苦苦求生的一员,抑或干脆就被浪头和碎木夹击的粉碎。
不论身份如何,在这样的灾难之下,都显得苍白无力,都同样要面对命运的审判。
人,不该这样活着,至少,不该活的像个蝼蚁。
欢呼声过后的寂静,朱顶睁开了眼,看到了那些敬畏的眼,然后他疲惫的挥了挥手,鼓动艰涩的喉咙,沙哑无力的说道:“捞人吧,救上一个是一个;还有,麻烦给我一杯水。”
朱顶的声音很小,加上那滔滔的水声遮掩,几乎就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可是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真真切切的听清了他的话。
他的话被听清了,之前被士兵们视为神人的他,说出了这样接地气的一句话,让这些大兵一阵愕然,随后,不知是谁带头,又是一阵欢呼,更是开始高呼一个名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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