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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沚园-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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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分

毕老头仍然记得那一夜。那夜起了大火,吞了大半藏书楼。毕老头披了衣服从家里急赶来只见到火光和老爷快掉出眼眶的眼珠。老爷的眼珠本就外凸,看书多了都这样,但那夜翻得格外凸,见了烟也不流泪,就那么呆呆的。毕老头知道,烧在楼里的不只是老爷毕生的积攒,也有老爷上代和上上代人的积攒。毕老头想冲进火场,也想老爷能看在他年老的份上拦他一把。但老爷一动不动。所以毕老头只能冲,直到几个明白事理的后生把他拦住。毕老头莫名其妙地哭了,跪在老爷身边,哭着说是自己的错虽然心里想自己没犯什么错。老爷也不知听见没有,依然呆呆的。火好歹灭了。楼还剩个形,黑黑的,到处滴答水。毕老头心想没被烧掉的书也要被水泡了。
记不清那夜是怎么结束的。也不记得老爷是什么时候被人拉走的。毕老头的记忆空白到天亮时分。后生在鼓弄烧朽的烂木头,他不逞能,只整理些没人打理的杂物。到处都是黑黑潮潮的,毕老头乱摸,摸着像书的都拽出来,也不管这些书是不是平时老爷不让自己碰的,当毡子样抖抖灰放在一堆。见灰烬中还藏着堆齐整的书,毕老头手抖了。他抹干净手,把那些看似一碰就碎的纸册子一本本捧出来,单放了一堆。想再去洗洗手,又怕书被闲人动了,只得找衣服上还干净的地方再猛蹭几把手,捧了那堆书步步小心地去碧沚园找老爷。
老爷屋里很多人,像请客一样。但毕老头只看见耷着头凸着眼坐在一边的老爷。他走过去,临到老爷近前才想到自己鞋底很脏,刚想回头看,却觉手中一轻。他警觉地一扭头,见是一个穿官服的人拿走了自己手上的书,转递给老爷。老爷也不接,那官有些尴尬,便和周围围上来的读书人样人物一本本检查。他们手太重,毕老头想。
忽然听到一声惊呼,是好几个读书人同时发出的。毕老头听到说是什么“宋版”,眼里却只打量老爷,担心老爷怪自己弄脏了地。老爷还是呆呆的。那些读书人把书抬到他眼前眼珠都没凹回去。接着毕老头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很官派的口气。毕老头抬起头,看那官脸上很白净,显是没去离火场太近的地方。官在说什么忠仆,毕老头觉得众人的眼神像在看自己。他不大信。看看老爷,没反应;再看那官,那种期待的眼神让毕老头发抖。或许是毕老头颤了一下,那官满足了,把期待的眼神转到老爷身上。老爷终于抬起了头,眼珠凸着盯着那些书,喃喃了一句:“这些书……你……”
从这句话开始,毕老头结束了近四十年的看门打扫生活,每天摆个读书人样子在老爷临时改出的藏书间里巡视。据说这是那官的意思。官已经把毕老头的事迹记入了地方志,总不能让地方上的英雄再继续看门。老爷没说不同意,毕老头也体谅老爷。老爷的家境大不如前,雇不起腿脚麻利的后生。毕老头不要钱,只要混口饭混个屋顶挡雨。
火后余生的书比毕老头预想的多。这让毕老头暗地里对自己的英雄评价大打折扣。甚至包括那本当夜让众人惊叹的什么“宋版”。后来毕老头特地去打听过一番,那种“宋版”似乎很值钱,但同时就有闲言碎语说为什么那书会和一些不值钱的书放在一起。毕老头从闲言中闻出怀疑的味道。他不知道怀疑的对象是谁,虽然确信不会是自己,但这闲言仍然让他愤怒。
除了愤怒,毕老头只能看好老爷剩下的书。这工作的时间不会很长,因为他已经听说老爷下决心把整个园子和藏书卖给住在不远的范钦。那范钦也是个读书人。前几天范家还派人来说要帮助看管园子里的书。老爷一口回绝了。听到老爷的答复,毕老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也许是火灾那晚的印象太深,毕老头行走在柜子间仍能闻到阵阵烟熏火燎的气味。或许只是书霉味,过几天晒了就好了。毕老头这么想。想到“晒”,毕老头甚至有点得意。以往一年一次的晒书他只能远远旁观,今年他可以和那些读书人一样忙活。虽然一向不承认自己认为读书人高人一等,想到这里毕老头仍不免直直腰杆,清爽下喉咙。动静不大,远处却有些嘈杂回应。
即便没范家管得那么严格,火灾过后藏书间里也禁了火烛。这不过是每天常规的巡视,而且毕老头的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但闻声他仍是浑身一凉。藏书间是临时改制的,窗户与其他客房并无两样,从窗棂间现出的月光若配壶小酒便是美景,此时飘在柜子间却只显得鬼魅。尽头处柜子里都是听闻最值钱的书,包括那次的什么“宋版”。毕老头自知责任重大,运足气想打个呵欠放松,不想却打了个喷嚏。回声过后侧耳听听没有动静,毕老头继续向前。
柜子都好好的,虽然影子有些阴森。柜子上的书好像也都在原处。毕老头又扫了眼,心里暗自埋怨认字不多,也不知柜子上到底有哪些书。再往前走走,毕老头心想。脚却不肯动。前方的黑暗里空空的,但毕老头觉得全身发紧。
走。毕老头决定。一脚踏下去,却像搅了什么。一阵乱响,毕老头觉得有什么砸下来,正砸在他头上。
头顶一麻接着一凛,趴在地上的毕老头瞥见满地的书。柜子倒了,毕老头想。有东西压着,但不重。毕老头稳稳地站起来,觉得有书从背上滑下去,想接却没接住。毕老头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看到远处的月光,毕老头忽然很想回家。但还有一地的书要收拾。想想老爷凸出的眼珠,毕老头干咳一声给自己鼓气,飘飘地迈出一步,更多的书本压住了他。

明州是个大地方,诸日大小事不断。有头有脸的官只顾得上周旋大事,琐事交给底下人处置。
小偷小摸自然就算是琐事。
烦得是那小偷竟连午饭也不顾及,临近晌午却又听远远地有人呵斥“叫你偷”,然后便见有人被揪上堂来。
仍是赵平被留下料理这类无趣的鸡毛案子。赵平抬眼看看堂下,若非其中有相识的街坊,堂下两人一时几难分辨哪个是苦主、哪个是被告。赵平识得那满脸忿意的是文秀书堂的伙计。文秀书堂距州衙不远,地方上素有刻书的名气。书堂老板钱士清算当地文坛数得上的人物,与周边官府也结交甚多。钱老板的商业经和他的文笔一样出名,平生却最忌讳别人将他作“商贾”看待,故而要求书堂内的活计皆作书童打扮。只可惜书童只堪伴读,开店却要防贼,于是武夫模样的书童便成了文秀书堂的又一特色。伙计身边书生样的人物赵平却不认得。
在州衙边看店看久了,那伙计也深谙州衙日常作息的时辰,知是此时知州不在,又恃着自家老板与知州的交情,自进门起便放肆。见是官职不过九品的赵平当值,口气益发不逊起来,猛扯一把身边人的衣袖,反冲赵平喝道:“他偷书!”
赵平打量那书生。此人衣着颇似数番落第的过气贡生。以赵平这几年的经验,深知公堂是这等人天生的煞星,但凡被扭送上堂,魂魄自飞了一半,剩下一半只留作低头数蚂蚁用。今日此人却有些不同,上得堂来不发抖不喊冤倒先东张西望,衣袖被扯似也不在乎,只顺势往那伙计身边挪了一步,抬头朝赵平笑笑。
赵平定下神,暗想不过是穷书生偷书的尴尬案子,心下先想定了给那书生脱罪的言辞,清清喉咙,仍照常规不紧不慢道:“堂下何人……。”
那伙计的眼珠几乎怒凸出来,道:“刘敬儒。文秀书堂书童。”
“被告何人?”赵平盯定那书生。
书生似是有些犹豫,终是一笑道:“在下荆非。”
赵平不记得听说过这名字,随口继续问道:“苦主有何冤情?”
刘姓伙计似是终于等到了泄愤的机会,昂首挺胸道:“这厮今日在店内翻看了一个多时辰。若非我家老板一向教诲怜惜读书人,这等不掏银子只站堂看的穷鬼早该被赶出门去。老板的教诲小的自不敢违背,但小的也盯牢了这厮。”伙计说得兴起,一时竟忘了曾以“书童”自居,兀自发狠道:“天下最贼莫过这等读书的穷鬼!”
听堂上赵平干咳一声,伙计方有些醒悟,缓了口气继续道:“小的盯着这书生,临近晌午,果见这厮抱了书不付银子往外跑。小的腿脚快,几步将他擒住。这厮装糊涂,说是一时读到忘情。这等荒唐理由,说与谁信?!”
赵平并不觉得可笑,却见堂下的荆非已是忍俊不禁。赵平忽有些气郁,暗自长吁了口气,转向荆非道:“苦主所言可属实?”
荆非抖抖衣袖,道:“属实。”
看到他脸上的笑意,赵平等着他继续。
“但在下绝非有意窃书。只怪同街那酒家的酒肉太香。在下正入书境,不想却闻到酒肉香气,一时两相割舍不下,竟忘了自己身在书堂之中,只想找到那好酒好肉边品边读。”
赵平难得一笑道:“长庆楼自制的白云凤爪和花雕确实是有些名气的。”
荆非咋舌道:“原来如此。大人也有同好?”
赵平正色,拍响惊堂木。
被惊的是那文秀书堂的伙计,荆非反倒处之泰然,只长叹一声道:“说起来肚内益发饥饿了。不如且按偷书未遂判,罚书银十倍,十文。”说着便在身上摸起银两来。
赵平正欲发作,却见荆非的脸色黯淡下来:“银两不见了。莫非是方才看书时被贼人摸去的?”复看眼文秀书堂伙计愤愤道,“有贼不抓,要你这班伙计做甚!”
伙计已揪住荆非的衣领,却忽听门外有人道:“大人,小的愿替此犯支付罚银。”
走进一更夫打扮男子。那人向赵平略一施礼,道:“小的愿出罚银并替此人做保。”
赵平识得此人,却难免仍有些疑惑:“你与此犯熟识?”
那人也不看荆非,答道:“小的与他交往不多,但深知他除酒肉之好别无大志,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走出州衙,甩掉那仍然忿忿的文秀书堂伙计,荆非方笑出声来。
同行的男子也不惊讶,只往前走。
荆非忍住笑,跟上道:“你去哪儿?”
男子道:“长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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