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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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是一首诗。”

　　　　贝拉米睫毛颤动，她的话将琪萝西和利奥的目光吸引过来，“听着，湖岩城外，乡间田野，村庄周围，讲述鬼怪与爱恨的诗歌数不胜数，几千首，近万首？”

　　　　卖弄辞藻并非贵族的专利，毫无底子的村民在割草时心血来潮唱两句，偶尔也有出彩的词句。

　　　　乡间小道的游吟诗人将它们收集起来，在灯火通明的酒馆之夜唱诵，从而传遍田野。

　　　　传说，诗歌，词曲，几乎都是这么出现的。

　　　　至少瑟薇塔帝国的诗词传统如此。

　　　　而《灰色沉睡》，这首诗在山堆般的田野诗里，算得上比较有名的。

　　　　“夜幕降临，躁动不安的小伙离开村庄，持着火把穿越森林，追逐游荡的幽魂，最后死在了坟地里。这就是灰色沉睡的内容。”

　　　　她言简意赅。

　　　　“嗯，我感觉。。。你省略了一些？”

　　　　利奥沉吟片刻，说实话，他想听更多的细节，“有更多的细节吗？”

　　　　“细节？”

　　　　贝拉米眨了眨眼睛，奇怪地打量着利奥，“你想听什么？我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他躁动不安是因为欲望在折磨他，他渴望女人，之所以穿越森林追逐幽魂，是他被女鬼魂诱惑，他和鬼魂在草堆里打滚，喘息，紧接着被吸干血液——”

　　　　“好了好了。”

　　　　利奥只得打住，他思索着，灰色沉睡听起来和森咒毫无关联。

　　　　可是浏览森咒的画面时，他脑海里的确出现了三个词。

　　　　“格拉克厄斯之灾”，“灰色沉睡”，“森间的鬼蜮”，直觉告诉他，它们会告知利奥更多更具体的，有关森咒的消息。

　　　　“真稀奇，爱听这种故事的一般都是无所事事的平民，上了年纪的老人，研究历史的学者。”

　　　　贝拉米逐渐卸下优雅的面具，仿佛多话和奚落别人才是她的本性，“你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利奥？”

　　　　“应该是平民，我从未想过以贵族自居。”

　　　　利奥瞥了贝拉米一眼，他假装没留意到称呼的变化，“比起这个，贵族的优雅是你的本性吗，贝拉米？”

　　　　真犀利。

　　　　贝拉米内心暗暗摇头，她对金币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在言语上也讨不到便宜，她放缓了语气，恢复先前优雅镇定的模样，“谁说不是呢。。。和您聊天真有趣，利奥。”

　　　　交锋暂停了，起伏的气氛渐渐平静。

　　　　“。。。”

　　　　琪萝西咬紧嘴唇，她发现自己插不上嘴。

　　　　但她并未对贝拉米放肆的言辞，以及利奥无谓的态度而感到不适，相反的，习惯于正式交谈的她，此刻觉得有些新鲜。

　　　　看来这名神殿使徒是位有趣的人，和利奥·塔内库一样。

　　　　她这么想着。

　　　　“夜深，该休息了。”

　　　　贝拉米轻盈地起身，对利奥和琪萝西优雅地行礼，缓步离开房间，很自然地唤来走廊的女仆，“带我去房间。”

　　　　脚步声远去，利奥转过头，面向琪萝西。

　　　　“我想，夜谈就到此为止。”

　　　　他思索一瞬，附上一句，“如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很乐意效劳。”

　　　　“嗯。。。”

　　　　琪萝西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她应该是挂念着芮欧，当即离开了厅室。

　　　　利奥也返回自己的房间。

　　　　地毯上静静地躺着一封折叠的信，他捡起并将其展开。

　　　　（到房间来——贝拉米。）

　　　　“好吧，看来夜谈还得继续。”

　　　　利奥将纸张留在桌子上，推门离开。

　　　　没过多久，忧诺敲响了虚掩的门，很自然地走近无人的木桌，放下手中的温热的茶具，瞥见了纸张上的内容。

　　　　“主人？”

　　　　“唔。。。”

　　　　她的绿眸一阵闪烁，表情若有所思。

　　　　···

　　　　在贝拉米的注视下，利奥轻轻合上房门，正色道：“我只需要听吗？”

　　　　“当然。”

　　　　贝拉米的红唇没有动，她的精神力传递着波动，将话语反馈给利奥，“简单的说，这是泰拉丝神殿给予你一些忠告。”

　　　　“仅限于你我的秘密。”

　　　　她继续道，“关于内容。。。你应该听说过蓝银花。”

　　　　利奥摇摇头，表示没听过。

　　　　“蓝银花家族。”

　　　　贝拉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强调着。

　　　　“没听说过。”

　　　　利奥思量片刻，轻声道：“这很重要吗，我建议跳过。”

　　　　蓝银花家族？

　　　　听起来是某个不一般的家族，但不论是回溯之前，还是回溯之后，他都没听说过。

　　　　“好吧。”

　　　　贝拉米狐疑地看了利奥一眼，“如你所愿。。。之前我有一些隐瞒，其实城区封锁会在一周内解除。湖岩城外的小镇，村庄，田地，都归属于城外的三大领主，他们很快就会得知怪物的情况，并要求湖岩城派遣士兵和能力者铲除它们。”

　　　　“领头的能力者来自蓝银花家族，他们接下来会邀请你加入队伍前往城外，你得拒绝他们。。。”

　　　　“等等。”

　　　　利奥再一次打断了贝拉米，他皱着眉，“湖岩城准备派遣士兵和能力者出城，对付怪物？”

　　　　仔细一想也有道理。

　　　　湖岩城还没正式对上过怪物呢，不战而败与战败有着天壤之别。

　　　　“岩城区不能无视领主们的求援，并且这也是一次试探怪物虚实的机会。”

　　　　贝拉米耸耸肩，“总而言之，你应该拒绝他们的邀请。”

　　　　她紧接着附上几句，“蓝银花家族的高层可都是些迂腐顽固，无可救药的老头，他们提倡控制领主，压榨平民，并且付诸行动。到时候，他们会向你提出丰厚的条件——但他们只是在利用你。”

　　　　“听起来，蓝银花家族更像是你们泰拉丝神殿的竞争对手？”

　　　　利奥微微点头，无视了贝拉米瞪大的眼睛，继续说话：“岩城区的人决定让他们带头出城，那你们泰拉丝神殿呢？”

　　　　泰拉丝神殿绝不会毫无作为。

　　　　紧接着，利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等待局势明朗的时候，找个理由和我合作，让我和你们出城对抗怪物？”

　　　　“这只是你的猜测，我可没这么说。”

　　　　贝拉米微笑应对，“泰拉丝神殿保持友好，绝不会强迫您。”

　　　　没能试探出什么有用的讯息，这一套对贝拉米是不管用的。

　　　　利奥没有再尝试，他点点头，表示会考虑泰拉丝神殿的忠告。

　　　　又闲聊了几句，夜谈正式结束。

　　　　“晚安。”

　　　　贝拉米将利奥送出房间，目光暧昧，合上房门。

　　　　搞不懂的女人。

　　　　利奥暗暗摇头，很自然地回到房间，布置一切如常，桌子上放置着新茶水。

　　　　“做个好梦。”

　　　　伸了个懒腰，利奥眯起眼睛。

　　　　然而，他并未察觉到手心的银色印记，泛起了微弱的光。

第57章　第四十八幕　水城区的骚乱I（）　
黑暗降临，利奥沉沉睡去。

　　　　手心的银色印记泛起微光，桌上静置的森咒颤抖着，黑气从布条的缝隙里溢出，在房间内弥漫，紧接着汇聚成模糊的形体，漂浮在利奥上方。

　　　　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似乎是它的眼睛。

　　　　它试图靠得更近一些，银色的光辉把它挡在外面。

　　　　模糊的黑影颤动起来，银辉给它施加了痛苦，一阵阵波动在房间内扩散。

　　　　这些波动和银辉达成了奇妙的共鸣，一些崭新的画面和声音涌入利奥沉睡的意识中。

　　　　···

　　　　万籁俱静的夜晚，血腥味弥漫整片科诺迪尔森林。

　　　　黑鸦掠过，呱呱直叫。

　　　　庞大的垣黑树下，人影晃动。

　　　　惊慌失措的男人不断后退，看着点缀着绿火的幽灵慢慢逼近。

　　　　“为什么，佩格？”

　　　　悲伤的女声拂动漆黑的树叶，嘶哑难听，“你不该害怕我的。”

　　　　憔悴的脸庞被阴影覆盖，凹陷下去的双眼空洞。

　　　　被幽灵注视的男人咽下一口唾沫，“你他吗的是怪物。。。你，你别过来！”

　　　　幽灵置若罔闻，沉默着靠近，空洞的双眼一点点地渗出鲜血。

　　　　男人惶恐地四处张望，抓起身边破了个洞的手灯，吼叫着掷向幽灵，手灯却毫无阻滞地穿过幽灵的身体，重重摔落在地。

　　　　但他此举激怒了幽灵。

　　　　背叛，敌视，愤怒，这些情绪沸腾。

　　　　双眼放出绿光，凄厉的尖啸刺破男人的耳膜，幽灵裂开狰狞的嘴，扑向男人露出的脖颈，鲜血在下一刻飞溅。

　　　　很快，男人的停止惨叫与挣扎。

　　　　温热的尸体开始冰冷。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幽灵的眼睛里涌出，它啜泣着。

　　　　没过多久，凄凉悲伤的嘶哑歌声回荡在森林里，既有情人离去的痛苦，亦有扭曲的仇恨。

　　　　歌声一直蔓延至森林外的小径，路过的旅人停住了脚步，他觉得脊背发冷，幽幽的寒意顺着脊椎向上爬。

　　　　“神明保佑。”

　　　　他做了个祷告的动作，惊疑不定地自语，“连森林也被玷污了，无所不能的戈穗之主啊，请你降下恩惠吧。。。”

　　　　歌声仍在继续，旅人抖了抖，迅速起身。

　　　　他害怕了。

　　　　“沉睡者！这一定是那禁忌的灰色沉睡者。。。”

　　　　联想到某句经文，他脸色苍白，朝着远离森林的方向拼命逃跑。

　　　　冰冷的尸体，哭泣的幽灵，逃跑的旅人，森林，田野，小径，这一切都倒映在垣黑树的最顶端，漆黑邪恶的剑身上，它记录了这一切。

　　　　这便是“灰色沉睡”的真相。

　　　　故事的起源。

　　　　时间推移，歌声渐渐平息，幽灵身上的绿色火焰更明亮了一点，它转过来，朝着垣黑树靠近。

　　　　某种力量在警告着它，禁止它靠近。

　　　　滋滋，火星升腾，绿色火焰在她身上燃烧。

　　　　身上，腿上，手臂上，脸上，一块块的绿色碎片剥离开来，掉落，犹如被火焰舔舐而裂开的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