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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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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在沉默的两人间,耳畔只有远处过路人依稀的脚步声。
  她也憧憬爱情。在图书馆里见到那些捉对坐在一处偶尔相视一笑,眼神交投时的温暖;或是饭堂里挤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惟恐天下不知、嚣张的甜蜜,她间或会失神会怅然,不是不羡慕的。可风花雪月要以物质生活的安稳富足做前提,虚无缥缈的爱情何尝不是一种奢侈品,昂贵到她无法负担。
  即使负担得起,对象也绝对不会是他这种人。
  “那天我已经说过我们不是一类人。你们玩的游戏我玩不起,我求你了,无聊找别人去好不好?我相信出了东大的门,愿意配合你的人多的是,你何苦拿我来逗弄?”
  他抬起手似乎想摸她脸颊,她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躲闪开。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做了什么呢?每次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他冷笑, “我哪点比不上方老二?他一个混黑道的和你就是一类人了?”
  “他是混黑道,但底子比很多人干净。我问你,如果……是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我是你的第几任?10任?100任?”她好奇的问,接着右手指向图书馆,“知道我的同学是第几任吗?几乎都是第一任,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任。秦昊,我要找男朋友也是找身家清白的,你早就没资格了。”
  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旋即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把他打压到最低如脚底尘埃。没资格,没资格。他心里一遍遍重复这三个字,脸上浮起一贯的倨傲,咧开嘴笑说:“得,你太瞧得起自个了。找你就是玩就是逗闷子就是作消遣,什么找男朋友?你当我是找女朋友?找镜子照照去……”她双眸流泻的冰寒和鄙夷越来越浓郁,浓郁到他心尖几欲为之颤抖,在他停顿的空隙,从她齿缝里迸出两个字:“垃圾。”
  有一瞬间的惊恐,以为秦昊要打她。他眼中的狞色象两团控制不住的火苗。陈婉不甘示弱,按捺着逃跑的冲动回视他。她见过他邪佞不可一世的样子,受过他无赖肆无忌惮的骚扰,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凶悍的表情。他在生气,她屏住呼吸,知道他在生气。过了许久,他眉间眼底渐渐被一层阴翳笼罩,没有多看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再一次留给她一个萧索的背影。
  陈婉一直揣摩“垃圾”两个字是不是太过分太伤人了?她如愿以偿没有再见到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和孤单单的背影偶尔在心上闪过,随之总会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差了一声抱歉。
  清明的时候请了假和舅舅上山,方存正做义务司机在山下等着。看着她沿阶梯恍恍惚惚走下时急走了几步迎上去。她勉强对他笑了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平常的日子她尽量保持阳光,但是每年的这几天怎么都阻挡不了记忆象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席卷整个心。她也放任自己沉浸在回忆里,搜罗脑海里所有关于父母的景象。每一丝每一缕都是他们在她生命里存在过的证明,她不能忘记了。
  晚上和蒋盼讲解着作业时,看着小姑娘忽闪的眼睛,自己眼窝忍不住有些湿潮。停顿了半晌才说:“对妈妈好一点,爱她就要说出来,不然会遗憾一辈子。”
  她以为小姑娘不会明白,实在低估了新一代的理解力,蒋盼问:“为什么会遗憾?”
  她微怔,是,蒋盼还有未来很多时间补偿。她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蒋小薇回来时还早,她这段时间听从了陈婉的建议,应酬似乎少了很多。蒋小薇打量着她,眼中的深意让她一凛,她还在莫名其妙,蒋小薇已经笑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和男朋友吵架闹别扭了?”她说功课紧,睡眠不足。蒋小薇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蒋小薇打电话到宿舍,她以为又是因为出差什么的让她临时去帮忙,蒋小薇说请她吃饭,并且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她大概才下班,很职业的妆容,与晚间她的烟视媚行相比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去的地方是济城一间五星酒店的西餐厅,记得去年陈婉生日,方存正还提议来这里帮她庆生。她那会儿嘲笑他“你会用刀叉?”方存正不乐意,反问她:“你就会了?”说完抓抓头发说:“算了,牛扒生不生熟不熟的,也不好吃,我们实惠点,吃大排。”结果带上小宇去了文湘路的一品大排馆,吃到三个人直搓肚皮。
  桌面上铺着白色的浆得挺括的桌布,装蜡烛的玻璃小盏极是可爱,远处的人交谈是喃喃低语,水晶杯碰撞的声响悦耳清脆。收回好奇的目光,才发现蒋小薇一直抿着嘴在观察她。“让你见笑了。”她搓搓桌面下的手。
  “第一次来?”
  她点头。“家里环境不好,所以……”
  “和我一样,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蒋小薇了然点头,指尖在红酒杯的杯沿上轻轻打转,“你应该比我聪明懂事,最起码不会象我一样未婚先孕,而且傻乎乎的把孩子生下来。”

  第 22 章

  蒋小薇每每回忆自己不堪的狗血人生就觉得像是在重温三流言情小说的剧情,其中的差别是其他的看客掩卷后不过丢掷一旁,而她要用一生的幸福作为年少轻狂的代价。
  蒋小薇的父母只是一间半死不活的小厂子的工人,家庭因素,她对学业从来没有上过心。从小知道自己漂亮,小嘴甜甜的总能从父母的同事和街坊那里哄到些好吃的。再大点,美丽更加演变为成长过程中的利器。作业没做没关系,自然有男同学代劳;考试成绩差没关系,不回家就不会被父亲挥舞着扫帚追打,自然有人请她吃东西打游戏机。
  这一切从高一开始逆转。她爱上了同年级的一个男生。
  对,是爱。不是喜欢。
  她为他坚持每晚上自习课,只为了下课时能和他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她为他断绝校外所有联系,潜心读书,只为了学业上和他的差距能拉近到可以容忍的程度。她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和他在一个班,他们经常坐在一起,为一道题的解题方法和答案争论不休。她痴痴站在窗外窥视,幻想自己是那个和他争执,最后落败挨了他一记爆栗的人。
  她从各种渠道接近他,象个偏执狂一样执拗的坚守自己可有可无的存在;又象是患了收集癖,她收集关于他的所有,任何琐事包括他的小习惯都不放过。
  她坚信她的美丽和无私的爱终有一日能感天动地,她的偏执在高三那年得到回报。
  他向那个女生表白被拒,转而投向她。
  他们并没有恋爱,只是比以往友谊更近,经常一起上学下课。她终于有资格坐在他自行车后座招摇出校门,或者并坐在校门前的小店外共享一盒冰淇淋。他不厌其烦地帮她补习功课,说是希望她也能考上好学校。她偷偷欢喜着:这是不是代表他对她的将来有共同的计划与安排?
  高三临考前的紧张压抑像是催化剂一般催熟了校园里部分半明半寐的恋情,他们是其中一对。考前的某一晚,她把自己献给了他。像是一种宗教仪式,庄重而圣洁。她的灵魂,她的心,她不能自抑的灿烂爱情,她付托了对未来无比美好的期盼。
  他被数一数二的学校录取,她名落孙山。送他踏上向帝都而去的火车时,她发现同车的是他一直暗恋且表白不成功的对象,他们考入了一间学校。嫉妒和对未来的不确定吞噬了她,随之而来更大的打击——她怀孕近三个月了。
  身上那块肉有一半是他的,他却百般逃避推脱,甚至怀疑指责。她站在离家很远的公共电话前紧握着话筒,却握不住他飘渺的话音。从此,再不联络。暑假时的种种似乎只是盛夏酷暑里奢侈的一个甜梦,当她保护着微隆起的肚子和父亲的扫帚抗争时,那个甜梦几乎透明得快要碎裂消散。
  她要生下来,她要让他后悔,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祈求她的原谅,痛哭着在她脚下忏悔。而她,将捍卫她仅存的自尊,对命运冷笑。
  她回乡下住了大半年,再回家时,手上抱着蒋盼,肩上的书包装满尿布和课本。
  父母是老实人,一辈子谨小慎微的做事做人。母亲曾经跪下哀求她去医院,父亲当初甚至起过杀了她也不能丢蒋家脸面的念头。可是中国的工人阶级总有一种对无望生活的坚韧耐力,在送她去乡下亲戚家时他们已经沉默地接受了她的选择。
  她选择复读一年重考,然后请了半年重病假,最终以她追寻爱情时同样的执拗考上了东大。她没有钱没有依靠,只有自己。她从大一就开始打工,偶然的机会做了平面模特,毕业时已经买了房子,并且在熟悉的广告行业找到工作。
  “那个男人呢?”狗血的人生更加煽情,陈婉抹了抹滑落腮旁同情的泪水,更多的眼泪又即涌出。
  那个男人……蒋小薇目光投向遥远处。那个男人毕业后留在帝都,两年后终于赢得美人归,娶的正是他高中时暗恋的对象大学的校友。现实极其可笑,他在人前是爱情坚贞的典范,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渣。她调转视线望向陈婉,说:“那个男人从帝都回来,一直在济城。他未娶,我未嫁。我们偶尔还有见面,算是朋友。”
  “怎么能这样?”陈婉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盼盼的存在吗?他应该娶你,给你给盼盼一个家啊!”
  蒋小薇脸上浮现怅然的神情,历尽沧桑后的淡然看在陈婉眼中,心里更加平添同情和激愤。蒋小薇淡淡一笑,说:“他和我同年,还没有到安定的年纪。男人,总是玩够了才会向往家庭。”说完一叹,又道:“他从心里抵触已经有了孩子的事实,家世又好,将来结婚的对象一定是长辈安排的,门当户对的那种。所以我尽量不带盼盼出去,如果被他家里人知道盼盼的存在……我只能守候着,但愿能守到他肯安定下来接受我们母女的那一天。”
  陈婉义愤填膺,说:“不是东西!还有这样无耻的人?干嘛要守着他,你有好工作,能养活自己和盼盼,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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