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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孩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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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房间很干净很简单,房东说他欠三个月租,我立刻开出现金支票。简单的家私是房东的,我取出橱顶的皮箱,把他的衣物放进去,准备一起火化。
  在一只抽屉底,我再看到那张照片一一
  粉艳红,我的生母。
  我把照片迅速收入手袋,但又禁不住拿出来细看,双手颤抖着。
  不错,我与马大都长得像她。
  我们并没有妈妈那个福气的双下巴,我们像粉艳红。眼睛细而且长,仿佛是画出来的,平时也像上了戏妆。
  从小学校演剧找人演白雪公主、圣母马利亚、仙子,到长大后的芸娘、白流苏、林黛玉、茉莉叶,马大总是一手包办。
  我因为……腿的缘故,所以不大喜上台去自暴其短,故此放弃许多机会。
  现在想起来,马大确是流着母亲的血液。
  我把那帧小照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成为我贴身珍藏,坐在老胡师傅生前坐的椅子上,思想去到很远。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戏班中的乐师因朝朝相处,爱上大红大紫的花旦。她对他好,但是没有嫁他,他暗暗恋爱她二十多年,终身不娶,候她死后,天天以胡琴奏出她的辛酸故事,近着她的两个女儿,他始终没有往前活,他的时间停留在戏班的全盛时期……
  比起老胡师傅,殷若琴只是一个狠琐的纨挎子弟,我情愿老胡师傅是我的父亲。
  们是——
  谁能够挑选他的父亲呢,都是一早注定的。
  我沉默着,头顶在墙上很久很久。
  房东不放心,已经探头探脑张望过许多次。
  我不得不站起来,拎起皮筐,说:“劳驾你们,我走了。”
  房东把我送到门口。
  我叹一口气,离开。
  到家,老英姐双眼如胡桃的来开门。
  一进门,发觉坐满一客厅的人。妈妈、马大、梅令侠、殷永亨。
  我疲倦的放下箱子,叫老英姐,“给我一杯茶,口渴死了。”
  马大的声音比平时尖数倍,“哈拿,他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
  “不,”马大说,“殷若琴死了。”
  我“霍”地站起来,打翻了茶杯,染了一裙茶渍,水印子在布料上慢慢扩大,转淡、扩大、转淡。
  我没有出声,我用手指缓缓在那渍子的边缘描绘。
  我问:“几时的事?”很镇静。
  “你们刚踏出门去医院,那边就叫来找人,但英姐说你们已经上了车。”殷永亨说。
  妈妈不出声,她把头靠在垫子上。
  我木然说:“太不巧,但即使有选择,我也会先赶到老胡师傅那里去。”
  梅令侠说:“你好冷血,亲生父亲都不理。”
  我瞪他一眼,说:“我的血是冷是热,何需向你交代。”
  马大也对他说:“你少说一句好不好?”
  客厅内沉默很久。
  殷永亨说:“义父那边,由我与梅姑姑发丧吧。”
  “很好,那我可以全心全意为老胡师傅办身后事。”
  殷永亨说:“我先走一步。”
  我送他到门口。
  老房子的穿堂永远是幽暗的,我们在门边站了一会儿。
  “……临死叫你们的名字。”
  “他一生人都那么戏剧化,”我为难的说,“偏偏什么事都夹在一起发生,其实两家医院相差不过数步之遥……但注定就是注定。”
  “不过他总算见到你与马大。”
  “希望你明白,我们同他没有感情,而老胡师傅……”
  他截止我,“何需解释,我当然知道。”
  “以前你也不了解……”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很好。”我说。
  “你们一家人需要休息。”
  “姓梅的,他在这里干什么?请把他带走,好让我们真正的休息。”
  梅令侠说:“我也很识趣,我也会让你们休息。”声音酸溜溜。
  我打开大门,“两位先生,再见。”
  关上门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的相对无语。
  亚斯匹灵愁眉苦脸的独个儿踱来踱去,渐渐天色暗了,谁也没有站起来去开灯,亚斯匹灵跳上我的膝头,我抚摸它的头,轻轻推开它额角的皱纹。我想问它为何忧伤,后来觉得太自作多情,它长期如此,内心不一定凄凉,正等于我们,心中受创伤谁知道。
  工人房里老英姐开始饮泣,其实只隔一条走廊,不知怎地,却似非常遥远。
  我心一酸,眼泪挂下来,讨厌的鼻涕也跟着开放。哭其实是异常滑稽与腌臜的行为,但一向被认为罗曼蒂克,传统上的概念,错误百出。
  我没有法子不去找纸巾,在门角顺便开亮了电灯。
  马大与妈妈坐在花瓶边。花是老式插法,杂而且俗:剑兰、雏菊、姜花、玫瑰一大堆,象征着平庸而丰盛的生活,无忧无虑。
  一次马大说不好看,用心插了盆草月流,马上被我否决掉:“太做作,又一副红颜薄命孤苦相。”
  但愿我们永远能够维持平凡与康乐。
  我低声说:“妈妈、马大,我们吃饭吧。”
  马大疲乏的摇摇头,“吃不下,我要去睡。哈拿,今夜我同你一铺好不好?”
  妈妈说:“大家洗把脸睡吧。”
  我连睡衣都不换,也不想淋浴,胡乱用毛巾擦把脸,就上床拉上被。
  马大没有开口,但是我听得到她心中每一句话,我们俩并头睡在一只长枕上。
  我睡着了,不知马大有没有,我心力交瘁至极点。恍恍惚惚间听见有一个医生同我说:“你妈妈病了,你妈妈病了,醒一醒,醒一醒。”
  我睁开眼,“什么病?”
  “骨癌。”那医生拉过妈妈胖胖的手,给我看,“你别以为她白白胖胖,但是肉里的骨头早已发烂,无可救药。”
  我握住妈妈的手,其泪如涌,“还能活多久?”
  “只有一个星期。”
  我大叫一声,跃身而起。
  马大也在尖叫,我们同时醒来,一头一脑的汗,互相握着对方的手。
  “压着了,没事没事。”我大力拍着她的肩膊。
  “我不敢睡,哈拿,但是我很疲倦,哈拿,怎么办呢?”
  “事情总会过去,明天又是另外一天,别怕,有我在。”其实我身子一直颤抖。
  “哈拿,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我紧紧抱住她。“生老病死是难免的,老胡师傅也活够了。”
  “我仿佛觉得他还坐在书房一角调弦。”马大呜咽说。
  我说:“是又怎么样呢,他生前那么疼我们,死后也保佑我们。”
  马大把头埋在我怀内。
  “快睡,别吵醒妈妈。”
  “我睡不着。”
  我想到殷若琴在他日记的片断中也这么说:累极,但是无法入睡,闭上眼睛便见到被他抛弃的粉艳红,如今他总算获得安息。
  马大与我终于在心惊肉跳的情况下入睡。
  妈妈在早上推醒我俩,“真可爱,双妹唛似的抱着睡,穿着这种洋铁皮似的裤子,连皮带都不解下来,怎么睡得着呢。”
  我向马大投过去一个眼色,强颜欢笑,“好累。”
  “人家殷永亨已经办了许多正经事,你们还在床上。”
  马大不悦,“那个人自以为是,讨厌。”
  “不,他实事求是才真。”我说。
  妈妈说:“你们父亲后日举殡。”
  “我不去。”马大厌恶的说。
  我跳下床,“我要去替老胡师傅办丧事。”
  “不用了,殷永亨会一并办妥,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妈妈长叹一声,“活着的时候,各有各身分,各有各命运机缘,七情六欲,纷争扰攘,等死了,大家归为尘土,再公平没有。最恨的人也许就葬在身边。”
  我冷笑一声,“我先移民到外国去死。”
  妈妈说:“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马大神情憔悴,“妈,我还想睡一会儿。”
  “睡吧睡吧,反正告了假。”妈妈说。
  马大说:“我现在只敢在白天睡。”
  “你怕什么?”妈妈问,“一个是你生父,一个是老胡师傅。”
  “我怕,我怕。”马大哭。
  随着她哭,我心也慌乱,我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不就是他们说的心灵感应?
  “我叫了殷永亨那孩子中午来吃便饭。”妈妈说。
  我拍着马大的背,“快睡,睡醒了一些事都没有。”
  “你不出去?不要出去,不要离开我。”她拉着我。
  “你放心,我才不出去。”
  我们替她关上房门。妈低声问道,“马大怎么怕成那样子?”
  “恶梦。”我答。
  有人捧来面盆,妈妈洗了脸,多年来她依老规矩,爱就着搪瓷面盆洗脸。我一抬头,发觉来人不是老英姐。
  我又大大紧张,风声鹤唳地问:“老英姐呢?”
  “她回姊妹家休息数日,找来替工。”
  “哦,有没有人照顾她?”
  “有,她回姑婆屋。”
  我点点头。
  女佣递上来两杯参茶。我只喝了一口。“殷永亨那孩子,真不错。”妈说。
  “嗯。”
  “哈拿,你二十五岁多了。”
  “唔。”
  “人家老老实实,对你又好。”
  “嗯。”
  “你该留神了。”
  “唔。”
  “怎么老唔唔嗯嗯哼哼的?”
  我苦笑,“你让我怎么回答,妈妈?”
  “我可不担心马大。”
  “就因为我是瘸子?”
  “哈拿!”
  “是的,”我叹口气,“我自己也知道该为这件事担心,男方干吗要冒这个险?也许会遗传到下一代呢,我择偶的机会无论如何是比别个女孩子低。但你让我送上门去给人,到底也是很尴尬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心。”妈说。
  “妈妈,听其自然好不好?”我说。
  她急,“哈拿,我一直把你当跟马大一样。”
  “当然,”我伸直两条腿,“你是妈妈,别人可不那么想了。”
  “你自己呢?”妈妈问。
  “既成事实,无可奈何。”我叹口气,“不如放开心怀。二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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