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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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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舌头悄悄往后槽舔,有新牙冒头。
  还是那个问题: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有人轻轻敲门,宗杭回过神来:“进来。”
  他知道是井袖; 易萧才不会这么讲究。
  井袖进来之后,反手把门掩上。
  宗杭笑:“你吃完了?”
  边说边把水龙头拧小了些; 但没关。
  这么多天下来,他和井袖已经养成了习惯:在洗手间聊天,声音都压得很低; 必要时还用水声作掩护。
  井袖说:“过来看看你。”
  她犹豫了一下:“宗杭,你别多想,其实过敏这种事; 特别普遍,好多人吃海鲜都过敏,严重的也会要命。外国人就更奇怪了,吃个花生酱、奇异果,都会上医院。”
  是啊,但区别在于:他们还敢往医院跑,他呢?
  宗杭沉默了一下,朝外头努了努嘴:“我想跟她谈谈。”
  “谈什么?”
  可谈的太多了:为什么他没死,为什么救他,怎么做到的,不计成本做这些事,目的是什么,还有,他现在是人吗?
  这世上,如果有人能给他答案,应该也只有易萧了。
  井袖不太乐观:“她会搭理你吗?”
  宗杭说:“换了是你,经历了我这种事,你会忍住不问吗?不问才不正常,也许,她就在等着我问呢。”
  ***
  听到洗手间门响,易萧掀了下眼皮。
  有意思,进去个女的,出来个男的。
  这两人,每天晚上都在洗手间说话,窸窸窣窣,声音压得很低,打量她听不见。
  其实,她能听到,虽然听得模模糊糊,像蚓窍蝇鸣——早些年,耳聪目明的时候,再多隔两道墙,她也能听到。
  她继续夹菜,当没看见。
  眼角余光里,宗杭在她对面站了一会,终于开口:“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搁一下筷子?我想问你一些事。”
  易萧本没打算理他,筷头却微微一顿。
  她想起很久之前,妹妹易飒能上桌端碗的时候,她教她餐桌礼仪:“吃饭不要吧唧嘴,不要讲话,别人正吃饭,你找他有事,要先说‘打扰了,不好意思’……”
  易飒咂巴着嘴,嘴上都是米粒,饭碗周围也落得到处都是,跟猪食槽似的,还振振有词:“为什么啊,我嘴巴吃饭,耳朵又不吃饭,你说话,我耳朵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易萧火蹭蹭的,上手就拧她耳朵:“我叫你耳朵不吃饭!”
  易飒嚎得嗷嗷的,易九戈心疼,过来拉架:“她还小嘛,你别这么没耐心……”
  易萧吼:“小什么,三岁看八十,教不好了……”
  ……
  易萧缓过神来,筷头压下去,满满一筷子夹进碗里,然后埋头吃饭。
  宗杭犹豫了下,心一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为什么这么……怪?我血管怎么回事?”
  易萧当他不存在,吃得泰然自若。
  宗杭也看出来她存心无视他,索性放开了说:“那我走了,我要回家去,我怕我爸妈急出病来……”
  易萧笑了一声。
  她没看宗杭,只说了句:“你以为,你还是宗必胜的儿子吗?”
  声音不大,但屋里一下子静了。
  洗手间门后听墙角的井袖脑子里蓦地一懵,再一回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宗杭忍无可忍的大吼:“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是我爸的儿子了?”
  像是故意挑衅,易萧筷子伸向那条清蒸鱼,一插一挟一撕,把鱼肚粗暴地开了膛:“想回家,可以啊。”
  “你怎么跟人解释这事呢?不怕人家把你解剖了研究吗?万一你又发了狂,没控制住,把你爸妈给害死了,责任算谁的?”
  她把鱼肉送进嘴里,嚼烂了咽下,最后送了口粥,拿纸巾揩了揩嘴角:“你吃饱了,有力气了,好好睡一觉,明晚帮我做件事,事成了之后,有些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
  想了想,又添了句:“也别思虑太过了,万一没睡好,精力不行,导致事情做不成……那我就当你死了,自己从来没救过你。”
  ***
  妈的,易萧这女人简直是有毒,全身都流毒汁的那种。
  说了那样的话,还让他“睡好”,他又不是超人。
  宗杭翻来覆去了一晚上,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睡得也不好,做了好多梦,每个梦都在回家,历的艰险各不相同,但结局是一样的——
  宗必胜冲出家门,迎上来拥抱他,抱着抱着,忽然脸色骤变,狠狠把他搡开,歇斯底里大吼:“不对,这不是我儿子,这个是假的!”
  那种绝望,比被沉湖还可怕。
  没人叫醒他,他全程被噩梦缠裹,傍晚时分睁眼,长吁一口气,头一次觉得起床是种解脱。
  洗漱了出来,只喝了碗粥,就被催着出门:井袖高扎了头发、架了墨镜,他却要全副武装,口罩帽子样样不落。
  从楼梯下去,一路到后门,门外停了辆破旧的灰色面包车,副驾上,一个中年男人殷勤地朝他们挥手:“这,这呢。”
  刚上车坐定,车子就开了。
  后车厢拆了排座位,很宽敞,但堆了不少杂物和包,最抢眼的是一个大铁桶,里头堆满了肥厚血红的动物肝脏,天热,这味道很糟糕,还引来了几只苍蝇,在车里乱嗡。
  宗杭拿手掩住鼻子:“这什么啊?”
  那男人转头,热情解释:“是猪肺……”
  话到一半,易萧冷冷瞥了他一眼,男人知趣地转过头去,不吭声了。
  车子一路开出城外,上了土道,颠颠簸簸,从天色尚亮颠进暮色四合,又颠进黑漆漆夜色里。
  宗杭被颠得犯困,歪在车座上打起了盹,昏昏欲睡间,听到易萧和那男人没头没尾的对答。
  “是废场子吗?”
  “是,本来要转新场子,还没转完。”
  “剩几条啊?”
  “十来条吧。”
  宗杭竖起耳朵想听,这对话又歇了。
  过了会,车子转弯,车速放慢,宗杭觉得是到地方了,探头往外看:觉得好像开进了类似农场一样的地方,但场子半废,挂牌也摘掉了,加上天黑,看不出是作什么用的。
  车子停下,那男人和司机打着手电,抬着猪肺桶在前头开路,易萧拎了个包跟在后面,也吩咐井袖拎了一个,一干人中,反只有宗杭两手空空。
  走了一段之后,井袖故意落在后头,拿手抠开拉链口往里看了看,又几步撵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是药品,纱布什么的。”
  宗杭正想说什么,到地方了。
  眼前是个四五米高的水泥台子,有台阶拾级而上,借着手电光,宗杭看清楚这是一个大池塘,像是养鱼的,塘边都围着两三米高的铁丝网,这台子算是……
  观赏?投喂?
  那男人和司机把猪肺桶抬到水泥台顶,下来跟易萧打招呼:“那我们就先去别处逛,两个小时后再来接……不打扰了。”
  他们留了把手电给易萧,不声不响地走了。
  易萧握住手电,示意宗杭和井袖:“上来吧。”
  她走在前头,手电打得漫不经心,光柱毫无规律地四下乱晃,借着这光,宗杭看到,池面上,还有岸边,有硕大暗沉的条状阴影……
  他突然心跳如鼓:这是鳄鱼!
  没错,在陈秃家时,他见过黎真香喂阿龙阿虎,端的就是一大盆猪肺。
  还有刚刚的对答,也总算是解密了,“十几条”、“废场子”、“转新”:这是个乡下的鳄鱼养殖场,要换新场地,但还没搬迁完毕,所以,老池子里还剩了十几条。
  宗杭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他低头往水泥台临水的那一面看了看:壁立的水泥面上,有钢筋的脚蹬一路通下去。
  易萧关掉手电。
  宗杭额上的筋跳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过了会才慢慢看到些模糊的轮廓。
  易萧拉开拎包,从里头拿了个小扁瓶子给他:“两只眼睛,各滴一滴,然后眼球转几下——就像你平时滴眼药水那样。”
  宗杭依言照做。
  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入眼极酸涩,宗杭被激得眼泪都出来了,闭着眼抬手,想把瓶子递给井袖,易萧中途截住了拿过来,说了句:“她不用。”
  顿了顿问他:“你知道鳄鱼吗?”
  宗杭拿手抹眼睛:“知道。”
  “鳄鱼怎么吃人的?”
  这还用问吗,宗杭一颗心跳得厉害,尽量平心静气:“咬死了,吃掉。”
  他觉得眼前清晰点了。
  易萧说:“不是,鳄鱼的牙看着锋利,其实是槽生齿,派不上实际用场,咬和嚼,都很难使得上力,但它咬合力很大,习惯拿上下颚去‘夹’。”
  “如果自身体型够大,夹住了猎物,它可以囫囵着活吞,不过下头这些,都是暹罗鳄,三四米顶天了。”
  “所以,它的策略因敌而异,岸上的大家伙,它夹住了拖进水里,让它淹死;水里的大家伙,它夹住了扔上岸,让它干死。”
  宗杭有点听入了神。
  “但它的牙是短板,还是很难嚼,它会用嘴夹住猎物,往石头、树干上又摔又砸,摔碎了好进食,实在摔不碎,就等着猎物自己烂。”
  “你有几个制它的法子:被咬住的时候,猛砸它的眼睛,它的眼睛最脆弱;没被咬的时候,可以想办法不让它张嘴,它咬合的力气大,但张嘴的力量很小,成人一只手臂的力量就可以摁住。小心它的尾巴,它扫尾很厉害,还有……”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铁制物件,是一根短的铁棒,两头焊了厚的铁饼,正面看,像个“工”字:“这‘鳄挡’是临时定做的,将就着用,真咬下来,塞进它嘴里,可以挡一阵子……”
  她把鳄挡递给宗杭。
  宗杭后背泛起凉气:“不是,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井袖低下头,看脚边那个装了医药用品的拎包,似乎明白了什么,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易萧凑近宗杭的耳朵,声音低得像在吹气:“你知道水鬼三姓吗?”
  什么鬼?还写信?
  “我是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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