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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春光[豪门]-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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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太懂,这世界上的好梦难圆,通常要多少关卡。我只是想要问你——”
  陈小姐。
  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再这样孤立无援,不想你逞强,不想你……以后不在我身边。
  如果我,愿意让你越飞越高,看见广阔蓝天,而无论我走多远,也一直等候你停留的时刻。
  “陈小姐,”他摩挲着那纸页,轻而又轻的声音,排演过无数遍的措辞,到最后,不过一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第22章
  安定片的药效来得……相当准时。
  钟邵奇看着眼前靠着椅背,两眼皮上下打架、满脸迷迷糊糊的陈昭;有些恍惚;思忖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她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却到底是叹息一声;伸手揽住她脖子,把被压住的西装掉了个个儿,盖住她还有些没干透的上衣,想了想;又把后座上的备用西装也拆开,虽然滑稽;好歹两件比较保暖。
  做完这一切,他伸手,拨开她颊边乱发,颇有些无奈苦笑的意味,说了句:“陈昭;你怎么每次都睡得这么及时?”
  当然没人接话。
  她呼吸绵长;在“陌生人”的车上;在“陌生人”的身边;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
  仿佛做了很长很长一个大梦。
  陈昭一个小鸡啄米,没控制住昏昏欲睡,顺势这么往下一栽,险些撞到——
  耀中天台上,那张特意摆来供她学习;准确来说,供钟绍齐教她学习的课桌。
  好在一旁飞快在课本上划着重点的钟同学,似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及时单手伸出,堪堪托住她下巴,这才止住动作,让她保住了自己那漂亮的瓜子脸轮廓。
  他没说话,习以为常地收回手,继续划重点。
  留着陈昭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四周是熟悉的耀中天台,十八岁那年,钟绍齐常常在这给她补课。
  她揉揉眼睛,往下一看。课桌上摆着一张白纸,最上方,是钟绍齐龙飞凤舞的字迹:“已知x∈R,求证:ex≥x+1”。
  耳边,也是十八岁的钟同学话音淡淡,眼也不抬,同她说话。
  “这是最基础的证明题,上次十三校联考的卷子,第16题,出了一个跟这一模一样的送分题,当时我教过你四种方法。”
  “你只要写出来最常规那一种,”说话间,他把她历史书上重点画完,放回原处,复又把地理书摊开眼前,“……最常规的求证,就可以得满分。实在不行,你用列举法或者三维空间画图,给分少,但是至少基础分能拿到。”
  她脑子里浆糊一片,点点头,握住笔,工工整整,写了个“证明”。
  陈昭:“……”
  证,证明个啥?
  没了下文。
  又是好半天。
  等到文综的书上重点都被折满了边边角角,黄色荧光笔的写写画画比她平时上课做笔记留下的痕迹还多,钟绍齐终于把一摞书整理好,塞回她书包。
  荧光笔从手侧伸过来,笔尖点题,他问了句:“陈昭,有这么难吗?”
  陈昭轻咳两声。
  末了,听得耳边一声叹息。
  少年身上苏烟的川贝药香混杂着某种檀木香气,向她微微靠近,手肘与手肘之间,不过一指距离。
  第四次,他从头教她,一点一点,从题目讲起,“设f(x)=ex…x…1,那导数是?”
  她用尽毕生学识,颤巍巍写:f’(x)=ex…1。
  “对,你写的不是很好吗,”他察觉到她紧张,不着痕迹地放缓了语气,“看题目,他说要在X属于全体实数的情况下求证,有没有印象?对,分三种情况,等于0,小于0,还有什么?对,往下写——”
  这天的最后。
  陈昭背着一书包沉甸甸的课本,身上披着钟绍齐的校服,在保安疑惑的眼神中,和这位光明正大徇私的钟同学一起,走出校门。
  洛家的司机早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
  陈昭忙把校服脱下,物归原主。
  末了,在原地踌躇半晌,还是抬头,说了一句,“明天期末考,但下礼拜六……我的意思是,咳,钟同学,我26号过生日,十八岁生日,你到时候会不会在上海?”
  钟绍齐正把校服搭在手腕。
  闻声低头,瞄过她有些扭捏的、不住摩挲的手指。
  事实上,如果不出意外,考试结束的当天,他就会飞去香港,参加月底钟氏的年会,为半年后高考结束、正式以“钟邵奇”的名字回归钟家做准备,中间各类事项层层叠叠,抽身并不是件说得过去的容易事。
  “没、没空吗?”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
  末了,低敛长睫,“有空。陈昭,期末考试,数学记得要及格。”
  一语话毕,他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处不知何时沾上的白石灰。
  不知想到什么,又忽而笑笑,“这是充分不必要条件的例子,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也没用。
  拿成绩那天,正好是她生日,陈昭看着卷子上那红艳艳的“73”分,苦恼地捏了捏眉心。
  一旁的徐程程斜着眼睛看清楚她的分数,悄悄摸摸把自己那张“137”的试卷摊平面前,拍拍前头李璐的肩膀,“诶,璐璐,你考得怎么样?我才137,哭死了,这次又没发挥好!”
  陈昭:“……”
  话说给谁听呢?
  她恶劣地一咧嘴,冷笑一声。
  没等李璐回过头来跟人一唱一和,先拍了拍徐程程的手背,“你怎么才考了137?我听说最高分149,就咱们学委,你这可不行,还是数学课代表呢。”
  眼瞧着徐程程的笑容僵在原地。
  陈昭轻嗤一声,把课本一股脑收进书包里,单手拎起,扭头离开。
  看着倒是潇洒。
  唯一苦恼的,大概是这73分怎么和钟同学交代了。
  她一路走到校门口,都还在嘟嘟囔囔想着怎么解释,从“我考试的时候脑子不清醒”到“这个题我没学过”,主客观因素都来一遍,也没想好究竟怎么说才能有理有据,不让人讨厌。
  结果沿路的同学比她还会叽叽歪歪,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直接把她的思路原地截断。
  她无暇去听,只得叹口气,郁闷地踢了踢脚边的一颗石子——
  不规则的石子骨碌碌滚远。
  她叹了口气,视线随之而去,更远处,入目所及,是一双浅棕色的马丁靴。
  校门口,警卫室一侧,早早等在那的钟绍齐,是一众女生小声议论和为之脸红的根源体。
  他今天难得穿的简单随意。
  白色毛衣配上牛仔裤……只要不仔细观摩那裤线缝隙的字母,似乎也看不出一千块的牛仔裤和五十块两条的区别。一米八五的个子,在一群进进出出的女生衬托下,更显得格外高挑。
  不时有胆大的女孩凑到他身边问一句来找谁,都被他礼貌性地颔首避过。
  谁都不理。
  俊得理直气壮,傲得人神共愤——又让人怪不起来。
  这样的沉默矜持,直至陈昭走到他身边,方才被毫不费力地打破。
  仰起头,陈昭死皮赖脸地很有底气,只说一句:“钟同学,我考73分了。”
  钟绍齐点头,伸手,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她,也说了句:“有进步,走吧。”
  剩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想看热闹的同学,半晌,面面相觑。
  临安女中的小女魔头,灿比骄阳的人间富贵花,这天穿着干干净净的新校服,裹着粉红色的围巾,戴着粉红色的羊绒手套,乖乖地,跟在不知名的贵公子身后,就这么走远。
  那少年分明待每个人都那么疏离有礼,不远不近。
  偏偏是她,能和他一路并肩同行,让他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迁就。
  “不拆开看看礼物?”
  “不急不急,我想留着晚上一起拆,钟同学,我们去爷爷家吃饭吧,我爷爷很早就想见你了,我都跟他说啦——”
  我跟他说了。
  你是除了爷爷以外,世界上看起来最最冷淡,实际上,对昭昭最最最好的人。
  她脸红扑扑的。
  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摸摸回过头,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靠的很近。
  真的很像小……小情侣吧?
  她默默想着,在背后伸出手,稍稍错开半步,对着影子,做出交握的手势。
  看起来就好像真的在牵手一样。
  “绿灯了。”
  钟绍齐突然说了一句。
  “哦,好,我们过了这个斑马线就去坐……”
  他掌心温热。
  和看起来清冷的模样不一样。
  陈昭愣愣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没来得及说话,被人轻轻一扯。
  “走吧,先去拿蛋糕,然后……回家过生日了。”
  =
  事实上,后来陈昭常常想,如果忽略洛夫人来找自己秋后算账的不愉快,她的整个十八岁,或许都算是充满着,不管多少年后想起来,依旧觉得幸福的青涩欢喜。
  和爷爷还有钟同学一起过的十八岁生日,她许愿以后还要和钟同学还有爷爷过好多好多次生日,然后伸手,抹了钟同学一脸奶油,被人孩子气地还击;
  新年时的烟花大会,又一次从香港匆匆返沪的钟同学,陪着她在爷爷家的小院里放了很久很久的烟花棒,在她捂着耳朵不敢去点震天雷的时候,也是第一次,是爷爷以外的男人,拿过打火机,为她圆满每年都想要看一次漫天烟火的愿望。
  在富贵人家长大的钟同学,从来不会嫌弃爷爷,不会嫌弃她,也不会嫌弃爷爷家那只凶得要命的看门犬大黄。
  在逐渐远去的回忆里,爷爷仿佛还偷偷跟她打趣:“昭昭,你这同学可真厉害,连大黄都喜欢他——说起来,大黄还算是你哥哥呢,你哥都喜欢他,天天扒拉着门等他来喂,干脆你就嫁给他,你哥可开心了!”
  那一年,爷爷还会叼着旱烟袋,搬个小马墩在院子里给她缝衣服;
  那一年,钟同学还会偶尔来爷爷家做客,动作生疏地帮着洗碗,被她抢过手去的时候,低声同她说:“女孩子不用洗碗,坏手。”
  多好的十八岁啊。
  从来没有那么好的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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