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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第10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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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将末,鼓荡关中的漫天黄尘终于平息了。 
  工程全部勘验完毕的那一日,李斯郑国李涣三人来到行营,不期蒙恬与老廷尉也来了。两方意愿一致,都是敦促秦王早日移驾还都,处置两个多月积压的诸多急务,放水大典宁可专程再来。嬴政却说:“秦国万事,急不过解旱。不眼见成渠放水,我这个秦王脸红。再说,我还要到频山松林塬去,要走了,看看那些烈士。”听着精瘦黝黑的年青秦王的沉重话语,几个大臣没有了任何异议,人人都点头了。 
  次日清晨,秦王嬴政率行营及瓠口幕府的臣工出了瓠口,沿着宽阔的渠岸辚辚走马奔赴频阳。君臣们谁也没有料到,一出瓠口,便见茫茫干渠上黑压压人群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匆匆赶赴东边,如同开春赶大集一般。李斯勒马一打问,才知道这是即将拔营归乡的民众依着秦人古老的丧葬习俗,要赶往频山松林塬,向长眠在那里的轻兵锐士做最后的招魂礼。 
  “这,这是谁约定的?”郑国大为惊讶。 
  “人群相杂,不约而同。” 
  “怪也!一个巫师就行了,还人人都去?”郑国不解地嘟哝了一句。 
  嬴政凝望着满渠岸的黑压压人群,略一思忖道:“下马,步行频阳。”赵高立即哭声喊了出来:“君上,大热天几百里路,不能走啊!”嬴政突然大怒,扬手狠狠一马鞭,抽得赵高陀螺般转着圈子扑在地上。不等赵高爬起,嬴政已经沉着脸大步走了。一班臣工人人感奋纷纷下马,撩开大步便融进了黑压压无边无际的光膀子人群。 
  是老秦人都知道,秦人自古便有烈士招魂礼:士兵战死沙场,尸身不能归乡,大军撤离之日无论战况多么危急,都要面对战场遥遥高呼:“兄弟!跟我归乡——”若是战胜后的战场,便要就地安葬好战死者尸身,尽可能地立起一座刻石、木牌甚至枯木树桩,绕着坟茔呼唤几遍,再在石上结结实实地摁下自己的血手印,而后才挥泪班师。老秦人原本是游战游牧游农兼而有之的古老族群,居无定所,死无定葬,便将这抚慰死者告慰遗属的招魂礼看得分外上心。历经春秋战国,秦人渐渐成为有国有土的大国族群,然则这古老的招魂风习却没有丝毫改变。后来秦国变法,移风易俗,有新入秦国的变法士子建言要革除此等陋习。商鞅却批下个断语:“生者激哀,磨砺后来,慷慨赴死,闻战则喜,固秦人哉!何陋之有?”于是,秦人安魂礼便依然如初地延续了下来。嬴政少年在赵,早早便从“赵秦”(早期流入赵国的秦人)部族的习俗中知道了招魂礼对老秦人的要紧,自然不同于来自楚国韩国的李斯郑国,他立即明白了河渠民众其所以不约而同地匆匆赶赴频阳的缘由。 
  兼程行走,昼夜不停,第三日清晨,嬴政君臣终于到了频山。 
  茫茫松林塬,二十三座大石依着各县在干渠的决战次序东西排开。石林之后,是六百六十三座轻兵死士的新土坟茔。各县民众各自聚集在本县轻兵死士的刻石前,绕着圈子捶胸踏步,三步一呼:“兄弟!跟我归乡了——”呼唤完毕,各自散开,各寻一方粗糙石头,瘦骨嶙峋的大手压上粗石猛搓,直至手掌渗出血珠;而后大步走到刻石前,在石上结结实实一摁,一个血手印摁在了石身或石背;罢了肃然一躬,便赳赳去了。 
  嬴政君臣一行风尘仆仆赶到,松林塬万千人众大出意外,各自伫立在墓石坟茔前凝望着秦王不知所措了。年青的秦王也不说话,对着一齐朝他凝视的茫茫人众深深一躬,大步走到一柱显然是有心者特意立起的粗糙巨石前,大手猛然搓下,顿时血流如注。 
  万千黑压压光膀子的秦人悚然动容,寂静得只听见一片喘息。 
  嬴政举着血掌,大步走过刻石,一石一掌,结结实实地摁在碑身大字上。未过三五石,光膀子人群感奋不已,争相到粗石柱下搓出血手,呼喝着唏嘘着纷纷跟了上来,完成与兄弟烈士同心挽手的最终心愿。及至嬴政走到最后一座大石前,摁罢最后一个血手印,回头看去,一片二十三座大石,座座鲜血流淌,一片血红的刻石在夏日的阳光下惊心动魄。 
  嬴政绕着下邽刻石踏步一圈,突然昂首向天,一声长呼。 
  “泾水锐士,频山为神!守我河渠,富我大秦!” 
  万千人众唏嘘慷慨,跟着秦王阵阵长呼,整个频山都在烈日下颤抖起来。     
七、泾水入田 郑国渠震动天下 
  堪堪夏种,泾川瓠口举行了隆重的成渠放水大典。 
  两岸青山,一条白石大沟从峡谷穿过。东西山塬挤满了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幼,旌旗招展鼓乐喧天。瓠口幕府前的云车将台下,嬴政君臣们人人都在可着嗓子说话,尽管谁也听不见谁,依旧是乐呵呵地高声诉说着。将近午时,水司马来报:瓠口之外的所有斗门、渡槽、跌水、过水、干渠、支渠、毛渠的交接口再次查勘完毕,无一差错;干渠两岸的迎水民众井然有序,只待放水。嬴政得报,向李斯挥手高喊了一句。李斯立即会意,转身利落地走上将台,一劈令旗,将台前云车上的大纛旗左右三摆,漫山遍野的鼓乐喧哗便渐渐平息。 
  秦王嬴政率领着全体大臣,整齐地在将台后站成了一个方阵。 
  “吉时已到,秦王击鼓告天!”李斯洪亮嘶哑的声音回荡开来。 
  年青的秦王走上将台,走到鼓架前,接过幕府司马递过的一双长长鼓槌,拱手向天,奋然高声道:“秦王嬴政祷告上天:引泾入洛,开渠灌田,秦国庶民生计之根本。天公旱秦,逼我秦人与天争路,以血肉之躯奋力死战,方引得泾水东下。秦人不负上天,上天宁负秦国乎!愿上苍护佑秦国,保我泾水滔滔,长流不断,关中沃野,岁岁丰年!今泾水渠成,依国人心愿,依天下通例,泾水河渠定名——郑国渠!” 
  嬴政的鼓槌用力打上牛皮大鼓,隆隆之声震荡峡谷。 
  “秦王定名,引泾河渠为郑国渠——!”李斯正式宣呼了河渠名号。 
  “郑国万岁!郑国渠万岁!”呐喊声浪顿时淹没了峡谷山塬。 
  一时平息,李斯声音复起:“河渠令开渠放水——!” 
  宣呼落点,四名军士抬着一张军榻出了幕府,山塬人众立即肃静下来。 
  三日之前,全部渠道验收完毕,回程未及到秦王行营交令,郑国便昏倒在了瓠口峡谷的山道上。待嬴政领着太医赶来,郑国已经被先到一步的李斯与吏员们抬进了河渠署幕府。太医一把脉,说这是目下官吏人人都有的“泾水病”,一色的操劳奔波过甚以致脱力昏迷,河渠令病症之不同,在于诸般操劳引发了风湿老寒腿,悉心静养百日后可保无事。嬴政当即吩咐,老太医从秦王行营搬进河渠署幕府,专门守着郑国诊治。嬴政还重重撂下一句话:“有难处随时报我,便是要龙胆凤肝,也给你摘来!没了郑国,本王要你人头!” 
  郑国卧榻,这放水大典便缺了一个最当紧的人物,虽说不关实务,却有说不出的缺憾。李斯反复思忖,主张秦王亲自号令放水,只要激励人心完满大典,似可不必因一人而耽延放水日期。年青的秦王却断然摇头:“主持成渠放水,是水工最大尊荣,纵是本王也不宜取代。走,与郑国去说。”来到幕府,刚刚服下一大碗汤药的郑国,疲惫得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幽幽目光闪烁着一丝难得的光焰。年青的秦王站在榻前,眼中便是一眶泪水。郑国只愣怔怔看着秦王,嘴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嬴政高声说:“老令啊,没有你,便没有泾水河渠!放水大典,谁也不能取代你!到时抬你出去,老令只须摇摇号令,行么?”李斯看得很清楚,那一刻,郑国沟壑纵横的黝黑脸膛骤然间老泪纵横,喉头咕的一声便昏了过去。也就是在那一刻,李斯深深感悟了年青秦王“赏功不欺心”的罕见品性,一时也是止不住的热泪盈眶。自后三日,眼看大典在即,李斯每日都要去探视几趟郑国,可每次都见郑国在昏昏大睡。今日,郑国行么? 
  万千人众的灼热目光之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郑国从军榻上坐了起来,站了起来,撑持着那支探水铁尺,缓慢地沉重地一步一步地向将台走来。司礼的李斯惊愕得不知所措,疾步迎来想扶郑国,又觉不妥,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郑国走上将台,竟是先自一头大汗淋漓。 
  此时,中山峰顶的大旗遥遥三摆,表示引水口已经一切就绪。只见伫立在将台上的郑国像一段黝黑的枯树,凝目远望峰顶龙口,缓缓举起了细长的探水铁尺,猛然奋力张臂,砸向了牛皮大鼓。鼓声一响,李斯立即飞步过去,张开两臂揽住了摇摇欲倒的郑国。 
  “水!过山了……”郑国黝黑的脸猛然抽搐了。 
  “老令醒来!水头来了!”李斯摇着郑国,说不清是哭是笑。 
  此际遥闻中山峰顶一阵号角一阵轰鸣,隆隆沉雷从天而降,瓠口峡谷激荡起漫天的白雾黄尘,一股浓烈而又清新的土腥水汽立时扑进了每个人的鼻中。两岸万千人众的忘情呐喊伴着龙口喷激飞溅的巨大雪浪,轰轰隆隆地跌入了瓠口,冲向了峡谷。 
  郑国猛然醒转,忽地起身一吼:“水雷如常!泾水渠成——!” 
  一句未了,郑国又摇摇欲倒。李斯堪堪扶住,赵高已经飞步抢来,双手一抄便要托起郑国去行营救治。郑国却倏地睁眼:“不!老夫还要走水查渠!”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直挺挺从赵高臂弯挣脱出来。此时嬴政大步赶来,听李斯一说立即高声下令:“小高子,驷马王车!”说罢一蹲身背起郑国大步便走。 
  九尺伞盖的青铜驷马王车辚辚驶来堪堪停住,嬴政恰恰大步赶到,不由分说将郑国扶上了宽大的车厢。车中少年内侍扶住郑国坐靠妥帖,嬴政便是高声一句:“老令,你坐在车上听水。但有纰漏,只敲伞盖铜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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