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树在开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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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脸上弥漫着甜蜜的笑容，像月桂树上那些盛开的花儿。夏天的香樟树上，挂着两盏明黄色的灯火，照映着她的脸庞，显得格外的静谧与美好。
　　MAXX111——这个车牌号似乎是林子浩的。我曾在公司的报销单上对它有一面之缘，账簿上“林子浩”三个字使我过目难忘，肯定是错不了。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她甜蜜的目光，伴随着轰隆隆的机械声，随着车子消失，一起在黑夜的尽头。
　　脸上逐渐恢复了在寂静夜里孤单的表情，怅然若失地盯着前方，什么也没有了。
　　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秒钟的嘀嗒声。在气海里漾起一圈又一圈音波，清晰可闻。
　　一切很安静。
　　安静得令人害怕。
　　太安静的夜晚，是令人心情难以平静的时刻。我突然想起雪燕，想起了橙子，想起了太多开心和不开心的事。
　　昨日不可追忆。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昨天应该忘记。远离了以前那个地方，来到这里，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代表新的生活。
　　怎么可以念念不舍呢？
　　第二天清晨，雾气在落地窗上，留下一行不易察觉的污迹。
　　姚姐坐在我的对面，咧开嘴。整洁的牙齿，温柔的声线，美好的笑容。似芬芳的花朵，瓣瓣释放着浓郁的毒气。
　　“你在这儿工作得怎么样？”她关心的问。
　　我抬起头，警惕的盯着她，缓缓道：“还不错。”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在心头。她干笑了两声，道：“其实我们这里不适合新人。我们需要经验丰富，精明能干的员工。”
　　我望着她，没有接过话。空间因突然的安静，而变得尴尬不已。
　　她自己把话接过去，道：“你现在可以把辞职报告写好，交给我。”
　　我走出她的办公室，坐在电脑前。桌上的几份评估报告没有心情去看。
　　青灰色的天空上，飞机划过的白线，拉长、延伸，最终消失在天空中。江面上，是坐在快艇卷起一层层白色浪花的人们；教室里，有一群睡眼朦胧的孩子，他们正在嬉戏打闹，撕裂着饱满的青春……
　　我摸着发烫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站起身来，冲进厕所。
　　冷水扑到脸上。一行行热泪顺势而下。抬头，望着镜中红眼眶的自己。有着精致的面孔、漂亮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苗条性感的身材，以及年轻美好的气质……
　　

　　☆、第七章

　　撑着身体，扶着墙。纤细的手指在光滑的墙壁上挣扎了两下。“砰”膝盖与地板之间激烈的撞击，膝盖磕破了皮。一股鲜血涓涌而出。
　　我的身体失去了知觉。
　　静静地伏在地上。
　　一串脚步声朝我靠近。我抬起头，发现林子浩正站在我眼前。
　　他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放下抱在手中的箱子。他伸出温润而厚实的手掌，抓着我的两只胳膊，十分轻松地把我提起来。
　　“小心点。”他说。
　　我没有接过他的话。仔细盯着他的双眸。四目相对时的窒息，多像电视剧里的男女相视一望时产生的电石火花。
　　害怕自己哽咽的声音一出来，马上泪流满面。
　　低着头，走进办公室。见姚姐正隔着玻璃，睁着悲伤的眼睛，出神地盯着林总远去的身影。她的眸子笼罩着一层雾气。
　　我把写好的辞职报告交给姚姐。她提起笔，扫视了一眼，刷刷地签下“同意”两个字。
　　“已经与小张交接好了。”
　　“嗯。”
　　“你出去把工资结一下。”
　　“嗯。”
　　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悲痛欢喜。多像炎炎烈日下，一个站在柳树下的少年，拿着一杯滚烫的水，倒进清澈的湖里。湖面出现手腕大的漩涡之后，迅速恢复平静。
　　有些泪水，就这样沉到这个黑暗而冰冷的深湖底下。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突然苏琪出现在我眼前，红肿着眼睛，像突然把水库的阀门打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泻千里。
　　黑夜笼罩着大地，大雨从苍穹直线而下。
　　我伸出手，抱着站在风雨里的她。
　　一缕疾风卷进阳台，谁也说不清彼此的心情。
　　放在桌上的一份晚报，被风卷了起来，成了一只欲飞的风筝，慢慢地飞出了阳台。漫天飞雨，一滴一滴地落在报纸上。淋淋沥沥的雨，传来霹雳的雨声，耳畔响起一阵清澈悦耳的交响乐。风势越来越大，呼呼而作。这份报纸，没有如预想的那般摇摇欲坠。只是在黑夜里，不知飞向了何处？
　　“嘉意，你还难过吗？”她问道，眼眶里充满了泪水，说话含糊不清。
　　“还好，已经哭过了。哭过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低着头回答，地上倒映着我修长的身影，在风里婆娑摇曳。
　　我站在窗口，抬头眺望着一片深不可测的黑穹和弥漫大地的飞雨。
　　哭过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是在安慰苏琪，还是在安慰自己？
　　生活无论怎么样，似乎也要找些安慰自己的话，鼓励自己。
　　不要悲伤。
　　不要难过。
　　要坚强。
　　要勇敢。
　　五只手指掰着窗户，艰难地顺着框架的凹槽移动着一块墨色的玻璃。
　　其实，不管我们怎样的痛哭，最终只是把泪水收拢进脆弱的心里，又在心灵周边围上一层层坚硬的外壳，然后再向世人露出我们最坚强的微笑。
　　最后，所有人都赞美我们的坚强。
　　有些话，只能对懂的说。
　　而，懂我们的人，寥寥无几。
　　决口不提这些事。
　　所以，宁愿沉默不语。
　　

　　☆、第八章

　　周末，我们坐在餐桌上。温暖的阳光在浅绿色的桌面上投下一团白光，泛着微微的黄。
　　苏琪喝一口牛奶，放下透明的玻璃杯，盯着我，认真的说：“嘉意，我辞职了。”
　　我放下手里刚准备吃的面包，诧异的盯着她风雨不动冷漠的面孔，失声问道：“Why？是因为我吗？”
　　她摇摇头，一脸的沉默与平静。斜斜的光线映着她柔暖美好的侧脸。清风撩起她一缕亚麻色的卷发。窗外的枝桠上，几只麻雀扑打着翅膀，叽叽喳喳地落在另一棵树的枝桠上。
　　我走进厨房，用水果刀切苹果。从橱柜里找出一个白色瓷盘，放在凉水下冲洗干净后，转过身，刀从案板上滑落下来。一瞬间闪动的锋芒刺痛了双眼。脚后跟有一股热血静静地流淌着，迅速染红了整个脚掌，像一朵诡异的毒花在地面燃烧着火红的花瓣。
　　白色拖鞋上，血迹斑斑，十分难看。
　　我把切好的苹果，摆放在白瓷盘中，托着瓷盘，走出去。深深浅浅的红脚印，触目惊心的红着。
　　笑着对她说：“吃点苹果吧。不小心把脚弄伤了。”
　　她咬了一口苹果，牙齿与果肉间荡起清脆的响声，与我一起开怀大笑。
　　“现在我扶你去医院。”她道。
　　而，这盘苹果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任它的果肉慢慢地变成茶色，慢慢地腐烂。
　　“你竟然在厨房里连一声尖叫都没有，不动声色的把苹果端出来。”黑色的秀发与亚麻色的卷发交缠在一起，微红的脸庞上，汗水一滴滴落下。
　　现在只有一条腿能行动。虽有她扶着，仍是吃力。每走两步，气喘吁吁。
　　的士拒载我们去医院，担心血迹会弄脏他的车子。
　　盛夏里，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白色的街道，反射着冷漠的光芒，似滚烫的水在光滑如稠的肌肤上扫过，留下一行血泡。一路的红脚印，深深浅浅的，一直到医院。
　　路上，一道道或冷漠或复杂的目光从我们身上扫过。我拉着苏琪的手，停驻片刻，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涌出来。她伸出手，替我抹掉眼泪。我抬起头，眺望滚烫而平静的苍穹，满脸笑容。可，笑着笑着，心里却潮湿了一角。
　　医生取出镊子，夹着一团白色药棉，沾上消毒水，不停地擦拭着血肉模糊的脚。脚后跟的那一道口子，不时有新鲜的血液涌出。他抬起头，捏着我的脚说：“还好，没有伤到筋。差一点，你这条腿就废了。”说着，右手多了一只装满药液的注射器，一把扎进流着鲜血的伤口。“啊！”我皱着眉头，惨叫声回荡在这个干净得令人难受的空间里。
　　他皱着眉头道：“会痛吗？这是麻醉药，等会儿给你缝针。”
　　苏琪冲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转身，走出去。她说：“我不忍心目睹一个穿了线的针，在你的血肉里穿梭；我不想听到你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她说这话时，天窗外的一方小小的青灰色天空，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闪烁着微茫，刺痛了我的眼睛。她的心情一定很低落。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一片苍白。顶灯透出的光芒令人心情平静。
　　空间里到处都是白色的。难闻的消毒水被吸进鼻腔内、胸腔内。架子上吊着几瓶药水，手背上的针管与凸显的青筋。走廊里传来一阵哭喊声。
　　这个空间里有一个隧道。隧道的尽头衔接着另一个世界。每天有多少人从这里告别，走到隧道的尽头，打开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那一扇门。夏天的知了躲在厚绿的肥叶底下，乘着凉，在一片寂静中，传来清脆的鸣叫。午睡的人们躲在梦里。正午强烈的光线懒洋洋地洒在屋顶。世界倒映在水里，缩成一个越来越小的墨点。这个盛夏——寂静而美好，会有一些苦涩的泪在这道盛夏的光年中流淌。
　　

　　☆、第九章

　　铃声吵醒了我的美梦。梦里的山川散发着湛蓝的宝光。宝蓝色的天空像一幅静止的油画，笼罩着山峦。悬崖边的雾凇下，一个人躺在光滑的石头上，一轮红日从云海里探出头来。
　　“喂，你好。”我抓起手机，用还没有睡醒的声音回答，指尖捋动着蓬松的头发。
　　“嘉意，你找到工作了吗？”
　　“谁？你是谁？”
　　“林子浩。”
　　“林子浩？”这三个字一扫疲倦。
　　我睁开眼睛，摸着怦怦乱跳的心，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