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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流殇-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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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我……”我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慕容婉青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他戏谑地看着我。
我一时无语，便只好低头盯着大理石板。
“这是皇宫，很多事情，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他的面色忽然变得柔和，一下子给人很温暖的感觉，让我以为自己都不曾认识过他。
是啊，皇宫，一个繁华的牢笼而已，而我竟忘了这一点。进宫这么久都不曾意识到自己是他的妃子，要注意与其他男人的距离。他说得不错，我是他的，这辈子都是他的，与别人再无关系。可是，我的心呢，该是谁的？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而胤禛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一时间屋子内十分静谧。
自胤禛知道我平时喜欢读书后，他便时常差苏培盛送来他藏的书籍。我闲时随便翻了翻，书里尽是他看时用朱笔写的批注。没想到，他连平时看书都如此认真。看着那些书，我仿佛就能看到他看书时皱眉思索，提笔书写批注的情形。
春日的天气，阴雨连绵，连着下了几日的雨，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可在屋子内闷了几日，心内不畅快，便一个人撑了油纸伞出去随便走走，不管如何，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总是好的。
走了一小会，雨便如瓢泼，我只得走到廊檐下去躲雨。收伞时才发现，那莲花手链仍戴在手上，一直未取下来，又抬起手触摸自己的发髻，上面依旧簪着他送的白玉莲花发簪。放下手，却见身穿湖水蓝长袍的他站在我面前，眼神就像初次见我时那般清淡。
我眼眶发红，只得朝天空望了望，才让眼泪没有落下。
“臣参见婉妃娘娘。”他向我作揖请安。
我的心像被人撕裂开来，却将眼睛狠狠地盯向他，眼泪早已不争气地流下。他见我不说话，便一直保持那姿势不肯动。
“你何苦这样逼我？”我撂下一句话，便撑开伞向廊檐外跑去。
雨伴着闪电雷鸣越下越大，风亦在我耳边呼呼作响。
豆大的雨点滴滴打在我脸上，生生地疼，却不及心里的痛。我一边跑着，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流向嘴角。头发，衣襟早已被雨水沾湿。
我已记不清是如何跑回长春宫，推开宫门，守门的小太监见了我一脸惊讶，慌忙跑向里面，喊了疏影，姝儿和翠环撑了伞来扶了我进去。我意识模糊地被她们三人搀扶进寝宫。
我躺在床榻上迷糊地睁开眼。向窗外望去，雨已停住。天色已黑，却不知是什么时辰。我穿好衣裳，向外走去。长春宫外守门的太监蹲在地上打盹，我悄悄掩上门，往右边的长廊走去。
去哪里呢？哪里又该是我去的地方呢？我不知道……
耳边隐隐地传来悠扬而哀怨的笛声，我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一座三层的古拙阁楼立于我面前，却寻不见吹笛人的身影。这是什么地方？
抬眼一看，三个鎏金大字落入我眼中，“雨花阁”？放眼望去，这四周连个看守的小太监都没有，紫禁城为何有这么冷清的地方？
我推开阁楼的大门，沿着青石板砌成的路往内走去。阁楼内的灯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我心内有几分恐慌，没有人，为何点了灯？
我的花盆底踏着阁楼上的木板，发出“咚咚”的声音。上到阁楼的第二层，我将头往前面探了探，有间屋子的门竟是开着的。我的脚不自觉地向那间屋子走去，走到门口时，我的脚步一滞，整个人僵住。眉如远黛，面若桃花，面色微嗔，嘴角却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她身穿一袭大红蒙古袍，面容神态与我极为相似。那是我，还是云儿？泪水一下喷薄而出。
我走到那幅画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云儿……”
如果换做是你，他还会那么轻易就放手吗？我在心底这样问着，却没人能回答我。
我转过身，见桌上放着酒壶和酒杯，便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酒一入口，心口便觉得微辣而沁人。心内觉得憋屈，便又连着饮了几杯，后来索性拿着酒壶和酒杯走出房间，站在阁楼的护栏旁边，我拿着酒杯对着天空敬酒，“干杯！”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嘴里，又咸又涩。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不禁自嘲。
“酒入愁肠，呵……原来相思泪是又苦又涩的……”我碎碎地念着，侧头看去，却见一道金黄的身影闪到我面前。我感觉脸上发热，迷迷糊糊地望着那人，“皇上？”
我摇摇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却越发头晕，“呵……你不是皇上，对，皇上不会来这里的。”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顺着护栏蹲下，“连你也不肯听我说话！你知不知道，在这紫禁城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嗯……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却每天要在别人面前装着我很好啊！喂！你到底……”我的话未说完便被人横抱起。我臆呼一声，许是酒劲上来，便昏了过去。
耀眼的阳光洒照在我的脸上，刺得我眼睛有些痛。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恍然睁开眼，陌生的床榻，再环顾四周，才猛然惊醒，原来是昨夜雨花阁的那间屋子，只是那幅画着云儿的画不见了踪影。
“小姐，”疏影推开门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撑着手，坐起身望着她。
“小姐昨夜为何来了这？可让我们好找，要不是皇上派人来传话说您在这里，我们可要急死了。”翠环和姝儿亦跟了进来，端着水盆和妆匣。
“皇上派人通知你们的？”我皱着眉头。难道昨夜站在我面前的人竟是他？
“是，皇上特意派人来，让我们来接您回宫。”
我向疏影点点头。她们三人服侍我穿好衣裳，洗漱上妆后便随疏影她们三人回长春宫。
如果昨夜真的是胤禛在雨花阁，那么我都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我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却只是记得那幅画着云儿的画。云儿……是了，他昨夜去雨花阁，只怕是去睹物思人的，而我……思忖间，已到长春宫。远远地便看见苏培盛弓着身子站在宫门口，我走上前，苏培盛向我低头道，“娘娘，皇上请您去养心殿一趟。”
“公公可知皇上找我何事？”
“这个，奴才不知。”
我向他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来到养心殿。胤禛正坐于书桌前批阅奏折，我走上前福身行礼。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起来吧。”
“不知皇上找奴才何事？”我低着头问道。
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向我走来，“昨夜的酒醒了？”
“是……”我的声音细若蚊蝇。
他轻声一笑，“昨夜撒酒疯的那股劲儿哪去了？”
“奴才……昨夜，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抬起头凝视着他。
他走近我，看着我道，“不是不该说的话，而是，真心话。”
我心内一惊，真心话？“奴才，说了什么？”
“你说，在紫禁城内你活得很辛苦却要装自己过得很好。是吗？”他皱着眉毛，眼里透着一丝试探。
原来说的是这些，我心内的石头落了下来，轻叹一声，却是沉默不语。
“慕容婉青，回答我！”胤禛抓住我的手，眼里带着些许哀求。
我用有些讶异的表情望着他，他是皇上，却在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回答 观星 分娩 旋殇 悲痛
胤禛哀求的眼神让人看了心里竟然有几分不忍。
“是，奴才昨夜说的的确是真话。”我定了定神，推开胤禛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挑着眉毛道，“是为了十四？”
“不是。”我快速地反驳。他清冷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低着头，静静默立。
“罢了，你回吧。朕想一个人待会。”
听了这话，我心内一喜，立即向他福身告退。
我正欲转身向殿外走去，却被他叫住，“慕容婉青，紫禁城对你来说真的是牢笼吗？”
我踌躇了一会答道，“皇上可听过一句话，心安处即是吾乡？没有心安，处处皆是牢笼。”
胤禛的眼睑往上迅速一抬，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暗自叹息一声，向我摆摆手，示意我退下。我福了身，转身向殿外的甬道走去。
转眼已是五月初九日，十四王爷离开京城已有半月多。而我自那次在廊檐下见过怡亲王后，便再未见过他。在宫中的日子，似乎格外漫长，我进宫不过一个多月，却觉得恍如隔世。
胤禛偶尔会来长春宫坐坐，却从不久待。自那次我醉酒对他说过那些话后，他便对我宽容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咄咄逼人。
“听说今夜子时，有流星。”
我走在长春宫内，疏影正端了茶盘侧着头对身旁的姝儿道。
流星？对它的记忆，停留于很小的时候，只记得那是夏日的一个晚上，它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便没了，但那美丽却让人没办法忘记。
“真的吗？姐姐，今儿我跟你换班，好不好？晚上我想看流星。”姝儿拉着疏影的手撒娇道。
“早知道，不该跟你说。就知道你贪玩儿。”疏影腾出手，拍了拍姝儿的额头，姝儿嘻嘻一笑道，“姐姐，你就应了我吧。”
“成，谁让我跟你说了呢。”疏影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宠溺。
姝儿眉眼俱笑，“好姐姐，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流星？是真的吗？”我在后面对着疏影说道。
疏影转过身向我走来道，“小姐，我们也是听宫里的其他丫鬟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姐是不是也想看流星？”姝儿面带笑容地凑过来问道。
“你个鬼丫头！”我伸出手，轻轻地敲了她的额头。
姝儿嘟着嘴，摸摸自己的额头。其实，正如她所说，我的确想看看流星。太久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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