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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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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和太夫人早商量完了人事,正在讨论怎么过节呢。

民以食为天,一切节日都可以用食物来标志。提到中秋那必然就是月饼。雁卿过去,太夫人就随手掰了块月饼塞到她口里,问,“甜不甜?”雁卿自然软糯糯的拖长了声音,道,“甜~”

太夫人都甜到心坎儿上了,道,“今年的月饼确实格外好吃呢。”

雁卿便把元徵写信给她的事和林夫人说了,又请林夫人帮忙送回信。

举手之劳而已,林夫人便叫了个婆子来,问道,“庆乐王府的节礼送去了没?”

婆子道:“昨日就送去了。”

林夫人就道:“那就去起几坛今年新泡的桂花酒送去,说是我捎给世子妃品尝的。”

自然就能顺便将雁卿的信夹在帖子里送去了。

太夫人不干涉,然而也还是将雁卿抱在身旁,缓缓的问道,“信上都写的什么呀?”

雁卿便掰着手指头一件件说过太夫人听。月娘正靠着太夫人打盹儿呢,听雁卿提起她,不觉惊讶。一时睡意都醒了——然而看太夫人和林夫人的脸色,却仿佛并不将雁卿与外男通信,还提及家人的事放在心上。

月娘略有些不自在,可这里并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便暗暗的记在心里,打算两人独处时再悄悄的和雁卿提。

太夫人倒也注意到雁卿提起月娘了——却也没说什么。

雁卿说完了,便拉着月娘出去玩。

此刻林夫人才将手上的信展开来,细细的读了一遍。边读边笑,就随手递给太夫人,道,“您瞧瞧您这傻孙女儿写的……”

太夫人先替雁卿说了句话,“她是年纪小,握笔不稳——这字的构架却是不俗的。”待读了两句,便也笑起来——傻丫头写出来的信自然透着满满的傻气,却也不乏童真趣味。信上确实也提到月娘了,用大白话写作“与妹妹蹴秋千,妹妹聪慧可爱,是我家的”,也并无什么不妥。便原样将信折起来封装。

才又道,“元徵也十一了,怎么还跟雁丫头个小孩子玩耍?”

林夫人便道,“我也想不透,不过这两个孩子自小就投缘,禁着他们来往反而没意思。”

太夫人记起往事,也不由点头。只是元徵“天煞孤星”的名号在外,出生前父亲去世且不论,出生后统共就去了外祖家两回,外祖父母便先后去世。照顾他的奶妈、丫鬟这十年里也死伤了三五个了。太夫人纵然不信命,也得疑心庆乐王府有暗鬼——让鹏哥儿、鹤哥儿留神照应元徵,便是这么个意思。

雁卿又与她的哥哥们不同。两家家世相当,孩子年岁也相仿,纵然他们没别样心思,也难保大人不生出什么想法来。知恩图报是另一码事——太夫人可不想要个药罐子孙女婿。

就道:“元徵这孩子可怜见的。一年十二个月,倒有**个月在养病……也难怪王府里有那么多人不安分。真难为世子妃了。”

林夫人道,“她确实不容易,然而我瞧着她还算是个有主意的——听说元徵在渭南守孝这两年,体质强健了不少。”

太夫人就道:“天生的病秧子,再强健也有限。他又不能总住在王府外头。”

林夫人听出太夫人的意思,一时也失笑——雁卿才八岁呢,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堂姊都还没信儿,哪里就轮得到她了?太夫人还真是关心则乱。便笑道,“阿娘说的是。”

想到这一茬,太夫人又不能不提,“说起来鹏哥儿也十五了——你可有替他琢磨哪家的姑娘合适?这事该放在心上了。”

林夫人笑道,“正要和您说这件事呢。”

#

雁卿拉着月娘出去,姊妹两个就在屋檐下头玩双陆。

慈寿堂是燕国公建了给慈母疗养之处,自然比旁处更讲究舒服惬意。房屋规制也与旁处不同,上了台阶便有红木铺就的地板,建做游廊的宽度,却没有柱子、石栏遮蔽视线。木板常年擦洗得油亮,就在那游廊上席地而坐,底下四季都有香草芳花盛开。又剖竹为管引了泉水过来,便如在山谷隐居般幽静怡人。

两人便将双陆盘摆在檐下,取了软软的唐草垫子为坐具。

打双陆也是一种博弈。掷骰子掷出好的点数固然重要,可该走哪颗棋子却需要动脑子。这是文人雅士的休闲,又比围棋更简单有趣些,在闺阁少女间也相当有人气。月娘虽才学会不久,可她善于运筹,已打得很不错了。

便没将胜负放在心上。随手投出骰子,挪子,便问雁卿,“适才听阿姊说‘七哥’——我知道大哥哥、二哥哥,怎么忽然就排到七哥哥了。”

雁卿专注在双陆盘上,便随口告诉她,“是元家的七哥,庆乐王世孙。”

“庆乐王”三个字就足够镇住月娘大半的不满了——那可是个王爷啊。月娘反倒惊讶,雁卿怎么就能不当回事的随口道来。

一时都没心思和雁卿玩耍了,心不在焉的掷了几回骰子,才忍不住又问,“他们家和我们有亲戚?”

雁卿才停下来仔细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的。”

“那阿姊怎么叫他七哥?”

这个问题把雁卿难住了——从记事起她就一直管元徵叫七哥,还真没想过是为什么。就说,“……一直是这么叫的啊。”

月娘便默不作声了。

彼此以兄妹相称,又能时常通信,自然是双方父母都认可的交情。同样是燕国公府上的女儿,她却连元徵其名都不曾听过,其人都不曾见过。已可以想象到差距了。

倒也不是嫉妒雁卿,她就是感到目标迢远——世孙也就是未来的王爷,若雁卿是能和王府世孙平等论交的身份,自己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算是“出息”,才能在林夫人跟前说的上话?

总不至于要给皇帝当妃子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到正事,“阿姊日后和世孙通信,就不要提到我了。”

雁卿略有些不解的抬头,“不妥吗?”

月娘垂下头去不看她,语气却是果断的,“很不妥。”说出口才觉得太强硬了,便耐心的给雁卿解释,“若自不相干的男人口里说出女孩儿闺房里的事,旁人会怎么想?”

雁卿还真没想到这些。她觉得月娘说的很有道理,可又似乎有哪里不对——她又没做很丢人的事,没说不能说的话,为什么要在意旁人怎么想?何况元徵也不会让旁人嘲笑她啊!

然而月娘说的又确实很有道理……

雁卿稍稍有些郁闷。仔细看了月娘一会儿,见妹妹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便觉得自己不该用无理强迫有理。

就说,“嗯,我以后再也不提你了。”

第十五章

这天夜里没能赏到明月,因过了晌午外间就起了风。那风凄冷,刮落满地残枝败叶,卷在地上哗啦作响。

天色便也跟着阴灰起来,不多时就下起了冷雨。

深秋时寒潮自北而来,也并不是很稀罕的事。

丫鬟们麻利的找出夹袄披风给姊妹两个换上,又去点了袖炉给她们暖手。自然也给太夫人和林夫人预备下了。太夫人就将袖炉摆在炕着上烘着手和林夫人说话。林夫人年轻健朗,却不觉得冷,也只加了件半袖罢了。

倒是想起来,便吩咐翠竹,“我记得老爷有条素青色丝绵里子的披风,你去找出来,让王胜送到署里去。”

太夫人见她关心燕国公,心里也是高兴的。嘴上却笑她,“这么点小风小雨,哪里就冻着他了。”

林夫人道,“怕他回来晚了——看这天,夜里还不知道会冷成什么样子。”

太夫人反道疑惑了,“大过节的,他不早回来就罢了,怎的还会晚回?”

林夫人道,“他这些日子忙的很,只怕圣上还有传召。过节也未必得闲。”

太夫人默然,片刻后才道,“圣上器重他,也是好事。”

不多时,去庆乐王府送信的婆子就回来了,一道来的还有世子妃身旁两个乳母。

两人也是王府上有头面的下人,便在太夫人和林夫人面前也是不卑不亢的。行过礼后太夫人请她们坐下,她们略作推辞便也坐下了。就向林夫人转述世子妃的原话,“也是今日刚回京,本想着略作打点,明日再给你们讯息,谁知今日你就知道了。”

林夫人笑道,“想当然耳。”

又寒暄了一阵子,主旨也不过是问太夫人、林夫人并家中公子姑娘们好。寒暄完毕,才又笑道,“七哥儿收到大姑娘的信,说什么都要来府上。他那个体质您是知道的,这么冷的天世子妃如何放心他出来?又要叫他安分,便只好遣了我们来替他看看大姑娘。”

林夫人还没说什么,太夫人就笑道:“七哥儿还是孩子心性,想一出就是一出的。”

这其实就是谴责元徵任性,全不管旁人是否方便了。两个婆子便笑着解释,“幸而与府上亲善,互不当做外人。”

太夫人就点了点头,吩咐明菊道,“让两个丫头过来吧。”

此刻,雁卿正被月娘缠着打双陆……

月娘这小姑娘旁的都好,就是太好胜了。自出生后,除了出身她真是事事都压过雁卿,柳姨娘为了激发她的潜力,也常向她灌输“她是嫡你是庶,出身上已是天壤之别。若在旁的事上你还输给她,这辈子就等着被她踩在脚下吧”。因此月娘潜意识里没有90分的优秀和89分的优秀,就只有比雁卿强的及格和比雁卿差的不及格。

而及格又意味着赢得尊重,不及格自然就意味着让人瞧不起。

月娘最怕的恰恰就是让人瞧不起。因从小到大都被拿来和雁卿比,她又尤其害怕被雁卿瞧不起——总是想着事事都要压过雁卿,并不是因为鄙视雁卿的智商,反而恰恰是因为想赢得嫡姐的尊重。

尤其在这个时候,她的生母刚刚犯事被赶出去,她一败涂地。更需要这微薄的自尊心来支撑。

结果打双陆连着输给雁卿三回,一回比一回惨……月娘小姑娘有些慌乱了。

——其实真不是她打的不好,而是雁卿打得太好了。再笨的人也总得有个特长吧,雁卿的特长恰恰就是下棋。

而且她的师父可是林夫人。早些年林夫人的才能还可施展在外事上,如今不管外事了,自然就有精力钻研博弈。她是天纵之才,悟性过人,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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