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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晓风残月+6番外 作者:醉倚风(晋江2013.6.29完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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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当真?”县令蔑笑着追问。
  承喜已是慌了神思,不及细想便满口应承道:“是是是,小的记岔了,是前两天吃东西咬的……”
  话音未落,只听惊堂震耳一响,那知县勃然大喝道:“大胆刁奴!杜宇琪昨日刚刚回府你怎知晓他前几日之事?况那齿伤明明血迹犹新,岂会是几天前的旧伤!”
  承喜被他一顿怒斥吓得牙关打颤,磕磕巴巴地还想改口道:“小……小的说错了,其实是……”
  那知县早已不容他置辩厉声道:“公堂之上句句皆是呈堂证供,岂容尔等信口翻覆?来人!将这刁奴拉下去掌嘴四十,以儆效尤!”
  左右两班的衙役听闻,立时面面相觑:盖因这杜家虽然无官无品,但其背后所倚仗的势力却是深不可测,在这阳夏一县更是说一不二作威作福,众衙差亦是常住于此的寻常百姓,哪里有这个胆量相与抗衡,虽说承喜只不过一个下人,但打狗尚须窥主,今日在这堂上得罪了杜家,来日只怕不光是要罢职走人,连一家老小的性命也恐难周全,因此倒嗫嚅着只管拿眼瞄着站在一侧的县丞。
  那县丞亦是满脸惶急频频咳嗽着向座上的县令打眼色,一时之间,公堂上的气氛怪异非常。
  杜宇琪见两班衙役的骇惧模样,立时来了脾气,料想这新到的县令尚不知道自家的渊源厉害,于是提高嗓门道:“慢着!大人可知我是何人?”
  那县令高声冷笑道:“杜宇琪!三个月前,你于城西的成衣铺中,趁店主章鸣不在□其新婚发妻,后,章鸣追赶而至与你理论,你竟唆使家下将其殴打致死,章鸣之妻陈氏忍辱含屈前来县衙击鼓鸣冤,你非但不生羞惭之心,反而伙同本县前任枉法徇私,硬生生将那陈氏逼得碰死在这堂下柱前,似尔这等衣冠禽兽人寰败类,本县正愁拿你不到,未想你不思悔改,今日仍要故技重施,既然送上门来,本县正好两案归一。”他霍然站起身形,辞色凛然道:“依本朝律,蓄意杀人者死,奸##淫##良##家女子者,杖三十,徒一年半,勾结官吏枉法致伤人命者,杖四十,流千里,奸##淫##女##子未遂者,杖二十。”他抬手拔出令牌掷落在地,喝道:“来人!先拖下去打了这九十大板再行计较!”
  “大人……”那县丞听闻他一通怒喝,不由骇得干瘦的双颊泛白,顾不上礼数,忙三步两步走上前来拉那县令的衣袖。
  堂外百姓闻听这大快人心之辞,倒是纷纷面露喜色,几个胆大的已不由低声叫起好来。
  杜宇琪闻言竟忽然张狂大笑起来,道:“我爹是杜重山,我堂叔是寿州刺史杜隐峰,小爷今日倒要看看,谁敢碰我!”他抬手指向堂上的县令冷笑道:“我念你初来乍到人地生疏,才客气几分,凭你一个小小的从八品知县,也配管我们杜家的事情!”
  “好一个嚣张放肆的刁民!”那县令拍案怒道:“官衙之内还敢如此骄横,藐视法纪咆哮公堂,依律当杖责二十,来人!还不拖下去一并打了!”
  两边的衙役唯唯应着,却依旧是裹足不前,那县令大怒,捧起案上官印道:“本官官印在此,下站衙差敢不从命!”他重重将官印放落案上厉声道:“寿州刺史亦是朝廷命官,也须依法循律,即便降罪,自有本县一人承当,尔等身为朝廷差吏,食禄受奉,岂有不遵上差敕令之理!”
  众差役正踌躇之间,忽听堂外一人朗声道:“陆大人息怒!小人有下情容禀。”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这一段刑律,倚风也是学习借鉴了某个朝代的史实,然后才发现原来古人的律法其实非常的严密。另外,杜家的渊源也干系着一位故人,你猜会是谁呢?


☆、第七章 故人谪聚草堂暖(上)

  只见围观人众骤分,一个丝袍男子从容上前,小眼睛炯炯有神,正是杜府的管家杜辉。
  承喜见他走上堂来,心中又喜又惧:喜的是,这位大管家今日陪老爷同去会友竟然提前赶回来了,以他的精明沉稳,必能收拾局面;惧的是,此一番挑唆少爷行恶,回到府中只怕亦是难作交代。
  堂上县令冷声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公堂!”
  “小人阳夏县杜重山府上管家杜辉,叩见陆大人。”杜辉从容不迫地走上前恭敬跪叩,丝毫没有怠慢之态。
  “杜管家此来何为?”那县令见他谨慎有理,倒也不觉放缓了口气。
  杜辉缓缓跪直身体,拱手道:“家老爷赴会方回,闻知少爷受奸小挑唆逞恶欺下,因此特命小人前来禀告堂上:养而不教,父之过也,如今,劳动地方父母代为调训深感愧疚,然,逆子不肖,小惩大诫原为正理,只是,还请念及我家少爷自幼体弱,又身负重伤,恐难捱大刑,因而提请堂上垂怜杜家一脉单传,恩准取保就医,容待其伤愈再来领刑,眷顾通融感德深重。”
  他这一番言辞倒是句句通情字字达理:本朝律例,若受刑的犯人身有疾病伤残而可能导致行刑期间意外死亡的,主审官员可按其罪行轻重酌情取保,责令其就医痊愈后再来领刑,若主审官员不顾犯人身体情况强行用刑以致其不支而亡的,轻者罚奉降黜,重者革职流配,皆有成例,因此,杜辉这话虽然态度恭谨,实则却颇为厉害,大有逼人不得不从之势。
  那县令也是一怔,随即冷哼道:“杜管家虽然言之有理,但是这杜宇琪纵仆行凶乃是死罪,本朝律,死囚者概不可赎,因此这堂上之刑虽可缓行,却断无纳保释人之理。”
  杜辉欠身拱手道:“大人法度严明,小人心服口服,但求能在狱中为少主援医求药疗伤治病,慈心厚德不胜感激。”
  那县令见他恭顺有礼,倒不好再逞威施怒,颔首道:“法理不外人情,杜管家所求,于情相合于法无悖,本县岂有不准之理?但不过,恶奴刁狡,公堂之上谬言反复扰碍审讯,却是不可轻饶。”
  杜辉再次欠身道:“家奴不贤令主蒙羞,乃因小人管束无方,劳动大人训诫已是不安之至,岂敢再有微词?”
  那县令立眉高声道:“堂下衙役,还不将承喜这恶奴拖下去掌嘴!”
  众人听得杜辉自己都已当堂首肯,一时便没了顾忌,班头上前捡了令牌,一声呼喝,衙差们便一拥而上扭了承喜出去。
  承喜慌乱之中早没了主意,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迭声高叫道:“辉管家,辉管家,打了小的,杜府的脸面何在啊……”却终究是拗不过人多,被拖出堂外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
  那承喜也是平日骄横乡里的恶奴之一,而今堂外百姓见新任县令如此大施惩办,无不开颜称快,一时间窃赞之声纷纷。
  那县令提起案上惊堂重重一拍,道:“来人,将杜宇琪押入大牢!”
  “谁敢碰我!”杜宇琪犹自不知死活地大喊——原以为杜辉出面即刻便可将他带回府去,谁知他竟丝毫没有开脱之辞,反倒纵容这个小小县令将自己收监关押,惊怒之中不觉破口道:“杜辉!你这阴险小人,竟敢伙同外贼谋害小爷!我爹糊涂,小爷我可不糊涂,早晚将你赶出杜府!”
  一旁的班头悄觑向杜辉,见他稳稳跪着,若似无意地轻轻抬了抬下颌,一时神会,高应着挥手,率领一干衙差连拖带拽地将杜宇琪架了下去。
  一众聒噪之人离去,大堂上迅速安静下来,堂外百姓也自觉噤声,堂内堂外一时只余对承喜的行刑之声,先时还夹杂着叫骂,此刻已是只有劈啪的扇掴之响了,剩下的几个家丁亦是惶然瑟瑟。
  那县令方自怒气稍平,对杜辉道:“你家少主虽然逞奸未遂,但终究有亏于他夫妻二人,依律用刑不过遵从法理,不足偿补人情,杜府理应有所慰藉以示诚悔之心,未知杜管家意下如何?”
  杜辉拱手道:“大人明鉴,小人诚服,但凭裁处。”
  县令颔首转眸望向刘珩道:“刘如磬,既出此事,你可仍愿受雇于杜家?”
  刘珩犹自纷乱于内心杂陈的思绪中,于堂上诸事竟然充耳不闻,直到杨柳风轻轻推他,方才怔了怔,醒神回道:“不愿。”
  县令点头望向杜辉,杜辉会其意,忙拱手道:“刘如磬月钱是五两,而今虽然未满一月,但杜府愿按五两之数结算,另有纹银五十两,以示歉意,凡其居室之内一应物品,任取自便,未知大人意下如何?”
  那县令和声道:“刘如磬,你意如何。”
  以刘珩素日心性,哪怕是将这杜宇琪当堂活剐犹嫌不足,但此际心乱如麻,纠结难解,一时竟无心回应,只沉声道:“但凭大人作主。”
  那县令“嗯”了一声,又看向杜辉。
  杜辉的唇角几无可察地一勾,手上却是毫不凝滞地自怀中摸出一锭五两的锞子,又抽出一张五十两的交子'1',缓缓站起身来。
  一侧的县丞欲待上前接取,却被他不动声色的一个凌厉眼神给制止了。
  杜辉恭敬地双手捧着交子和银锞走到案前,将其放置在那县令手边,忽然抬起头来小眼烁烁,用极低极低的声音悄然道:“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寿州刺史杜隐峰老爷的底细,杜老爷的妻妹侯氏就是当今刑部尚书方瑾方大人的生母,大人身为从八品县令,有权当堂执行的止于笞、杖之刑,涉及徒、流者须上报寿州刺史批复方可定案,涉及死刑者更须上报刑部定夺,大人以为此案会当如何了结?”
  那县令闻言一怔,杜辉却已经欠身退下。
  虽则语声轻微,但以刘珩的功力却足以听得一清二楚,闻得“刑部尚书方瑾”六字,不由眉心一蹙,这才慢慢仰首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一县父母。
  堂上之人不过二十几岁年纪,一张略显清瘦的国字脸,两颊微陷,眉飞入鬓,一双清朗燕眸,满面正气凛然,此刻正看着杜辉恭谨退下的身影微微冷笑。
  刘珩目触此人,不觉一愣:这张脸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杜辉退至原地,施礼道:“大人若无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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