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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沉·释天(弈修改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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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呛,浑身又酸又痛,想憋住,却是越憋咳得越厉害。
  忘儿立时有些慌地帮他顺着背,好容易等他停下来,又接了念儿的一枚白眼,当下摸摸鼻子,老实地一边儿去调甘华膏。
  鸢尾咳好了后,偷偷打量了眼捣着甘华膏的忘儿,才望着念儿道:“两位姐姐,我躺了多久了?”
  念儿喂他吃完,很是熟稔地拿帕子给他抹了抹嘴,才道:“大概快一个月了吧。”
  “啊?”鸢尾一惊,“我躺了快一个月了?”怎么那么久?不过也是吧,在地府里被折腾成那个样子……想起这,鸢尾的脸色又骤然发白,人便恍惚起来,那清冷的符咒声与异香也非常灵验地绕在了自己周身。
  好一阵,当感觉到有人给自己擦着汗时,鸢尾才醒过神来,忘儿仔细看了看他渐渐明亮起来的眼睛,才点头道:“还好上神有下清心咒,这植楮果什么的,好像用处也不大!”
  上神?是……那个女的么?在高台上无所在意地望着自己的人么?他还记得那双别样清明的眼睛,墨黑的眸子,闪着琉璃般的光晕,清冷冷地瞧着他,没有丝毫感情,亦没有丝毫残忍的快意,只有平静,无情无绪的平静。
  “嘿!又发什么怔!”忘儿拿手弹了他的额头一记,在看到他吃痛的委屈表情后,才完全没有忏悔意地问,“姐姐我把屎把尿地照顾了你那么久,来!跟我们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鸢尾有点黑线地听着她说“把屎把尿”那四个字,似是习惯了,也便不再脸红,反是拿出在天一池时的那套狡黠来,微弯着桃花眼,天真可爱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姐姐,鸢尾谢谢你们把屎把尿的照顾!将来姐姐有事,鸢尾一定加倍报答,不论是把屎还是把尿,义不容辞!”
  念忘二人俱被那明亮的笑容给摄到,感觉像是春日的日光投到了最清澈潋滟的湖里,点点碎影俱是耀人。一愣之下,也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地“好好”应着。忘儿还挠了挠头感叹:“唉,果然是狐狸精,虽然是只小的,可已经能笑瞎人的眼睛了……”
  然而待二人回过神,吃透那话意之后,不由同时给了鸢尾一记爆栗子,“哼!好小子!伤还没好透就在那忘恩负义地戏谑恩人了啊?”
  “我没……”鸢尾正待辩解,屋子里的门却被“咣”地推开,三人愣愣地看过去,发现正是一脸淡漠,眼神却微露不爽的水镜月。
  鸢尾瞬间就正了脸色,直直地瞅向她。但水镜月却半眼也不看他,只瞪着念忘二人哼道:“被这小狐狸精迷得连饭都不煮了是吧?”
  忘儿立时吐了记舌头,“呀!忘了忘了!车马芝汤准给煮干了!”她连连跺脚,不用想,木禾饭也一定糊了。
  “我再去煮过吧!上神,先吃几个黄中李,今儿早上西王母刚差牡丹仙子送来的。”
  水镜月漫不经心地扫了念儿一眼,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罢了!今早南斗星君来了,带了几车子仙果时鲜,还在太微垣现烤了视肉。”她舔了记唇,颇带回味,“味儿不错,喏!”她从袖里掏出乾坤袋,袋口一张,一大盘一大盘的时鲜珍果,还有烤得金黄灿亮,肉香扑鼻的视肉就飞到桌上。
  “呀!”念忘二人早就习惯了水镜月这样的揩公家油行径,况早被视肉的香味儿勾得馋虫大起,立时就扑了上去。
  忘儿咬了几口肉在嘴里,这才抬起脸问:“上神,你不吃啦?”
  水镜月瞥了眼二人,哼了声作答,转过脸来时又见鸢尾已然醒了,正靠坐床壁上瞪着她。她眼神很带了味思量,细细看了他一番,才忽然一伸手,扯了他到床下。

  第九章

  鸢尾猝不及防,立时就趴在地下,浑身痛得岔了气,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忽然间都冲到头上,一刹时头晕目眩的,胃里一阵难受,几欲吐出来。他也确实吐了,“哇”地一声,把刚吃下的东西都给倒了出来。不过说也怪,鸢尾这么大痛大吐了一番,倒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筋骨虽是酸疼不堪,倒也非动辄就喘了。
  忘儿与念儿见状,微抿了抿唇,有些不忍。
  水镜月轻巧地一避,平静地看着他吐光了,才道:“这么软弱的心智,鬼草的忘忧香岂是时时能闻的?”说罢她便不再看他,淡道,“既然能站起来了就跟着来!”她说完转身就往屋外走。
  “你!你……”鸢尾被她冷冰冰地刺激了几句,只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发软。
  念儿可怜地看了几眼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鸢尾,不由问了句:“上神,去哪儿?他许是还不能走,我和忘儿搀他吧……”
  水镜月走了没几步路,听得这话,又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回过身朝他俯下身子。鸢尾即便再讨厌她,看她又走了回来,心中一喜,以为她终究不会把他扔在这儿。
  “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哼!”他亦是有脾气的,哪里人家随便问一句话他就得老老实实地回答!
  水镜月微微一挑眉,立时站了起来,“念儿,拿根绳子,绑了他的腿拖着走。”
  “你!你简直是个恶魔!专折磨人的恶魔!”先是看着他经历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到现在还要折磨他!
  忘儿与念儿俱是朝他瞪了眼,上神说的话,这臭小子居然敢叫板?要不是有上神在,他千百个族人都得受苦,指不定就魂飞魄散了呢!他不知感恩,居然还敢冲着上神发脾气?!念儿本有的一点同情之心在听到这句话马上消散,立时手中就多了条绳子,正要上前绑住他时,却教水镜月止住。
  她淡漠地看着他,问得云淡风清,“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鸢尾狠狠地看着她,那双如桃瓣般的眼睛灿亮灿亮的,犹如夜空里最明亮的星辰一般耀眼而夺目。“为什么这么说你?!为什么不能这么说你?!”他怒叫,满身的痛楚几乎都被他叫了出来,“你堂堂一个上神,却毫无慈悲之心,见死不救,你,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神仙!你对万物根本就没有我念之心!”原也没什么可骂的,但鸢尾却气不过,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口不择言地就搬出自家爷爷的修仙论调来,也忘了自己平时就最厌烦这套说法。
  这双璀璨的眼睛让水镜月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一冷,有些杀意透出来。“我为什么要有慈悲之心?万物自有其生生息息,生亦何欢,死亦何悲?我为什么要特别可怜你,对你施以援手?”
  冰冷的话锋让鸢尾心头一凉,“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
  水镜月眸光一沉,“你猜不到么?”
  她的目光是如此阴沉,墨黑墨黑的,如同最阒暗的夜空,把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没有他初见时的琉璃之色,只是一汪沉寂,以及几分冷冰冰的杀意。她想杀他?!他有些惊恐地想,饶是在入地府前就做好的准备,但到了真正面临时,他却只觉手脚发凉。她会杀他么?刻意把他带离了地府,只为了可以杀他么?“你……你要杀我?”
  一听这话,忘儿与念儿俱是吃了一惊,上神有必要亲自动手除他么?那她又何必辛辛苦苦欠了人情去救他?
  水镜月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将手一摆,放软了语声,“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鸢尾一怔,不知她何以忽然间撤去了那股冰冷的杀意,只愣愣地回道:“鸢尾。”话一出口,他神志一清,恨不得立时咬掉自己的舌头。满以为她会嘲笑他,却见她只是站了起来,“你马上爬起来跟我走!忘儿,把这儿打扫干净!臭死了!”
  鸢尾一听心头火又腾地烧了起来,她以为这个破殿有什么了不起啊!他偏要弄脏它!一时他又想多吐些出来,无奈肚中早已无物,只把自己的胃憋得生疼。
  “是。”忘儿与念儿躬身一诺,目送水镜月往另一方向走去,直至不见,方才回过头来,朝鸢尾狠瞪了眼,念儿施了个法,便让鸢尾腾身而起,跟了水镜月出门。
  出了上林殿,水镜月停住步子,静静地等了等藉着风信被托运过来的鸢尾,待他扶着门墙站稳,才扫他一眼,口中低念了句诀,二人的周身便荡起一阵薄雾。
  鸢尾眼前迷迷蒙蒙的一片,也不过眨眼,那薄雾散去,人却早已换了地方。月色朦胧下,只一座颇显荒僻的殿宇矗立在旷地上,周遭静极了,只听见有水声低徊幽咽,风里还飘过水的清泠味儿。
  “这是什么地方?”鸢尾喃喃低问,转了转头又见那有些破败的殿阁檐下悬着一副漆色剥落的字样,“太和宫?”
  水镜月却懒得理他,二指一弹,风信便仍托着他的身子往前。面前废旧的小道渐通芜杂幽深之所,此处花木格外茂盛,然她所行之处,那片茂草却自动伏下,不但让出道来,还极为乖顺地托着她走。
  不多时,鸢尾只觉眼前一片霜华般清亮,再一眨眼,才发现人已至一片大湖跟前。那湖水温柔浅漾,在月色下更显幽深。
  正被一片景色所迷,水镜月拍了拍手,已让风信托着鸢尾到了湖中央。鸢尾大吃一惊,正想问,就见风信一撤,身子已“扑通”落入水中。脚不着底,鸢尾大惊之下也顾不疼了,直挥手腾脚地想挣扎出水面。
  水镜月瞧着闷笑了声,回头就想找个舒服的地儿坐下。也不待她找,便有一株野榕树垂下数根枝条来,盘成一座。水镜月点了个头,径直坐下后,才望向犹自挣扎的鸢尾,叹了口气,便扬声道:“瞎闹腾什么!你又憋不死!”
  憋气快憋炸了肺的鸢尾听到这句话蓦然间呆了呆,下意识里就换了口气,待换了一半,他才恍然原来自己在这水中也能呼吸。如此大吸了四五口气,总算是放松了身心,鸢尾只觉这水温柔入骨,轻轻拂拭着每一处酸疼,使得他四肢舒展,五脏和适,百节调柔。
  终是少年的脾性,这般舒爽了阵,又止了疼,鸢尾便自顾自玩开了,划水、扎猛子,像条鱼似地游来游去,一如在天一池一般,全没了顾忌。
  一旁岸上的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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