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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如虹-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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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重逢的事情便掩藏不住。
我以为,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来拆散我们,可是出乎意料的,他们只是不断的催促晚晴回去,而晚晴坚决不肯,他们竟没有再逼她,就这样放任我们将近一年。
但我从来不会乐观的认为他们真的接受我和晚晴在一起了,他们早晚会找过来。果然,今天,他们就来了。
我和晚晴,依然前路茫茫。
我轻轻拥住晚晴纤弱的身体,喃喃说道,“对不起,晚晴……”我的确欠她太多。

从医院回来,我一直恍恍惚惚的不在状态,应付了今天的稿件,我便向总编请了假,回到自己的住处,倒在床上胡思乱想。
我想起我和晚晴的第一次相遇,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起她的家人得知我们的事后,千方百计的查我的底细,不遗余力的诋毁我打击我,想起我面对流言蜚语的无奈,被人冷眼相看的悲哀,想起我被迫离开北平离开晚晴的痛苦,本来这一切都该在我彻底离开之后划上休止符,然而,我却根本逃不掉。
这一年来,我努力的让自己忘掉过去的一切不愉快,拼命的工作,努力的想要出人头地,事实上,我也做到了,如今的上海只要是读报纸的人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但即使这样又如何?改变不了我的出身,改变不了我仍然是个穷酸书生的事实,在他们的眼里,我仍旧配不上晚晴。傅宗书说的没错,在这里不仅要实力,还要有权力。然而,在我的理想抱负里,偏偏权力是我最不愿意低头屈服的东西。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低谷,我只有蒙头大睡,但愿睡着了就可以忽略这些令我烦恼的事。

第二天,我被派去火车站,听说昨日张治中将军的部队开到了上海,更多人确信上海会打起来,成批成批的人忙着离开以逃避战乱。火车站一向人多拥挤,今天更是人满为患。
我和站长交谈了一阵子,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便准备回报馆写稿子交差。我讨厌人多嘈杂的地方,让我本来就混乱的心境更加乱七八糟。
然而,我不经意的向人群中瞟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生的际遇真是很奇妙,如果没有这一眼,以后发生的很多事也许会很不同。
我看到了戚少商,他高高的个子在人群中很是显眼。我才想起,他是准备离开上海的,只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他到底要什么时候走。
这简直太巧合,若不是我今天被派来火车站采访,也许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我的生命中走开了。
我忽然有些生气,是他口口声声说相逢即是朋友,可今天他要走,居然说都不跟我说一声,让我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他真的有把我当朋友吗?
我的心里竟无端的升起一种挫败感,最近倒霉透了,被总编数落、被晚晴的家人奚落,如今我的死对头要走,我居然也这么失落!
我不是一直当他是煞星,巴不得他走得越远越好吗?我已经搞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这时候,我看到他转过头,目光跋山涉水穿越重重人群,最后落到我头上。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显然,看到我,他也很意外,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惊喜。
我们隔着人山人海四目相望,耳边嘈杂的声音忽然变得宁静,我似乎能听到他向我走来的脚步声。
他站在我面前,放下笨重的大皮箱,笑得两个酒窝深深,“小师弟?你怎么来了?”
“工作!”我面无表情,冷淡的回应。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为什么不高兴,敛起了笑容,神色变得有些忧郁,“本来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我,眼神里是一种让我猜不透的情绪,“我怕,我怕看见你,我就不想走了。”
这,算是什么理由!我却忍不住心跳突然加速。
“怎么你的同事没来送你?”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我避开目光转移话题。 
“我们在报馆已经话别过了,”他说,“是我叫他们不要来的,免得离愁别绪的,怪伤感。”
“哦。”我无意义的应了一声,目光随意的扫过他的脸,才发现,今天的他竟是一扫落魄文人的潦倒气质,头发梳得整齐油亮,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怪不得从看到他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再往下看,也不是惯常的那副工头打扮,一身衬衫西裤穿得笔挺,看起来,竟像个富家公子哥,这么正式的装扮,一时还真让我不习惯,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穿正装,真的很有型。
我不禁笑道,“你不是说做战地记者不需要文质彬彬的吗?怎么今天穿成这样?”
他不好意思的捋捋头发,“下了火车要去北平分社报道,样子当然不能太糟糕了。”
“恭喜你,终于可以回家乡了!”我的话怎么听怎么有点酸。
他盯了我好一会,忽然咧开嘴笑嘻嘻的,“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回北平看看你的母校、老师和同学?”
“开什么玩笑!”虽然北平那地方有很多令我心酸的回忆,但对于戚老师还有不少友好的同学,我还真的有些想念,只是,哪能这样说走就走!
他呵呵的笑起来,显然是在开玩笑,我不悦的瞪他一眼,忽然想起我还欠着他的书钱。
我在口袋里胡乱的摸了摸,没有零钱,于是我拿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他,“还你的。”
他愣了一下,没有接,“我没零钱找给你。”
“那,就当利息吧。”我不喜欢欠人家的,哪怕一分钱也不愿意。
“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他很无奈的笑,“这样吧,那书,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好了,反正你都收下了,留作纪念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不定……就一去不回了……”
“别乱说!”我急忙制止他的胡言乱语,本来他喜欢去前线送死是他的事,可我,就是莫名的心里不安。
这时,“呜——”的一声汽笛长鸣,笨重的绿皮火车吭哧吭哧的驶进站来。
“是这趟车吗?”我问。
他点点头。
站台上有人蠢蠢欲动,但大多数还是安静的站着或坐着,没反应。我突然想到,北平正在打仗呢,这个时候,傻子才会去。
然而眼前这个人就是少数傻子中的一个。 
“惜朝——”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他看着我,伸出右手,迟疑了一下,郑重的说道,“后会有期!”
我也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后会有期!”
他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放,目光紧紧的锁着我的双眼,似乎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他忽然手上一用力,竟是把我拉进了他怀里,给了我一个革命同志式的友好拥抱。
“保重!”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的眼眶竟是一热。
我绝对没有舍不得他,我只是比较多愁善感而已!(= =llllll)文人的通病~~~自我催眠中……
他放开我,目光却片刻不离,那么专注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恸。
我们四目相对,交缠着,踌躇着,空气中弥漫着沉沉的离愁别绪。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人家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过是十八相送,我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磨磨蹭蹭拉拉扯扯的算怎么回事!
于是我爽快的笑了笑,“保重!火车快开了!”
他的眼光闪了闪,然后豪爽的露出两个酒窝,冲我点点头,俯身提起皮箱。
然而,他转身的瞬间,我的心,却突然间空了一块,那么明明白白的失落,让我行动快于大脑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转过头来,又是狐疑又是欣喜的看着我。
我却窘得脸上一阵阵发热,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我的意识我已经不能控制。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们不前不后的僵持着,气氛有些尴尬。
“轰!轰!——”两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震耳欲聋,仿佛地面都跟着颤了两颤,站台上越发人声鼎沸,一片惊呼慌乱之声。
我们俱是一惊,下意识的向远处看,一片硝烟弥漫,那边是闸北的居民区。
“轰!轰!”又是两声,火车站里顿时乱作一团,吵闹声更甚。
还是这个战地记者比较有经验,戚少商脸色沉重,“日本人对上海,开火了!”
这么快?虽然早已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但枪炮声响起的时候,心里的焦急和愤怒仍是无法自抑。
这一天,是1937年8月13日。
火车仍旧咕咕的冒着黑烟,却停在原地没有动,似乎不知该去该留,或许,炮火很快就会蔓延到这里。
耳边仍是轰鸣不断的炮声,我才发现我一直抓着他的手腕没放开,一片喧嚣中,我张了张嘴,破釜沉舟的对他说了四个字,“不要走了!”
他猛得睁大眼睛,周围很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六)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虽然周围很吵,虽然他的神情看起来很认真,但我百分之百的确定他在装蒜!
真是得寸进尺,当我说出那句话很容易么?!!
所以我二话不说,霸道的拉了人就走。
“喂!”他大声喊,“我要是不去,怎么跟报馆交代?”
“《新闻报》炒你,就跳槽来《申报》!”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
“可是,中央通讯社那边呢?”
“中国只有一家通讯社吗?”
“可是那是中央的!”
“你不是战地特派员吗?反正上海也变成战场了,想去前线的话何必跑那么远!”
“可是我好几年没回家了!”
“大丈夫先国后家!再说上海也是你半个故乡,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和上海共存亡!”
“可是——”
“你可是够了没有?!!”我忍无可忍。
“呵呵——”虽然耳边炮声不断人声嘈杂,但我还是清晰的听到身后那人嗤嗤的笑声。
我气冲冲的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那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欠扁笑容,一对酒窝深深的满含欣喜,还带着那么一丝得逞和戏虐。
又被他耍了!这混帐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保持着那副戏虐的表情把脸凑近,我们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近距离的陷进他明亮又缱绻的眼神里,我的呼吸为之一窒。
“这么舍不得我走?”
“开玩笑!”我极力反驳,挑挑眼角瞟了瞟冒着黑烟蠢蠢欲动的火车,“车要开了,想走随便你!”
“我留下!”他忽然收起玩笑的表情,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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