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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绑上天堂-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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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囡囡说着,我听着,我又一次五体投地了,又一次生出感叹:原来我早就可以忘却自己的肉身,以及藏在肉身里的众多心思,一切的因缘和迷障早在囡囡哈哈笑着的时候就过了个遍了,我尽管往前走即可,在前面打手电筒的是囡囡——怎么会这样呢?我就像注视着一场奇迹般看着囡囡,每看一次都觉得如此难以置信:上天为什么如此厚待于我,要将这样一个女孩子送到我身边来?而且,真的如她所说,我似乎不觉间变成了她的弟弟,两个人在一起走夜路,她在前面唱着歌,我在后面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角。
  可是,我仍然不希望囡囡做小偷,尽管我得看着她一直做下去,一直做到我死的那一天,就像她刚才说的“彻底解脱了的时候”,我知道,这个时候只能是在我灰飞烟灭之后。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想了吧。囡囡,虽说我就在你身边坐着,但是在内心里,我却似乎是被关在一座古代的水牢里,周身寒彻,四处漆黑,手脚只能触到冷冰冰的石墙,并没有人来解救我,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我只能随着水位的上涨一点点盲目地攀着石墙向上爬去,就像一只患上了重病的壁虎。罢了罢了,囡囡,我也不再向上爬了,管他怎么样呢,我们就做一对日月不分的猿人,沉醉于水底,葬身于水底,再也不要醒来了吧!
  这时候,囡囡抬起头来狡黠地一笑,“要加油。”
  不到三两秒钟的功夫,我就彻底将所有的不快抛在了脑后,哈哈笑着说:“那好啊,来吧小丫头,让哥哥先抱抱再说。”
  “不止亲一下那么简单哦。”
  “那还能怎么样?”我苦笑着说,“你也不是不知道——”
  囡囡马上就挡住了我要说的话,“什么呀,你想什么呢,不是要那什么——”停了停又说,“不过也差不多,反正我得好好加一次油了,而且要加就加满。”
  “此话怎讲?”
  “用手。”
  “用手?”
  “是啊,就是用手,你不要告诉我从来没用过手哦?”
  “那倒是用过,只不过现在不会了,”说着故意笑着去盯她,“你经常用手?”
  “是,这一个月经常是,这东西真是奇怪,以前从来不知道这码事的时候一点也不想;后来没有了,有时候躺在床上想得厉害,好像自然得很,就用起手来了,当然不如两个人满身大汗搂在一起,但是够不错了,我已经满足啦。”
  “可是,不会是现在用手吧?”
  “就是现在,”她一伸舌头,“反正也没人看见咱们,不会不敢吧?”
  怎么会不敢呢?时至今日,这世界上只怕也再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了吧。对于我,没有不敢做的事情,只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做爱。前天晚上,十二点都过了,整个医院一片空寂,拿着毛巾、牙膏和牙刷在走廊里的水龙头旁边洗漱,洗漱完毕就打算上床睡觉,突然想了,就像往日里那般径直对正往脸上擦洗面奶的囡囡说:“想了。”
  甚至连脸上的洗面奶都来不及擦一擦,囡囡就钻到我的怀里来了,我也同样,嘴唇刚一触到她的嘴唇,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她的舌头,掀开她的毛衣,再掀开她贴身的衬衣,去抚摸她的乳房,满手都是冰凉,冰凉的乳房,冰凉的肚脐,但是渐渐地手上就有了温润之感,当我的手越过久不亲临的毛丛,那里已是微微湿润了。我本来想和囡囡就此进病房里去,但是一想到同病房的那个孤单的小女孩,就打消了此念,干脆在地上坐下,背靠着墙,囡囡立刻也明白了我想做什么,她正要坐到我身上来的时候,突然,阴影产生了,一旦产生就迅疾扩大,使我的全身僵硬住,一秒钟之前的坚硬被一把平空突来的扫帚一扫而空,我对着囡囡看了又看,终于,还是在身体里叹息着抱住了双腿。
  怎么会不敢呢?我低下身体去抱囡囡,还没等我伸手,囡囡已经关掉游戏机扑了过来,和我并排坐好,旋即,一个人的脸就凑近了另外一个人的脸,一个人的嘴巴就咬住了另外一个人的耳朵,一个人的眩晕就变成了两个人的眩晕,直至后来,两个人干脆在石阶上躺下,一个人伏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之上。
  天上的月光,加上远处的银幕散发出来的微黄之光,使我得以看清囡囡的脸,起先她是睁着眼睛的,看着我,浅浅地笑着,让我觉得笑容也是有气味和形状的:我不禁想起当初和囡囡一起在那土家族自治县锳过的那条怪石林立的河流,还想起了沿途的樱桃散
  出的那股湿漉漉的香气;当我的手再掀开她的毛衣和贴身衬衣,笑容慢慢消失在蹙起的眉眼之间,与低低的呻吟融为了一体,与此同时,她的手也伸向了我的下边,握在手中,我也低低地但却是激烈地喊了一声,将她的衣服掀得更高,脑袋钻了进去。
  慢慢地,她的乳头也像我的下边一样坚硬起来,我亲着,用牙齿咬着,她空着的那只手猛然抱紧了我,也舔着我的眉毛、鼻子和耳朵,就像一阵凉丝丝的雨水落到了我脸上,我的脸也和她的毛丛一般变得湿漉漉的了,是的,湿,两具身体都在证明这一个字,恰似我们的一生:湿漉漉地从母腹里来到这世上,最后驾鹤西去,不像上不了天,反倒像极了一颗颗砸入湖中再不露面的石子,如此说来,我们的一生就像一场流言,风也生过,水也起过,终了还得像“流言”般消失在众人的嘴巴里,美国人说,所谓“流言”,就是“水上写的字”。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爱情故事》的音乐倒还是在响着,但是被喧哗声裹在其中几乎听不清楚了,我没有从囡囡的衣服里出来,我的脸紧贴着她的身体,从双乳之间慢慢下滑到了她的小腹上,但是也能感觉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散场的时候到了,现在响起的口哨声就是《爱情故事》的片尾曲,众多的学生纷纷把从宿舍里带出来的凳子举得高过头顶走上了回宿舍的路。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时候,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一个青年男人住进了天堂,而他身下的女孩子颤栗着猛然坐了起来,连头发都在颤抖。
二、
  此去一个星期之后,应该是星期一的早上,前一晚刮了整整一夜风,躺在床上不时能听见外面的自行车被风吹倒的声响,还有一只塑料袋被大风裹挟着上了半空,正好挂在窗户外边梧桐树的树梢上,所以,整整一晚,我竟恍惚以为自己去了西藏,站在一座寺院的院子里,抽着烟看着被风推动得转起来了的转经筒,和转经筒一样呼呼作响的还有猎猎招展的经幡。
  虽说是刚起床,倒没有丝毫惺忪之感,清醒得自己都觉得奇怪,囡囡还磨磨蹭蹭地坐在床上穿衣服,我就先端着洗脸盆去了走廊上。先刷牙后洗脸,结果牙也没刷完脸也没洗成:正刷着,突然觉得嘴巴里不对劲,那股熟悉的咸腥味道又回来了,是的,又开始流血了,从嘴巴里流血还是第一遭,而且,直觉告诉我,血流得非常之多,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吞了一大口凉水,吐出来的时候却全是血。
  我接连吞了好几口凉水,结果都是一样:我的牙床,我的牙齿与牙齿之间的缝隙,全然变成了一处处泉眼,不同的只是山谷里的泉眼冒出的是泉水,我的泉眼里冒出的是血。这时候,囡囡也哼着首歌出来了,似乎是张惠妹的哪首歌,我没办法了,虚弱地笑着转身,刚叫了声“囡囡”,一头就朝地上栽下去了。
  醒来已是三天之后。下午醒过来的,挣扎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睛,眼前没有囡囡,再细看时,整个房间都雪白得有些过分了,堪称一尘不染,门窗都是玻璃的,床头的一个小柜子上居然放着部电话,我想好好用力看看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生硬地抬头,第一眼看见了血袋,之后是晶莹的针管,针管连通了我的身体,血袋里的血正在一滴滴输入我的体内。
  明白了。是隔离病房。这一天,我拼命想躲开的一天,还是来了。
  来就来吧。
  可是,我早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一睁眼就见到囡囡,今天也不例外,一瞬间,害怕极了再也见不到囡囡,本来能看见针管就已经够费力的了,脖子生疼生疼,就像是睡觉时落了枕,但是我还是失魂落魄地倾起身体朝外看,竟然真的看见了囡囡,就趴在窗台上,看见我醒过来,她兴奋地敲起了窗子,脸上已是又瘦了许多,在窗子上敲着敲着,她的鼻子一蹙,像个在学校里受了委屈后终于回了家见到了父母的小孩子,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我也同样,看着她变得枯黄了的头发和颧骨处的两粒火疖子,眼泪就几乎和她同时掉了下来;我们看着哭着,哭着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囡囡突然想起来什么,拿起窗台上的电话,又敲着窗子示意我也拿起床头上的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囡囡竟然没有继续哭下去,反倒是拖着哭音和我开起了玩笑,“你知道你现在有多难看吗?胡子拉碴不说,头发长得都快赶上行为艺术家了,我敢打赌,你手指甲里肯定全是黑泥。”
  “那你倒是说错了,”我实在没有力气总是倾起身体去看她,还是躺下来,侧着身子拿着话筒,像见到了海洛因的瘾君子般听着她的呼吸声、说话声和哭声,顺便扫了一眼握着话筒的那只手,有气无力地说,“……干干净净,可能是医生帮忙洗的吧,隔离病房嘛。”
  “你一个人躺在里面,不害怕吧?”
  “呵呵,当然不会,进医院第一天就想到过有这么一天,我现在倒是想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
  “真要是这样想就太好了!”她可能又快哭了,我只有眼角的余光可以依稀看见她的一点影子,是的,是一点影子,而非全部,所以,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和我继续讲,“其实你真不是一个人,我一直守在这儿,不过就是隔了道玻璃。”
  “知道,怪得很,虽说隔了道玻璃,我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你就在我旁边呆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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