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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身与下半生(第二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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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生气，他简直想杀了我们。但我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愿与凤轩分开，于是离家出走，正式跟他同居。不久他大学毕业，又念研究所……那段日子真的过得好辛苦，全靠我弟弟偷偷接济才熬过来。终于凤轩硕士毕业了，我们也登记结婚了，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到象样的工作。”
“硕士生也找不到工作？”大同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你父亲做了手脚，对吗？”
“没错。他在那个城市的商界是可以呼风唤雨的，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聘用凤轩，他只能打些零工，我多次建议他离开那里，但他死也不肯。”
摇头叹息，大同不禁感叹：真不愧是雷谦的爸爸，父子俩使用的手段都一样，只会用权势欺人。
“他可是堂堂的硕士生啊！在那个年代是凤毛麟角，但他竟要去做体力活……他身体又不好，我又完全不会做任何事，米速还小，生活有多清贫，可想而知。还是靠我弟弟……一家人才勉强度日。即使这样，我也从没半分后悔，我爱他，再苦的日子，只要能和他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可是……”讲到这里，雷敏突然愤怒起来，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哽咽的继续说：“我父亲禁止家人和我有任何来往，弟弟他只能偷偷的给我们钱，连银行转帐都不敢。于是凤轩大概一个月会去找他拿一次钱……有一次他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就去找他，却在弟弟的别墅窗外看见──凤轩和他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
“也许只是误会……”明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单纯，大同还是下意识说道。
“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啊──”完全陷入当年的激动中，雷敏不自觉的拔高声调：“我问他们，可是，他们、他们居然说他们相爱！多可笑啊──两个大男人居然相爱！多讽刺啊──在困境中一直帮助我的弟弟和我深爱的丈夫居然相爱！那我算什么？我为他付出那么多，我从十七岁遇到他那天起就全心全意的对他，我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十五年都给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和我的弟弟一起背叛我？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啊──”
听着雷敏不断的问句，看着她完全失控的泪流满面，大同无言以对。他觉得她的悲伤愤怒都是正常的，相信没有人在这种时刻还能冷静，同时被最爱的人欺骗背叛，接下来她做出任何的报复行动都不显得那么过分了。
*****
食不知味的吃着完全冷掉的牛排，米速的心思早飞到万里之外。
见米速木然的咀嚼却不下咽，雷谦赶快安抚道：“你别担心，大同那么大了，不会丢的，一定是被姐姐拉走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侧着脸偷看雷谦的表情，米速试探着说：“大同……要是大同还想留在日本，你能劝劝他吗？要他回国……”
“不要！”斩钉截铁的拒绝，雷公子坚决的说：“我要他在日本陪我！我好寂寞！”
“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大同分开过，我也会寂寞啊──”
“我离开怎么就不见你那么依依不舍！”夺过他手中的牛排摔到桌面上，雷谦扳过他的脸，紧盯着他的眼眸：“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爱大同比爱我要多，但你也不可以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啊？！我这么爱你，你呢？你连喜欢我都没有讲过！”
“谁像你啊──”费力的掰开他的手，米速别扭的转过身去。“整天把爱挂在嘴边，你的爱来得还真容易……”
“才不是！”不待米速说完，雷谦便扑过去从背后揽住他的腰，俯身在他耳边柔声说：“我只是爱上了你们，我想让你们知道我的爱有多深！我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爱就要说出来，爱就要争取。我也许太幼稚了，猜不透你们的心思，但我真的有努力，我在尽全力的让你们幸福。谁让是我先爱上你们的呢？我就只能追在你们身后跑了……我那么用力的追，我好怕你们不肯停下来等我，我只有一个劲的呼喊，我爱你，等等我！”虽然恋人毫无动静，但雷谦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让大同留下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必须承认，他在日本有比在国内更好的机遇。更何况他很少对我们提出要求的……米速，真的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劝他，我希望他留下来……”
“嗯……”缓缓的扭过头，米速抚上雷谦的手。”其实，我们三个中，最幼稚的是我……对于大同，我就像离不开母亲的幼鸟一般，可以说是我一直在束缚他……而你……我又依仗着你对我的爱，对你横眉冷目的，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知道无论我怎么欺负你，骂你，你都不会放弃我的。”
“米速……”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其实，”眨眨雾气朦胧的眼，雷公子小声嘀咕：“你好象搞错了，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啊！？”
“你别得寸进尺啊──”抓住雷谦的耳朵，米速的感动跑了个精光，这家伙，和他在一起就不能认真严肃的谈事情！
“米速……”拨开他的手，雷公子一脸恬静的送上自己甜蜜的吻。
没有争吵，没有强迫，没有情欲。两人第一次平和且温柔的互吻着对方，倍感珍惜的唇舌缠绵。晚风的吹拂下，那画面温馨怡人。
59
送走了终於平静下来的雷敏，大同独自一人漫步在黑暗且凉爽的街头，回味著雷敏最後的话。
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弟弟的关系後，雷敏带著一颗破碎的心与米凤轩离婚，回到富贵的家中。当时已经年老体弱的父亲原谅了她，送她到日本定居。在离开那片伤心地之前，雷敏要求自己的弟弟不可以再和米凤轩见面，否则他便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还和姐夫搞在一起，对当时非常虚弱的雷老爷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不知道是出於对自己继承权的考量还是真的对雷敏有所愧疚，她的弟弟默默的离开了米凤轩。让两个相爱的人分离，这是她对他们背叛的最後惩罚。
由此就能理解，为什麽她对同性恋的看法如此偏激，为什麽当她得知米速与雷谦的关系时会那麽激动，因为他们的举动无疑是将她多年前那道伤口又挖开，把她好不容易缝补的心又撕碎了。
听到这里，大同已经无法判断雷敏的作为是对是错，对於上一代的情感纠结与这一代错综复杂的关联，也只能用造化弄人来解释了。
雷敏临走时突然满脸歉意的对他说：“替我向小谦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及他的伤心事，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是你一定要劝劝他们，不要让他们走上这条不归路……”
这句话让大同一头雾水，安宵阳、雷敏都说雷谦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怜，这其中到底又怎样的故事？他到底有怎样的过去……
带著疑问回到雷谦的小屋，却撞见二人浓情蜜意的拥在一起谈心。这诡异的画面让他揉了一分锺的眼睛，确定所见无误却还是觉得其中有诈！原本以为自己无缘无故的失踪，这两人互相指责，搞不好会打翻天呢！
“大同……”凝视著恋人，米速最後一次确定：“你真的要留在日本吗？”
坚定的点点头，大同也完全敞开心扉。“我能感觉到你们有多爱我，我真的好开心，好感动！我也想永远的呆在你们身边，没有分离……但我是个男人，我的愿望是能抬头挺胸跟你们一样出色，我希望成为你们骄傲的资本！我从前也没有那麽多的想法，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的爱上了自信、聪明、优秀的你们！”
了解了大同的想法，他原本还有些不满的心豁然开朗。米速艰难但诚恳的对大同说：“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留下来吧。你有你的理想，做为恋人，我是决不会阻碍你的，虽然……”虽然我真的好舍不得……有些话要深埋在心里，不愿让他伤心的米速咽下了自己的依依不舍。
“米醋……”感动於他的体贴，大同几乎红了眼眶，哽咽著说不出话来。
“不要这样啦，红著眼睛像兔子一样──”雷公子赶紧耍宝，希望能轻松一下活跃气氛，但空气中的淡淡忧伤还是挥之不去。
大同犹豫了一会，便将上一代的恩怨转述给米速知道。“其实，你好象错怪──她了。”不知是跟著米速叫伯母还是跟著雷谦叫大姐，别扭的辈分问题多少还是让他有些困扰。哎！同性恋就算了！三人行也没有办法！怎麽还跟乱仑扯上了关系──
“……”知道真相後吃了一惊，沈默了好一会，米速才悲伤的说：“我恨了妈这麽多年，现在一想，真不知道该恨谁才对。”
“那麽，你要不要和姐姐和好？”雷谦小心翼翼的问：“毕竟是母子嘛！敞开心扉谈一谈……”
摇了摇头，米速深吸一口气，释怀般的说：“都这麽多年了，没有联络不也过得很好吗？她现在的状况也不错，我没有必要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何况儿子和弟弟也成了她最恨的同性恋，她怎麽会接受我们呢？跟她和好就意味著跟你分手喽──”语毕还做了鬼脸，故意招惹雷公子。
其实大同很想问问雷谦他到底隐藏了什麽秘密，但又有预感这不会是什麽好事情。不愿加深离别的哀伤，只有作罢。
即使刻意遗忘，米速回国的日子还是飞一般的来到了。阳光明媚的上午，三人坐著计程车来到机场。一路上对窗外的景色指指点点，虽不说欢声笑语，但气氛也算轻松。可是当到达机场，广播催促登机的时候，三人故做的轻松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你不用太想我们啦，等我考上大学，就回国去看你。”拽著米速的衣角，雷公子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这麽说……过年的时候，就不回来了吗？”拉著背包带，米速尽可能得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
点点头，雷公子压抑不住的扑到米速怀里。“可能不回去了……”
“别这样啦！人来人往的……”说归说，但他也没将雷谦推开。
“你快走吧，别耽搁了。”内心也翻腾著无限悲伤，但大同并没有将他们揽如怀中。离别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相聚，悲伤不应该是米速从日本带走的最後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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