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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词典评 作者:苏缨-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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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一则爱情典故。容若的意思应该是:虽然故人变了心,往日难再,但好歹过去我们也是有过一段交情的。——以过去的山盟海誓对比现在的故人变心,似有痛楚,似有责备。
  
  但我们始终无法说清容若的这首词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泛泛而谈。也许这是他一位故友的绝交词,也许只是泛泛而论交友之道,都不好说。但以容若为词独抒性灵的主张,想来还是前者更容易让人相信些。
  这首词,若作情事解,则看似写得浅白直露;若依词题解,实则温婉含蓄,怨而不怒,正是“君子绝交,不出恶声”的士人之风。——这样一番解释下来,也许破坏了一些人原来心中存的那一点爱情美感,但是不要紧,前边不是还几次讲过诗人们一直都有“断章取义”和“为我所用”的传统吗?那么,继承并发扬好了。
  
十七
  
  浣溪沙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这首小令,又是一则谜语,一桩诗案。
  案情一共有两重,一是:这首小令的女主人公究竟是谁;二是:这首小令究竟是喜语还是悲剧?
  关于第一,诸位注家早有分歧;关于第二,恐怕长久以来都被人们误解了。
  先说第一个问题吧。这首小令,字面意思并不难解,但在字面的背后,容若到底心向阿谁,却是个迷惑人的问题了。
  有人说,这首词写的是容若的发妻卢氏,理由是:两人结婚的时候,容若二十岁,卢氏十八岁,正应了开头那句“十八年来堕世间”;也有人说,这首词是写沈宛,理由是:词中所描绘的这位女子分明是一位多才多艺的红颜知己,而卢氏和多才多艺恐怕沾不上边,符合这个标准的只有沈宛。
  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呢?
  “十八年来堕世间”,切合卢氏结婚时的年龄,这不假,但是,这一句却不是容若的原创,而是直接从李商隐那里摘引来的:
   
  十八年来堕世间,瑶池归梦碧桃闲。
  如何汉殿穿针夜,又向窗中觑阿环。
  
  李商隐这首诗,题为《曼倩辞》,曼倩就是汉朝名人东方朔。传说东方朔曾经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天底下知道我底细的人只有太王公。”等东方朔死后,汉武帝想起这个茬来,就派人找来太王公,问:“你很了解东方朔吗?”太王公回答说:“我只是个星象家哎,根本连东方朔这个名字都没听说的。”汉武帝有些不甘心,又问:“你既然是个星象家,那我问你,天上的星星都还好吧?”太王公回答说:“托您的福,都还好,只是岁星在十八年前突然不见了,最近才又重新露脸了。”汉武帝屈指一算,东方朔陪伴自己的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年,这才知道东方朔原来就是天上的岁星下凡,想到自己整整十八年却当面错过神仙,不禁惨然不乐。
  李商隐为什么要写东方朔的这个故事,因为他很喜欢以东方朔自比。有考据说,李商隐那个时代,风气开化、宫闱不肃,李商隐和宫中女子大约是有过一些暧昧往来的。诗中以汉代唐,汉殿即是唐殿,这是唐人的习惯说法;穿针夜就是七夕乞巧节;阿环是杨贵妃的小名。李商隐的意思就是:在七夕之夜,自己偷入禁苑,隔着窗户缝看见了杨贵妃。——这里,阿环也许是实指,也许是泛泛代指宫中女子,也许是特指宫中的某位女子,这些事都难确定,但他入宫偷窥这件事总该是成立的。
  解到这里,问题出现:如果容若套用李商隐“十八年来堕世间”并非断章取义的话,他在这首词中所描述的那个女子就应当是她的表妹了,这正应了入宫偷窥一事。(详见《减字木兰花》“相逢不语”。)
  但如果容若是依照断章取义的摘引传统的话,上述推测便会成为过度阐释。——容若用这个典故,也许只是在说那位女子姿容绝代、才华无双,如同天上的星星下凡。如此,则这个比喻并不存在任何的确指,说的可以是任何一位令容若钟情的女子。
  
  “十八年来堕世间”,既然已经堕入世间,又是怎样在世间生活的呢?也要买米买面打工挣饭吗?当然不是,人家星星姑娘(小注:肯定不姓周)过的是“吹花嚼蕊弄冰弦”的日子——即便我们不知道这些词都是什么意思,也能从这一个个漂亮的字眼上体会出反正都是些清幽雅致的事情。
  冰弦,不是用冰做的琴弦,而是用域外的冰蚕丝做的琴弦,但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诗人们用冰弦二字来代指琴弦,更显情调。
  吹花嚼蕊,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宋词里有“吹花题叶事,如今梦里,依然记得”,也有“嚼蕊吹香”的说法,各有各解,而最源头的用法也许要算是温庭筠一首《南歌子》:
  
  扑蕊添黄子,呵花满翠鬟。鸳枕映屏山,月明三五夜,对芳颜。
  
  这是描述一位女子精心梳妆打扮,在十五月圆之夜让情郎欣赏自己的容貌。开头两句“扑蕊添黄子,呵花满翠鬟”,一个扑蕊,一个呵花。
  “扑蕊添黄子”,黄子,就是女子脸上的妆饰,额间一点黄,即“对镜贴花黄”的“花黄”,而这个黄,也许是取花蕊的颜色,也许就是取自花蕊本身,是为“扑蕊”。
  “呵花满翠鬟”,是说把花呵一下然后插在头上。为什么要呵一下呢?因为花瓣原本的形状也许不大让人满意,要么就是开得还不够舒展,所以用嘴吹气,把花瓣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个呵花,就是吹花。
  那么,容若词中的“吹花嚼蕊”是否就是“呵花扑蕊”呢?——意思上绝对是讲得通的:那位倾城女子梳妆打扮完毕,抚弄琴弦,正是一副娴雅温柔的样子。
  但是,另外一种解释也很有道理:这是用典,这个典故我们在前边见过,就是李商隐和柳枝姑娘的故事,那位柳枝姑娘就最喜欢“吹叶嚼蕊”,她有很高的音乐素养,常作“天风海涛之曲,幽忆怨断之音”。——柳枝姑娘的“吹叶嚼蕊”从李商隐的上下文来看,应当是小女孩子吹树叶吹出音调的意思,定与梳妆无关,再联系容若全句的“吹花嚼蕊弄冰弦”,全是与音乐有关,意思也很顺畅。
  只有一个小小的障碍:柳枝姑娘是“吹叶嚼蕊”,容若词中是“吹花嚼蕊”一字之差,意思会一样吗?
  是呀,吹叶可以吹出声调,吹花却绝对不可能吹出声调的。
  一个可能的答案是:“吹叶嚼蕊”这四个字违犯了诗词的平仄规则,而且很难变通,所以容若才不得不把“叶”字用“花”字来代。
  诸家注本有把“吹花嚼蕊”解作歌唱、奏乐、吟咏的,引申为推敲音律、辞藻,也有取李商隐和柳枝故事的,其实“吹”字若当奏乐之类的意思解,很难和“花”搭配起来,如果按照奥卡姆剃刀的原则,温庭筠那个“扑蕊呵花”的意思在字面上才是最为通顺无碍的。
  
  至此,无论是取温庭筠的意思,还是取李商隐的典故,字面上都可以解释得通,而且意义上的差别也不是很大。真正造成重要分歧的,是典故背后的暗示意义:如果容若是用李商隐和柳枝之典的话,那么,这首词里的女主人公便既不可能是卢氏,也不可能是表妹,而只可能是沈宛(假定不存在其他女人的话)。
  情事总是扑朔迷离,我们再往下看。“多情情寄阿谁边”,这句朴素,是说那位“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的女子,她的心思到底牵挂在谁的身上呢?
  这一句,明为问语,实为明知故问,那个“阿谁”显然就是容若自己。
  
  转入下片,更为难解。
  诸家注本无论细节上有何出入,总体而言都说这是一首欢喜之词,上片写女主人公的玲珑娇好,下片写容若与她灯下共对,情意绵绵,尤其是末句“相看好处却无言”,说怎么看对方怎么觉得好,但千好万好,嘴里却说不出来。
  下片从字面看,“紫玉钗斜灯影背”,是说那女子的发钗斜插,在灯影恍惚中愈见动人,“红绵粉冷枕函偏”,是说胭脂冷了,枕头偏了。然后“相看好处却无言”。
  这几句,泛泛读过,确是喜语,但稍一斟酌,便觉得难以解释。
  首先这个“紫玉钗”就有问题。乍看上去,这不过是一种贵重的首饰,但是,诗词当中玉钗的意象很常见,有玉钗,有白玉钗,很多,但罕见有紫玉钗。紫玉钗其实实有所指,出自蒋防的著名传奇《霍小玉传》,汤显祖后来把《霍小玉传》改编为戏剧,便以故事中的紫玉钗作了剧题,这就是“临川四梦”中的《紫钗记》。
  紫钗,这是唐代才子李益和霍小玉的一段爱情悲剧。——《霍小玉传》是个凄厉的悲剧,《紫钗记》虽然经汤显祖之手多了一些光明,但基调依然是悲剧。联系当下,李益和霍小玉的身份、经历非常切合容若与沈宛,这个暗示实在是太强烈了。而且,以容若的才学,不可能不知道《霍小玉传》和《紫钗记》,他用“紫玉钗”这个意象应该是含有深意的,尤其是李益迫于母命放弃霍小玉,太切合容若迫于家庭压力而与沈宛的最终分离了。(详见前文“江南爱情·江南组诗”。)
  再看“红绵粉冷枕函偏”,枕函好理解,古时候的枕头一般都是硬的,有陶瓷做的,有木头做的,现在在博物馆里还能看到,既然是陶瓷或木制品,枕头就可以被更有效地利用起来,做成中空,里边加个抽屉,可以放一些花露水呀、安眠药呀、黄色小说呀什么的。这里以枕函代称枕头,说枕函偏也就是枕头偏了。
  红绵,是女子擦粉用的粉扑,周邦彦有“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尽红绵冷”。可是,粉扑又不是炉子,怎么会冷呢?推想一下,女子在化妆的时候,粉扑接触肌肤,有了体温,等放下来不用了,也就慢慢变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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