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木材-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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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而去。　
　
　
　
　　
　第二卷　造化弄人　第09章　心寂无声
　
　　夹杂在大街小巷不绝于缕的人流中，韩天河平静的向市中心走去，目光透过头盔前部的蓝色面罩，将周边事物尽收眼底。
　　虽然事情的进展一而再的出乎意料，但韩天河早已习惯，对他而言，在这样一件神秘莫测的事件当中，若是没有出乎意料的情形出现，那才真的是出乎意料！
　　迎面遇到的人们欢呼雀跃着，时不时跳到他身前，在头盔上猛亲几下。时间一长，韩天河也渐渐被这种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他不由自主挥动着肢体，主动与身边经过的男男女女打招呼。两个过分热情的美丽女郎扑倒在他怀中，一阵激情拥吻，厚厚甲壳下的韩天河不禁面红耳赤，仓皇失措的逃之夭夭。
　　就在这时，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召唤在心头划过，一道无形的惊雷在韩天河脑际炸响。他惊诧莫名的转过身去，身后，是位于街心的一个小广场。此刻，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池沿上，坐着一个人。
　　与周围人群的欢乐气氛形成鲜明对比，那个人神情沮丧、目光呆滞，忧郁而阴沉的坐在那里，就像刚刚倾家荡产，或者在一分钟前死了爹娘，与整个城市的大环境格格不入。
　　或许没有人能猜到，当韩天河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感恩。
　　在厚厚的甲壳下面，他双手合十，仰首向天，向天穹之外那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祈祷着，无比虔诚的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下一刻，一股烈焰在胸腔中燃烧，瞬间燃遍了整个身躯！
　　他踏前一步，缓缓走上前去，朝着坐在泉池上的那个人走去。
　　脑海里的警报声疯狂鸣叫着，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忍耐，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全人类的命运都系于这一刻！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自己暴露了真实身份，就算得报大仇，也绝没有可能生离此地，现在的状态已无力再进行一场战斗，一旦作为“地球保护神”的自己死于非命，整个人类的覆亡之路就再也无法更改！
　　一个声音在心底大声吼叫——坚持住！把持住！忍受住！你并不是为自己活着，也不是为霞姐活着，你要为全人类的命运负责！
　　声音突然嘶哑下去，消逝无声，因为，头脑中仅存的理智已经被复仇的熊熊火焰燃成灰烬！另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心中响起，越来越响，直至震耳欲聋！
　　——我要做的，只是为霞姐复仇！这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人生的一切！眼前的这个恶棍、这个人渣，他没有资格在世界上活下去，他早就该死，从他出生那一刻就该死！我绝不允许他再活一分钟、一秒钟！要我现在放过他去执行原订的计划？那怎么可能！那还不如让我现在去死！谁敢阻止我的复仇，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什么？我的理智要阻止我这样做吗？
　　让理智见鬼去吧！
　　什么理智！道义！责任！义务！统统滚他妈的蛋！
　　不杀阿三，天理不容！
　　……
　　一步又一步，躯体下方的四条肢体缓慢划动着，踏在光滑的金属街面上，“嗒嗒”作响。近了，更近了！阿三已经在咫尺之遥的地方！
　　池沿上的阿三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兵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前。他慌慌张张跳起身，向走过来的这个不知有何公干的高贵的武装卫兵躬身行礼。
　　韩天河一动不动，他久久凝视着那张面孔，那张曾清晰驻留在自己遥远记忆里的可憎的面孔，那个曾让自己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仇人！
　　此时，在那副脸孔上面，浮现出某种奇怪的神色，那是谦卑而谄媚的笑容；而在那个恶魔的双瞳里，令人不寒而栗、毒蛇噬人般冷酷的凶光不见了，代之的是一种卑微的眼神。
　　奇怪的武装卫兵像一座黑黝黝的大理石像，默不作声，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但阿三总觉得，那具蓝幽幽的面罩后面，是一团火焰！他的心底掠过阵阵不详的预感。半晌后，阿三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他尽力驱赶着心中某种不快的感觉，正准备说点什么恭维话……他的眼睛突然直了！他的笑容凝结在嘴角！他的五官在霎时扭曲！他的眼部肌肉无限度的向四周拉紧！他的眼珠几乎从迸裂的眼眶中弹出！
　　那个武装卫兵……摘下了头盔！
　　厚重的头盔无情的滚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单调的抛物线，坠落在天蓝色的街心喷泉泉池上。
　　“砰”的一声大响，火星四溅，坚固的金属泉池被砸出一个大豁口，清凉的泉水自缺口处“哗啦啦”流淌而出，宛如一条小小的瀑布。
　　阿三的双瞳中露出恐惧而绝望的神情，浑身战栗如筛糠，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
　　八条乌黑的肢体，如同八只索命的厉鬼，猛扑上去！淡淡的残像停留在视网膜上，空气里激荡着凛冽的气流和尖锐的风声！
　　在此之前，韩天河曾无数次的假设和幻想，他祈祷上苍，假若有一天真的遇到阿三，希望能把这个恶魔的性命分割成一万份，每天杀死其中的一份，让仇敌在死亡阴影的折磨和笼罩下恐惧的哀号一万天！让自己亲手杀死他一万次！
　　然而，当这次宿命般的会面真正出现在眼前时，韩天河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能掌控了！他的胸腔里只有火焰，他的眼神中只有仇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血红的大字：
　　——杀！
　　或许在第一轮击打之后，阿三就已经变成一具残尸。
　　而在第一万轮击打之后，地面上蜿蜒流淌的血河里，只剩下一片细碎的骨粉与肉糜……
　　究竟，这样的杀戮有什么价值？这样的复仇有什么意义？
　　或许，这意味着自己的心愿已经达成，人生目标已经实现，然而，今后的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接下来的人生还有什么目的？
　　韩天河终于停下了似乎永无休止的机械运动般的杀戮，他乏力的跌坐在那片血泊里，仰首望天。
　　无语问苍天，苍天亦无语……
　　护卫这座城市的蜘蛛型武装卫兵从各个角落赶来，汇集到血湖的周围。他们全副武装，如临大敌，队列呈扇形分布，把韩天河紧紧包围在核心。
　　夺命的离子枪齐刷刷举起，锁定了血泊中的那个人，那颗失去了头盔的、裸露的头颅！
　　在这样铜墙铁壁般的包围圈中，韩天河已是插翅难逃！更何况，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嗅觉仍旧忠心耿耿的发挥它的情报功能，把周围一切统计数据和分析资料源源不断传输进大脑；危机已近在咫尺，观感和听觉都已明白无误的察觉到眼前千钧一发的事实，死神的镰刀已经高高的举起！
　　然而，韩天河却僵坐不动，仿佛死寂的深潭中一段毫无生机的枯木。抑或是大脑皮层下意识的拒绝了情报的传输和警讯的发布，又或者头脑已经停止了运转，虽然感受到危机，但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街心喷泉依然在欢快的鸣唱，如喷珠溅玉，将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水花激洒入泉池，清凉的水流漫过池沿的豁口，淌入泉池外的空地，继续开拓着广场上血泊的面积，在这样连续不断的洗涤下，水洼也在不断变幻着形态，重新涂抹上不同的颜色。
　　触目惊心的鲜红已褪去，代之的是淡淡的绯红，在水流锲而不舍的冲击下，绯红迅速离开了它的舞台，某些部分的水域开始清澈透明起来……
　　鲜血可以洗刷，血泊可以澄清，痕迹可以抹去，仇恨可以平复……然而，曾经深爱的人儿呢？还有曾经那些美好的青春岁月……是否也会随时光的流逝，逐渐湮没在久远的记忆长河之中……
　　在韩天河空洞的眼神茫然的凝视下，周围，数十道青蒙蒙的精芒冲出了黑洞洞的管口，徐徐掠过虚空，如同一队低飞的雁群，在他的眼前迅速拉长、变大……
　　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到了身体，眼前的景物瞬间模糊起来，光明的世界高速离自己远去，所有的感觉都在一刹那丧失，整个人、整个意识突然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
　　※※※※※
　　身上没有一点疼痛，也没有一丝不适，遍体舒泰，神清气爽，就连起初被离子束击中的几十处创伤也已经痊愈，周身上下似乎被冰凉的水浸泡着。
　　难道，这就是死后的感觉？
　　韩天河睁开眼睛，努力的睁大，却什么也看不到。过了好久、好久，眼前的景物缓缓在视网膜上映射成像。
　　头顶上方，是一片无比浩瀚的星空，悠远而广袤。各种奇妙的星河、星云姿态万千，用它们的光芒破开永久的黑暗，将光明投入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是否，人死了以后，魂灵就会离开身体，扑入壮丽的星海，在无尽的时空里载沉载浮，进行着永恒的流浪？
　　霞姐的那朵魂灵又在哪里呢？如何才能遇到她，找到她？
　　如果人死之后，能以这样的形式重逢，那死亡会是多么美妙的一段旅程呀！
　　随着意识的逐渐复苏，韩天河的心沉了下去，他失望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身体赤裸着，平躺在一只长方形的白色柜子中，柜子里盛满了不知名的、深绿色的液体，粘稠恶心，气味难闻。自己除了脸部以外，全身上下都泡在这种绿水里面。
　　白色柜子，绿色液体，里面泡着人……这场面好熟悉，啊，想起来了！在戒备森严的银色建筑物内部，不就摆放着数以百万计的同样的柜子吗？
　　难道这是棺材不成？
　　自己为何没被安放在那座建筑物里，反而飘荡在宇宙空间？
　　片刻之后，韩天河叹了口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嗅感传来了最真实的讯息——眼前所见的，的确是真实的宇宙空间，但自己却并不在那里。
　　那只是环形屏幕上同步传输的星空景象，而自己，分明置身于一座建筑物当中，可以断言，这座建筑一定庞大至不可思议，因为它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