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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拉利斯星 作者:[波兰] 斯坦尼斯拉夫·莱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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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零星的成果还是有的。作为电磁脉冲和引力的发生源极,海洋也不可避免地以数学的语言,或多或少地表达了自己。利用深奥的统计学分支的分析工具,人类有可能做到对捕捉到的海洋放电频率的一定频段进行分类整理。分析发现,海洋也存在一些构造同源现象,与人类物理学家已知的同类现象并无二致,如物质与能量、元素与物质、有限与无限之间的相互作用与相互转换关系等。这种构造上的一致性让人类科学家们确信,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上苍赋予了超常智能的巨大实体,一个包裹着整个行犀的原生质海洋大脑,它放纵思维,沉溺于对自然原理的冥想中,消磨着亘古以来的光阴,相对于人类那一点渺小可怜的认知来说,它对宇宙奥秘通透的解悟,简直近乎奢侈和浪费。人类电子仪器所截获的,不过是这一巨脑深处那宏大无边、奔流不息的思维长河中的流沙一粒,毫无疑问,其中所藏信息.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认知。 
  这就是数学家的论断。有人说,这样的假说低估了人类的智能,这是向未知低头,是“笨蛋就是笨蛋”这一古训堂而皇之的复活。另一些人则说,数学家的这些假说是缺乏想像的、危险的无稽之谈,无非是借巨脑这一概念制造又一个现代神话。其实,原生质也罢,电子脉冲也罢,这些形式都不重要,就生存这一终极目的来说,巨脑都是真正的生命。 
  然而,有人并不这么想,尤其是那些准专家们,他们人数众多,且各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经过多年的发展,尤其是近25年的发展,索拉利斯学已高度专业化,各个学科、各个派别之间,鸿沟壁垒,相互阻隔,已难沟通。例如,“接触”学派的思想就与其他学派格格不入;一个控制论专家与一个对称论专家,虽同为研究索拉利斯学的学者,前者就很难让后者明白自己的理论。我上学期间,就有宇宙学协会的主席维毕克曾打趣说:“你们彼此间尚不能沟通,如何奢望与索拉利斯海洋互诉衷肠?”虽是玩笑话,却也一针见血,道出了真理。 
  把索拉利斯海洋归为变形类并非随意而为,它起伏不定的表面能变幻出无数匪夷所思的形态,与地球的地表形态决无相似处,而且,这些突然爆发的原生质“活动”的性质和作用,仍是一个谜团,不为人知,也许是适应性的,也许是探测性的,或其他什么。 
  书翻完了。我一边用手捧着书将其放回书架,一边暗自思忖:关于索拉利斯,我们人类的全部知识,图书馆积累的全部信息,原来不过一大堆无用的废话,一个无效陈述与假设堆积出的泥潭。此项研究开展78年来,我们没有取得哪怕一英寸的进步。现在的情形与当初一样糟糕,多年的艰苦努力付诸东流,竟然没有得出哪怕一条无可辩驳的结论。 
  严格讲,已获取的关于索拉利斯海洋的全部知识都是无用的。尽管在一定条件下海洋有能力制造机器,但它并未使用过这种力量。在探测工作刚开始的两年间,它曾经复制我们放置在水下的设备元件,但那以后,它似乎对我们的设备和探测工作失去了兴趣,因为它对我们的工作完全置之不理,不再做出任何反应。一句话,它对“我们”不再感兴趣了。它没有神经系统,也没有神经细胞,其身体结构也并不轻易改变,哪怕对最强有力的刺激,它也未必做出反应。例如,在吉斯考察队第二次考察索拉利斯时,曾经发生过一起重大灾难。当时,一枚携带核燃料的辅助火箭从30万码的高空突然坠落,撞击行星表面,引发巨大的核爆炸,霎时间,2500码半径内的所有海洋原生质被摧毁,但海洋完全无动于衷,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在科学界,“索拉利斯计划”逐渐被视为一项失败的事业,在宇宙学协会的管理层中,更有人提议停止对该计划的资金资助,中止研究,甚至有人提出解散索拉利斯基地。这些提议一旦获准通过,即意味着整个计划的彻底失败。后来,在许多科学家的坚持下,索拉利斯基地虽未完全解散,但人员却基本上都“光荣”撤离了。 
  然而,仍有许多科学界人士,特别是年轻人,不自觉地把“索拉利斯计划”当作检验个人价值的标准和试金石。他们声称,无论如何,该计划不仅仅是为了探寻索拉利斯文明,更是为了考验人类自身,挑战人类的知识极限。有一段时间,由于新闻界的炒作,出现了这样一个广为大众接受的观念,大致是浣:索拉利斯的“思想海洋”是一个巨型大脑,它的智能因极度发育而遥遥领先人类数百万年,它是“宇宙的海洋思想者”,是大彻大悟的圣贤,是全知全能的化身。很久以前,它就已经看破红尘,洞穿意识作为的虚妄,为此,它选择了归隐,归隐于万古不破的沉默。不过,这个观念并不正确,事实上,海洋并非完全归隐无为,它仍有所活动。尽管它既没有建造城市、桥梁,也没有生产飞行器,既没有设法缩短空间距离,也没有想着去征服太空(那可是我们人类的最高目标),但是,它从未停止过变形,一种“存在论意义上的自动变形”(这类描述索拉利斯活动的科学新名词真不少)。致力于索拉利斯学研究的科学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发现:从已截获的一鳞半爪的信息来看,变形活动显然属于某种智能机制甚至超智能机制所为。然而,它们又总是随意地与一些古怪现象相伴,毫无规律可循。从这一点看,更像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的行为。为此,相对于“海洋思想者”,它又被称作“海洋幽闭狂”。 
  关于索拉利斯海洋的种种假说,复活了一个最为古老的哲学论题,即物质与心理、心理与意识的关系问题。第一个宣称索拉利斯海洋具有意识的人是杜哈特。这本是方法论学者草率贴上的一个而上标签,不想却在整个知识界激起轩然大波,论战纷争又起,各种尖锐的问题再一次被提了出来:思想可以脱离意识而存在么?可以把索拉利斯海洋里发现的活动称为“思想”活动么?一座山仅仅是一块大石头么?一颗行星也算一座大山么?无论使用什么术语,总之,考察对象的尺度不同了,新现象、新规范也就出现了。 
  这个论题不过是一个无解死题的现代翻版。每一个独立的思想者都致力于为索拉利斯学这座大厦添砖加瓦,于是新论调、新理论层出不穷,花样迭起。有一种理论就认为:智力在达到“饱和”阶段以后,便进入一种退化和衰落状态,索拉利斯海洋就是明证,它现在就成了一种变异的赘生物。它是由早期先民们的尸骸演化来的,海洋吞食它们,分解它们,最后演变为这静伏的、自我繁殖的超细胞形态。 
  就着荧光灯的白光,一种模拟地球日光的光线,我把桌上的书和仪器搬开,清理干净桌子,展开一幅索拉利斯地图,伸开双臂撑着桌边,埋头研读起来。这里的海洋原来也有山有谷,那点缀海上的一个个小岛就是明证。小岛为分解了的矿物质所覆盖,其地貌必与海底地貌相关联。只是无人知道,海洋能否控制海底火山的爆发与火山沉积物的分布,进而影响海底地貌的形状。在两个半球之间,有一个巨大的突出部分,平坦而略鼓,色调呈蓝紫色,我双眼紧盯着这个区域,一种神秘敬畏之情悄然袭上心头,令人惊骇不已。我第一次听说索拉利斯时,还是个小学生,当时也曾有过这种感觉。 
  这神秘的地图让我陷入沉思,脑子里一片茫然,一时忘记了吉布伦的神秘死亡和自己未知的将来。 
  索拉利斯海洋各区域拥有不同的名字,均以考察者之名命名,其中有一个叫特克索尔隆起带的地方,环绕在赤道附近的群岛周嗣。我仔细察看这个区域。突然,我感到什么东西正在直视着我。 
  我惊骇不已。一时间,浑身惊悸,四肢麻木,头虽埋在地图上,可眼前已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了。门依然关着,大箱子依然顶着。一定是机器人!我自语道。可是,房间我已检查过,没有机器人;若从外面进来的,好歹也该让我觉察到。我只觉得后背后颈如在火上,炙热难当。我能感觉到那目光,它是那样残忍无情,死死地盯着我,令我崩溃。我尽力把脑袋缩在两个肩头之间,紧紧靠着桌子。渐渐地,桌子不能承受这压力,慢慢滑开了。桌子这一动,才让我缓过气来。我立即扭转头。 
  房间里空空的。没有机器人,也没有……只有那道长长的弧形窗,窗外,夜幕笼罩。可是,那种被盯视的恐惧感依然萦绕心头,挥之不去。那黑夜,肆无忌惮地盯着我,无形,无边,深广,而且隐秘。窗玻璃后面,夜色沉沉,星光虽亮,却也驱不散黑暗。我一把拉上厚厚的窗帘。抵达索拉利斯尚不足一小时,可我已经显出恐慌。难道是吉布伦的死引起的?据我所知,吉布伦可是意志如钢的人,没有什么能吓倒他。可现在,我不那么自信了。 
  我站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旁,情绪平静了许多。这时,我才感觉到有汗珠正从额头静静地滚落下来。刚才那一刻,我想到什么了?啊,对了,机器人!奇怪,怎么我在索拉利斯基地一个机器人也没见到?它们怎么了?与我通过无线电联络过的机器人倒有一个,它是着陆控制中心的。那么,其他的呢? 
  我看了看表。该回去与斯诺见面了。 
  我离开自己的舱房,来到拱顶大厅里。天花板上的灯管长长的,细如游丝,发出昏暗的光。我轻轻走到吉布伦的门前,停下。听了听,死一般寂静。我伸手抓住了门把手。我并不准备进去,可门把手一松,门开了。从门缝往里一看。黑洞洞的。灯一下子自动亮了,我赶紧闪身进屋,随即无声地关上门,然后转过身来,背轻轻地靠在门上。 
  这舱房比我的大,一幅点缀着粉红和浅蓝色小花的窗帘(显然是从地球带来的)遮去了四分之三的窗口。墙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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