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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世奇谭之一 壁虎的人彘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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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久很久,听不到这样的声音。可以说,甚至外界的声音都很少。奇异的时代变故尤其是像昨日(前日?他昏迷了多长时间是个未知数)那群学生一般的人们的肆意活动已经令学校成了一个令人噤若寒蝉退避三舍的所在,除了像C这样的人,谁还愿意出现在这样一个见鬼的地方?C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出于他对于自己无辜的身份的愚阔的信任,而现今还有什么人会这么愚阔呢?教师们要么被流放了,要么死了,要么躲在家里或什么更安全的地方,C在每次来学校时也有某种不良的预感,但每次都被那愚蠢的自信,以及对于那古旧书本散发出的某种令人上瘾的气息所压制。现在,在麻木和惊悸中,他对自己的愚蠢选择是多么的悔恨。 
外界一团死寂。当然,这指的是与C老师息息相关的校园情况。远方还时不时传来一点飘渺声息:汽车的喇叭声,火车站方向传来的汽笛声……但这可以忽略不计。整整一天学校里都是一片令人悬心的寂静。在C的大难将至的恐慌中,窗口处的光线欣慰地转化为灰暗,直至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让人觉得安全。 
C在似昏似睡中度过了又一个夜晚。他总是感觉到冷,他挤在屋子的一角,浑身缩成一团。在浅浅的梦里他看到了家里简朴但足够暖和的床,他向它走去,但每次都摸到落满灰尘的凉凉的水泥地面。他还梦到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患着严重的哮喘病,他的梦里充满了焦虑。像梦一样时远时近的听觉里颤抖着不知哪儿的虫子(按书本的说法是“寒蛰”)寒冷的叫声。 
然后是又一个白天。又一个充满可怖的悬念但又是寂静的白天。仍然是没有什么人来到校园里,更别说来到教学楼。他感觉到身子的疼痛减缓了一些,于是凭借着眼睛里模糊的光亮摸索至门前——但他显然对门无能为力。那是个铁门,他拉了拉,它纹丝不动。他摸索了一圈发现只有这一处出口。当然这样的结果是最理想的:他的妻子找到这里——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她定然要出来找他,假设说身体允许的话——从外面帮助他把门打开,使他脱离这个陌生而冷漠的所在。也许她已经到办公楼他的教研组办公室找过了,但她显然想不到到此处来。外面一如昨天,就像一个被遗忘的世界一样寂寞荒凉,没有什么声息。 
在夜晚,不仅仅是冷,饿也使他更加难以入睡。胃也像身体的其他组件两天前的表现一样,以一种不合作的方式显示着自己的存在。C又在似梦非梦中看到了那简陋而可口的事物,他的手抓着,只抓到一团干燥虚无的空气。 
可能是那些将C关闭于此的学生把他忘记了。肯定是这样。他们抓到C只是出于一个偶然和心血来潮,并没有什么配套的计划。虽然他们声称,他们将C留下来作为一个反面教材向人们展示,但那只不过是时兴之所至所产生的冲动的念头,其作用是将他们当时憋闷的某种情绪释放出来而已。当其释放后,他们回家填饱活动了一天而空空荡荡的肚子,脑子迟钝下来,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很可能将前一天设想好的计划付诸脑后,而产生新的行动计划。——总之,在C被偶然关押起来后的数日里,那些学生竟没有再来对付他,学校这一是非之地的性质也使这儿每天都像一个彻底被遗忘的世界一般荒凉清静。 
对于C来说,这种荒凉清静无疑是一个不堪深受的炼狱了…… 
冷。饿。渴…… 
第三天他的口腔干燥得都像要皲裂一般了。仿佛从嗓门里总是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一只水杯,可这只水杯仅仅是他眼前不断缭绕的幻像。他在屋子里爬着摸索了许多遍:桌子,凳子,铁架台,空空荡荡的玻璃器皿,铁柜子等等,没有一杯水,亦没有水龙头。所有的物体上都粘结着层层叠叠的黏乎乎软绵绵的东西,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昆虫在上面急匆匆地溜过。 
夜里他梦到自己在曾经为了历史考察而到过的一个外省的大湖泊边像一只野牦牛那样贪婪地饮水。醒来后他发现事实上他往嘴里塞了许多地面的尘土。他的嗓子像传说中的吐火罗人一样喷射着来自体内的火焰,那火焰似乎在每一个细胞里点燃着,要把他化为灰烬。 
第四天他不再害怕那些学生到来了。一点也不害怕。他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他们,只有水。他在屋子里大声喊叫,叫声非常沙哑,一点也不像他往常的声音,而且非常仓皇和狼狈,一点也没有自尊。他叫着救命,叫着快来开门,叫着他妻子的名字,他看见她快步奔来,在开门。但门总是稳固得像所谓的阶级专政一样。他摇晃着门,它仅仅有微微的晃动。他想找个铁棍什么的来撬动它,但他找不到这个合适的铁棍。他用一个铁架台狠狠敲着门,手都震得流血了,但仍然没有吸引什么人前来解救他。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了。 
在这个坚固封闭的屋子里,C的生命就像那细微的光线一样颤抖着趋于黯淡。 
他无力地躺在地下时,感到一些小东西窸窸挲挲地从他身上爬过。它们对他这个生命的活力正像光线一样隐没的人有些怠慢和大意,它们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的脸上,忙忙碌碌地爬着,似乎他已是屋子里那些没有生命的物体了。 
他手抬了抬,很轻易便捉到一个虫子。那虫子有人的小指甲盖大小,肚子是个小小的松软的球体,繁多的四肢在他的指头中无力地动弹着。他本能地将那个东西塞进了口中。它在牙齿间绽出些微汁液,苦而涩,但对于他将近失去功能的味觉而言够不成什么刺激。这点液体使他得到了启发。他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开始用手摸索并捉住那大量的虫子,凭感觉那应该是蜘蛛。他毫不犹豫地把抓到手的蜘蛛塞进嘴里,它们溅出的汁液多么沁人心脾……这使他的恐慌和绝望大大减弱了。他一直捉吃蜘蛛到深夜,他的嘴里已分辨不出味道,只是感觉身体不那么饱受煎熬了。在后半夜,他第一次睡了一个很短暂的安稳觉。 
他很快被冻醒。醒来后他被嘴里的味道弄得呕吐起来,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从身体的内部泛上来一种陌生的酸臭气息。很快他就又陷入饥渴。他不得不忍受着恶心重新在模糊的视线里捕捉它们。好在这个屋子的蜘蛛非常之多,好像是一个蜘蛛的大本营似的,他举手投足都可以碰到蛛网以及蜘蛛。他捉到两只特别大的,有小孩玩的玻璃球那么大——真的很惊异此处竟然生存着如此大的蜘蛛;学校的荒芜也不过是最近大半年的事——齿间浓浓的汁液竟让他有一种过瘾的感觉,吃了那么多小蜘蛛使他对陡然吸收那么一大口汁液的恶心感不知不觉减弱了,连他自己也很诧异,但又很快慰。生存的危机好像已经解除了。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段时期有多么长,C已经失去计算能力,时间总是在为了生存而想方设法捕获屋子里的蜘蛛中度过——C在这个荒凉的屋子里靠蜘蛛为食。最初的人类的味觉渐渐荡然无存,那好像是他天然的食品,就像农民采摘瓜果、渔夫捕鱼一样自然。他惟一担心的是有一天此处的蜘蛛吃完怎么办?外面大部分时间依然是空荡荡的静默。但也有例外,有两次,他听到了人声,但那声音是和他在教研室里曾听到的一模一样的喧嚣,粗鄙的嗓门,乱纷纷不明所以的叫嚷。假如他在这儿喊叫他们一定听得见,但他没有吭声,他们的叫声也就渐行渐远。就在蜘蛛仿佛越来越少、越来越狡猾和机灵的时候,C猛然间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某种变化,这种变化也许不是突如其来的,但当那一刻——即C的眼睛忽然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宛若覆盖在后者上的纱网被陡然彻底揭开的时候,C才忽然对自己的变化有了明确的而非仅仅是似是而非的领悟。他的眼睛,不是凭借昔日的眼镜,而是仅仅靠自身忽然看清了整个屋子,甚至比戴个眼睛看得还要清晰;另一个重大变化是嗅觉,周围的气味好像经过了神奇的改造似的,霉潮味,蜘蛛尸体的腥臭味,蛛网、灰尘刺鼻的腐酸味,铁器的锈味,烂木头的糟味……都消失了,任何东西好像都散发着一种甘甜的味道,使人想去亲近和附着。 
那些在高处盘踞的蜘蛛,都有一种肉感的诱人的气息。本来C在担心自己是否能够捉到它们,但他发现这种担心丝毫没不必要。他的手脚竟可以像壁虎似的吸附在墙壁上,他可以在墙壁上自由而灵活地爬动。受到沉重伤害的部位早已不疼了,好像身体里非常有力量,甚至比被打伤之前还要强壮——那时候算什么,他的胳膊不过可以用来夹几本书籍,往家里搬运蜂窝煤都要雇佣别人来干。而现在身体里的力量似乎在汹涌地滋长。它来自何处?自己的变化源自何处?这都是未可解的,但是这种变化充分适应了生存的需要,而且还适应得较为严丝合缝。请看吧:C先生在墙上壁虎一样迅速爬行,迅猛出击,一只只狡猾而灵活的蜘蛛很快成为他的口中美食。 
于是在一个没有任何睡梦的夜里,C变成了一条壁虎——一条特别的壁虎,很大,连同尾巴的长度几乎相当于其原来的高度,浑身呈锡皮一样的灰色,裹着一层柔软但坚韧的厚皮,没有什么体温;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变形有些不彻底,其头部还是原来的样子,也就是说,谢顶,眼窝、脸颊陷落,像个苦行僧或与世无争的书生,但其眼睛却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眨也不眨一下。在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爬在墙上。他扭着脖子看了看自己,对自己的样子有了整体印象,心中没有任何悲伤或兴奋的感觉,一如他的眼睛所显现的。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扯得稀巴烂,丢在地下。他看见一只大灰蛾在窗口翻飞,将要离开,他“嗖”地一跳,同时嘴里射出一条灰而发绿的长舌——是的,他的嘴里像真正的壁虎一样伸出了长舌,足有一公尺来长的长舌——他“腾”地落在地下,灰尘四起,那只大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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