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恐怖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玫瑰门-第3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庄家的那张麻将桌。

    前不久她曾亲手把它交了出去,谁知它竟像庄家一个流浪汉似的,在外边饱
尝了人间的冷遇又返回了自己的家门。原来这些没有思想、但又不完全为人所知
的木头家什就这样在人间循环周游着。此时司猗纹见到这位庄家的“老熟人”没
有更多的伤感,她只是希望罗家也该像那些传说着的人们一样,为了从那里找出
人间珍宝而将它卸开拆开劈开,劈个稀巴烂,然后当做碎劈柴每天早晨用它的粉
身和碎骨去升火,去冒烟,让她不再看见它。罗家在廊下围住那麻将桌也热闹了
一番。他们没有拆它、劈它,罗大爷把它翻转过来四脚朝天,敲击了一阵,内行
似的估量着它的厚度和容积,又将那书本大小的用来放筹码的抽屉取下反复地掂
量。当他们都确信不可能再有意外收获时,才扫兴着把它抬进了屋。

    三旗骂着罗主任废物,三旗只是拿脚踢那小抽屉,罗大妈从三旗脚下拾起了
它。
司猗纹愿意让过去淡远得没有痕迹,愿意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司猗纹。这已
经不是虚幻不是空想,她已经去向目不识丁的居民宣讲夺权了。现在一张麻将桌
进院,却使司猗纹又成了过去的司猗纹。这张四面都有小抽屉的硬木桌子就像是
司猗纹过去的一切的见证。交家具那天她最愿意把它交出去,可现在它又回来了,
见证人又回来了。

    司猗纹从扬州怀抱咽了气的庄星回到家,公婆就正围在这张麻将桌前。他们
在灯下看见庄星那张苍白的脸和司猗纹呆痴的眼神儿,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庄老太爷一把扯下桌上的绒毯,将刚刚搭好的牌撒了一地。他破口大骂司猗纹,
骂她既是千里寻夫为什么不安分地守在丈夫身边,却抱着病中的长孙回北平;他
说是一个女人的反复无常葬送了长孙的命。司猗纹无从解释那里的一切,只把庄
星横抱在怀里低声抽泣。丁妈解释了一路的前前后后,说明孩子是突病在路上而
咽气的,而司猗纹离开扬州也不是她的过错。

    庄绍俭也因儿子的死赶回了北平,并借此向父亲提议不再远离家门,要去天
津谋职。庄老太爷仿佛故意要给司猗纹些难堪,马上就同意了儿子去天津的提议。

    庄绍俭客人似的在家住了几日,便去了天津。

    司猗纹每每回忆起那次庄绍俭在家的日子,只记得他似乎就做了两件事。一
是和朋友围坐在那张桌前打牌,一是打牌之后对司猗纹的纠缠。司猗纹所以把那
形容为纠缠,是因为她原本要拒绝他的,然而她还是在他的纠缠中接纳了他。庄
坦就是在这次他对她的纠缠之后来到人间的。庄坦身上那所有的性格都证实了司
猗纹在纠缠中的不情愿。

    这年,司猗纹的父亲司先生因公务的变化也举家迁往北平。他在响勺胡同的
“勺头”购置了一处可观的宅院,并对赋闲在家的庄老太爷不断有所周济。庄坦
的问世,司家对庄家的周济,又便司猗纹的地位在庄老太爷眼里有了变化,庄家
的日子也开始灵活起来。然而庄老太太不久病故了,二公子庄绍安又娶太太又出
洋留学,庄家的日子又出现了窘态。

    司家目睹亲家的拮据,主张庄老太爷卖了宅院,干脆搬到响勺胡同与司家同
住,司先生愿意把一个规模不少的跨院送给庄家。

    司猗纹将父亲的意思传达给公公,庄老太爷权衡再三,终于带着窘态接受了
亲家的邀请。但一住进司家的跨院,他便感受着一种寄人篱下的凄怆。相形之下
司猗纹却自在起来,她不是坐着司家汽车和父亲一起听戏赴宴,就是与她那同父
异母的妹妹春游踏青。这一切的优越仿佛都是司猗纹有意展示给公公的,是对他
那自视清高的无言的回击。庄老太爷在司家住得气闷住得羞恼,他将一切都归结
为自己的背时和司家的北迁。以至于当亲家兴师动众地出面为他做六十大寿时,
他却恼羞成怒地憎恨起司猗纹来。他开始在日记中一面感叹自己一面诅咒司猗纹,
他用司姓的英文字头s 来代表她。

    司猗纹无意中窥见了庄老太爷日记里对s 的诅咒,她经过一大阵怒火中烧之
后,便暗笑起公公那种既要面子又不甘清贫、既要自尊又经不住虚荣所惑的懦弱
了。如果说从前司猗纹的确是全心全意为庄家的饱暖操心,那么庄老太爷的日记
提醒了她,使她第一次想到为什么一定要助纣为虐呢?他是什么?他不过是这个
家庭里一个没用的摆设,摆着,绷着。她只有藐视他。

    不久,司先生病故。司猗纹与刁姑娘之间为遗产展开了一场争执。原来那刁
姑娘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过门不久便练得一手与司先生笔体相同的行书。她人丑
字不丑,用这漂亮的字体伪造了一份遗嘱。遗嘱里说因司猗纹已出嫁,故司先生
过世后财产应全部归夫人及次女司猗频所有。

    这个带有明显破绽的遗嘱一下子激怒了司猗纹,她单枪匹马四处奔走请律师
打官司,结果司猗纹赢了,司猗纹终于赢得了一份可观的财产。她决定离开这个
没了司先生、只有那个刁姑娘的司家。于是她坐着洋车跑四城,最后又是在东城
找到一处不算阔绰、但还令人满意的两进宅院。司猗纹到底又“背”着那包袱一
样的公公离开了司家跨院,搬回了东城。

    庄老太爷又是和那麻将桌一起,跟随司猗纹搬人了新居。这种本不该由女人
抛头露面的事,居然都由她一人的力量办妥了。庄老太爷无言以对,他听着儿媳
的指挥,认可她理事的才能,一种妒忌加愤愤然的心情又萌发开来;从此他就要
住在她花钱她跑四城买下的院里,去做一个貌似的老太爷。于是在东城这套新居
里他开始气急败坏地斥责下人,加倍刻薄地对待司猗纹,他决心要用这种严厉和
刻薄来支撑他这貌似的地位。他可以当着全家把丁妈为他端到眼前的饭菜倒掉,
他可以当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对司猗纹施以无理。他的日记里对s 的言辞也更加激
烈,甚至当他的大便出现偶尔不规律,也将那原因归结于司猗纹为他安排的饮食
不当所致:“今日出恭三次,便不成条,与s 的饮食安排直接有关。”

    庄老太爷对司猗纹的种种挑衅,更加激起了她对他的藐视。她努力经营着庄
家,精细地计算着开支,和颜悦色地使用着下人,使庄家的下人很快成了司猗纹
道义上的同盟。

    于是老太爷的懦弱,庄绍俭对家庭和儿女的不负责任,在司猗纹的经营才能
对比之下越发惹眼了,这种对比的悬殊简直就是给庄老太爷最直接的难堪和打击。
他开始用笼络庄晨和庄坦的方法来贬低他们的母亲,为此他不惜给他们讲述连他
自己都嗤之以鼻的《女儿经》,用那“经”里的“道德”观贬着司猗纹的一切一
切。他还拿自己那点仅有的积蓄不断给庄晨庄坦添置新装。他给庄坦做不合乎年
龄的上档料子的西服,给庄晨买光可鉴人的漆皮鞋和长筒丝袜,他努力在孩子面
前证实着他的存在。

    司猗纹暗笑着,却故意当着孩子夸着公公的大方。

    这年春节,庄绍俭从天津回家来了。他空着两只手,脸色很黯淡,带着一种
不自觉的神不守舍坐在了那张麻将桌前。
庄绍俭从天津回北平过年,被司猗纹接纳下来。

    在除夕守岁之后的深夜,当庄绍俭还在院子里徘徊时,司猗纹已精心调整了
卧房灯光,精心为他们那张不常共用的大床做了铺陈。她洗浴打扮完毕,便开始
等待庄绍俭。

    司猗纹的举动倒成了对庄绍俭的一种气势、气魄、气焰。西服革履的庄绍俭
终于进了司猗纹的房间,但他只是在屋里踱步。他的踱步看上去不甚自如,他和
司猗纹保持着距离。

    司猗纹漫不经心地往床前的炭火盆中添炭,木炭加进去,火苗噼里啪啦溅起
来,房间变得暖融融的。

    庄绍俭在暖融融的房间里到底上了床,在司猗纹为他和她造就的这块天地里,
他还是与她保持着距离。——司猗纹对于距离很是不陌生,傲慢的,讨嫌的,沉
闷的,故意的,高高在上的,怒气冲天的……有时她战胜了距离,有时距离战胜
了她。今天司猗纹领受的这距离不似平常,那像是一种罕见的猥琐。这猥琐却使
司猗纹表现了前所未有的宽宏和前所未有的对他的需要。假如庄坦的诞生是那次
他纠缠她的结果,那么现在倒像是她在纠缠他了。最后,就像那次她终究敌不过
他对她的纠缠一样,他也没能敌过她对他的纠缠。

    庄绍俭服从了司猗纹对他的纠缠,但她终究没有任何获得。她放弃了他。庄
绍俭早已转过身子。她觉得他正用自己的脊背挡住自己。

    司猗纹想,万变不离其宗,感觉虽新,原因却旧。做爱需要的是无邪,没有
无邪有赤裸裸的肉欲也行。此刻庄绍俭哪样儿也不具备。你看起来猥琐、自卑、
紧张、胆怯,这是你对我表现的一种,一种表现罢了。她没有再纠缠他,只是不
断观察他。每日

    他都是眼光呆滞,神情恍惚,她猜测着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几天后,庄绍俭就像突然归来一样又突然离去了。这种突然很容易使人联想
到逃避,他就像从一个预先的料想中逃避出去一样,他又像逃避一个已经由他造
成的料想,那料想或许已经变成事实。

    事实不久便被司猗纹证实了。司猗纹突然感到身体有一种陌生的不适:先是
排尿时的异样感,之后又发现大腿两侧鼠蹊线上的红斑。她像遭了电击,她头昏
目眩着为那现象寻找答案,她想起在扬州庄绍俭说过的“小红鞋”和她的那儿;
她想起八大胡同里的莳春院;天津不是还有个著名的裕德里吗?她想。由此她还
想到北平的街道胡同那些阴暗角落里张贴的那些广告,为难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3 2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