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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病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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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之后要和陈青拥有单独时间的机会很难找了。

 住院的病人

1998-02-10 06:05 雨转阴

雨还是不停。

照这样下去,即便是能够逃出这幢建筑,事情也不容乐观。

在刚来的时候,我断定所谓山洪泥石流冲垮了道路、冲断了电话线不过都是借口。甚至就是几天前,我依然这样认为。但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判断。

自从我苏醒以后,雨几乎就没有停过。照这样一直下去,山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陈青告诉我她刚来的时候似乎晴天还多一些,但后来雨是越来越多。至于电,则是由不远一处柴油发电机发出的。陈青说那是背山的一号楼,不过她也从来没有去过。

写过上一篇日记,我匆匆来到餐厅。近来打字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上一篇日记我估摸要五、六千字,我居然只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完成了。现在也不到八点,去吃早饭刚好合适。刚开始我是认为这里极端无聊,对自己为打发时间而新发展的爱好而感到有点沾沾自喜。但现在不免对此多少有点惊异。是我有天分吗?当初学打字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还没有什么效果。怎么现在用起这拼音来心灵手巧了呢?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教我们用电脑的老师是从理工大学请来的一个年轻人,当时他说拼音最快也就一分钟两百字顶天了。他自己一分钟就一百字,一个小时最多也就六千字。现在的我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居然也做到了差不多的速度,实在有点让自己都不敢相信。

进餐厅的时候,金惠生和罗卫民竟然都在。那个叫吕华的家伙和赵护也在里面。四人都站在窗前,不知道看什么。

我踱过去,看见院墙外面,一股浊流正从山上倾泻而下,沿着本来就不能称为公路的路,朝着视野尽头奔去。

“山洪?”我失声道。

赵护回过头来,见是我,于是道:“大家都吃了吧,甭看了。饭菜都凉了。”

餐桌上除了照例的早点,还有几只手电筒和应急灯。

中午时分雨停了,但远处传来有一阵没一阵隆隆的雷声。天阴霾得可怕,抬眼看去,天地一色,远处山峰和乌云粘在一起,黑糊糊的分不出彼此来。耳边多出来的潺潺水声,每个房间里都多出来的手电筒,都在提醒着我们环境的恶化。听陈青说,楼下又新来了一些人,都是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人人都像落汤鸡一样,使得楼下的房间客满为患。

据她推测,估计是现在剩下的那几号楼已经不适宜继续待下去。剩下的人全挤了过来。

不过,这些人据说全部是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护士病员,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和金惠生在他的房间里待着。他精神越发不佳,脸色越发蜡黄,气力也大不如从前。现在让他像曹护死的那晚跑步,他一定跑不动了。青渓疗养院对他不吃饭的举动听之任之,也不帮助调节他的胃口。关于他舌头的问题,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出来对此做出任何解释。有的只是一些稀奇古怪、冰冷可憎的机器,堆砌在金惠生的病床周围。护士们也并没有很频繁地做记录一类的工作,只是和以往一样。考虑到当初荣锋看见金惠生的舌头吓了一跳的表情,这种情况很难说是正常吧。

不过说起来,青渓疗养院不正常的事情也太频繁了,以致于这种种不正常已经被当作了“正常”。

比方说,我将包裹所谓的“绳索”栽在金惠生头上,以他想自杀为借口解释给陈青听。陈青当时顾着和我亲热,没有说什么。但是后来她说她还是给胡护汇报了这事。但奇怪的是,不管是胡护还是荣锋,没有一个人对此有任何表态,更别说重视。这事陈青也琢磨不透。

这两天我没有机会和她独处,也不知道到底这事还有没有下文。

我的后脑开始隐隐作痛,如同一根钉子镶嵌在脑袋里一样。眼睛也开始发痛发胀。我知道这是停止服药之后的反应。我甚至知道如果这样下去,很快我就会恢复到最初痛苦得不能自已的状态。

但这样一来,青渓疗养院所谓治疗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他们压根儿不过是给了我些止痛药而已,对于我的病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的帮助。

金惠生道:“我分析了几种可能,其中没有一种是行得通的。”

我一愣:“什么可能?”

“密室的可能性,”金惠生道,“这个密室的存在到现在为止,只有五个人知道。我们三个,再加上孙护和死去的张德全。最初我认为这个密室是无意间形成的,并没有一个实际的始作俑者,只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可顺着这条路想下去,却想不通。”

我道:“我也想过的,张德全显然不愿意别人知道他与孙护的关系,所以才会以一种别人不知道的方式上下楼,那么这个密室是有意为之的。”

金惠生道:“是的,将一切都布置得跟他没来过一样,这个显然也是制造密室的心理了。而且孙护也说了,她问张德全怎么上来的,张德全说他会法术。这话也许符合罗卫民的胃口,不过我们都知道,这是借口而已,反而说明张德全是有意的。有意的心理密室有几种可能,刚开始我想的有两种可能最大。一种是他根本没有上来过,只是用某种方式与孙护交谈,这个已经被孙护的言行否定了;还有一种可能是,那天你进厕所的时候,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在厕所某个角落,趁你不注意溜掉了。但是这个也被孙护的证实否定了。”

“一定是有什么漏洞我们没有抓住,”我道,“这个密室不是密封的!只能是这样!”

“密室不密……”金惠生道,“难道仍然是机械类的?”

“砰砰!”敲门声。我打开门,是罗卫民。

罗卫民通红着眼睛,用压低的声音嘶哑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道:“什么完了?”

“水!”罗卫民道,“水!”

我莫明其妙,以为他是想喝水。但金惠生问道:“什么水?”

“水渍,水渍又出现了!”罗卫民道,“厕所里又出现了一滩水渍!今晚上肯定有人跑不掉!”

罗卫民的理论总是透露出一阵又一阵阴森劲,让人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两个死人的两张可怕的脸上联想。一方面我从心底处深深反感这种想法,然而,另一方面,我心里同样深处也知道,他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金惠生走不动,我和罗卫民来到厕所。天色昏暗,外面起了阵冷飕飕的风,却并没有见得吹开乌云,而是把更多的层云吹在一起,堆砌在我们的上空。

洗手池旁不远处,就在上回那滩水渍的不远处,又出现了一滩积水。

积水不多也不少,差不多和上回一样。

我走过去,积水正好如同镜子一样,在窗户外面的昏暗光线以及壁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我自己的脸来。我四下看了看,窗外下雨不可能只积水这么一滩而不在其它地方留下痕迹,洗手时洒下的水也不可能。

这水是哪里来的呢?

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厕所地上有积水,似乎是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情况,我根本就没有留意这个问题。事实上不管是我还是金惠生,还是任何进出这间厕所的人,大约都不会注意这个问题吧。

罗卫民颤声道:“看见了吧……我就、就知道是这样。”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以为他是兴奋了,但当我回头的时候,他惊恐的眼神告诉我,那是恐惧。

至于吗?一滩积水而已。就算按照他的理论,是幽灵出没的通道,或者说,是幽灵来了的证据,但毕竟也不是鬼本身不是?

看来这个最喜欢阴森诡异理论的人,恰恰是我们这里所有人最胆小的。

我走出厕所,除了满肚子的困惑以外,一无所获。

傍晚时分,对水渍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又独自前往厕所。

就像罗卫民说的那样,排除一切可能,那么剩下的不管再怎么不可思议也是事实。

没有其它任何的线索,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滩水渍。无论如何,破题都必须从地上一滩水着手。更何况,水渍本身的来历,实在太过古怪,竟找不到任何的来源。

但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我却停下步伐。

一股奇异的味道,从厕所里冒出来。

奇怪,真是奇怪。

青溪的厕所一向整洁干净,打理得很勤,地砖马桶常常清理得如同才出厂一样一点污垢都没有。以往我只在星级宾馆里用过这样干净的厕所。当然,厕所多用的人少也是一方面。无论如何,在这里的厕所,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其它公用厕所常有的臭味。

但此时此刻,我却闻到一股浓烈的味道,吸引着我的鼻子。

我非常熟悉的味道。既吸引人,又勾引我的记忆。遗憾的是最后什么也没勾出来,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

我走到厕所里,其中一个格间正关得严严实实。显见里面有人。奇怪的味道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护士,不过,我想我还是快退出去的好。就在我打算忘掉这事的时候,门开了。

是那个叫吕华的家伙,正在往脸上戴口罩。看到我在门外,呆呆地看着他,他不由一愣:“怎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

他耸耸肩,从我身边走过,那股浓烈的味道正是他身上发出的。

我突然间恍然大悟,一把拉住他:“你抽烟?”

吕华回头,眼神复杂:“这……他们没交代不能在二楼抽烟……再说我也没有在病房……”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在责怪他抽烟,不住的解释。

是烟味。该死,我怎么会忘记呢?我以前可是一天一盒烟的量,虽然比不是那些老烟枪,但这个量也绝对不算少。我记得我的烟瘾是相当的大。

但是自我苏醒以来,我竟然连香烟这回事也忘记了!

据说戒烟得坚持三个月才能完全脱瘾的……我睡了一个月,竟然硬生生将多年烟瘾戒断,连想都想不起来!

看来昏迷过去倒是戒烟的好方法。当然,苏醒之后一只笼罩在异常压抑而又诡异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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