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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病人-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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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果吗?”他不确信道。

我用手将那晃得我心烦的物事挡开:“别晃了,没用的。你们还是出去,让我们自己来吧。”

荣陈二人出得门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金惠生两人。

金惠生道:“有把握吗?”

我道:“没有。”

金惠生道:“我不是不想帮忙,不过,你为什么要执意带上我呢?”

我道:“你忘记了吗?你的声带是换过的,时常走音跑调?也许,当我们发作的时候,你可以给什么东西说话?”

金惠生道:“别说了,一想到我说话的声音不是来自自己而是来自一个死人,我就想呕。可是,在梦里,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怎么说话?”

我道:“把舌头伸出来。”

金惠生依言。我伸手到他变了色的舌头上,想起这是张家康的舌头,不由一阵恶心。但是我还是道:“这是什么味,记住了么?”

他点头。

接着我用第二根手指,忍痛使劲咬破,放到金惠生嘴里:“这是什么味,也记住。”

金惠生点头。我道:“如果我们能成功进入的话,第一次我将没有血的舌头放在你舌头上两次,你就知道是我来了。在那里,你什么都感觉不到,所以我揣摩,我能让架起你走动而你也没有知觉。总而言之,当我把血的指头放在你嘴里的时候,就表示那个东西来了,而我已经毫无办法,就剩下你说说话,试试看了。”

“好吧。”金惠生点头表示同意。

梦终于来了。

也许是肾上腺素的缘故,我们久久没有睡着。即便是睡着之后,我也一直有相当清晰的思维。

接着,排斥开始了。巨大的痛苦袭来,我感到自己不住的颤抖着。那痛苦绵延无止境,仿佛是铁锯在不停地锯着大脑。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大脑那样一个娇嫩的器官,如何经受住如此大的痛苦的。

但我竟然没有醒来,而是和痛苦一起,来到了迷雾笼罩的世界里。

湖边。

白雾依然笼罩,仍然只能看见几米远的距离。

脚下一高一低,深浅不定的碎石。我拾起一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一样。

那是死人的骨头吗?

如果是的话……我抬起头,看向周围。沿绵不绝,没有尽头的石头。

那得多少人的骨头来堆砌呢?

这,就是阴间?

湖水腥臭,沉静得一片死寂,却没有一丝风。我看向湖水,本来应该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却发现除了湖水昏黑的颜色,什么也看不到。

失去了罗卫民,本来应该没有听觉的。蒙手术失误所赐,我侥幸能听见一些。我皱皱鼻子,看起来,他们的手术失误得还更多,我甚至还有一些触觉和嗅觉的味道。

记得有一回,我觉得那是福尔马林的味道。现在闻起来,显然不太对头。我看我是把尸臭和福尔马林搞混了。

金惠生在哪儿?

我没有看见。他应该在我身旁才对。

我迈步往前走,只有自己脚步踩着并不严密的碎骨上,沙沙作响。

也许,会像上几回那样,先看见李护?

好像也是有一回,她在给一滩水说话,接着水中,死去的曹护就冒出了头。

这一回,我会碰见什么呢?

我大声叫嚷:“金惠生!”

接着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果然,我的声带不能发生。我将手指头塞进嘴里,舌头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也许是在大脑中,控制这两个地方的脑细胞隔得比较远吧。

隐隐中,有声音传来。我侧耳细听。

我没有张家康死人的耳朵,而是用自己的耳膜,而且大脑内的细胞移植肯定也不完整。听上去,声音隔得很远。

我循声而起,朝那方向跑去。

这就是阴间吗?阴间也未免太轻松了,没有什么好可怕的。

慢着,我猛然一顿,谁说这就是阴间来着?

这只是一个通常惯用的名词。也许,这里是另外一个空间……

我感到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我仍然拼命地往前跑着,前面的地势开始有些起伏来了。我感到自己的速度并不算慢,湖水早已被我抛向脑后。

雾有些散开了,可以看见的距离更远,这是好事。

但我仍然没有看见金惠生。

后脑的疼痛,时隐时现,我感到有点坏事。

排斥在梦里面,几乎感觉不到,而一旦感觉到,都是要醒的信号。

一种恶劣的预感充满全身,如同当初第一次脱逃时候一样。

那一次,恶感成为现实,我没有能逃出去,如同预感一样。

这一次呢?

我咬紧牙,拼命地挥动着双臂,朝着前方跑去。没错,声音就是在前方发出的!

前面,硫磺味中,又有湖水的腥臭!

又是一个湖吗?我踩着脚下碎骨的哗哗,慢慢停了下来。

还是……我一直不过在原地打转?

不对,有声音!

那声音道:“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那是金惠生的声音!

我重新兴奋起来,朝着声音迈开步子。

但当我翻过一座小丘,我却一个踉跄跌倒。

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

金惠生,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湖水里!湖水已经没住了他的腰部!

李护,正拖着他的手,一边笑,一边拉着他往前行进!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张家康!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不断从一旁将自己的手递到金惠生的手里。每递一次,金惠生都点头,说一句:“好的……”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他们一步一步,慢慢深入湖中……

“不!”我哀嚎道,“不要!金惠生!”

但我的嘴里,却什么都没有发出。我拼命地扣着自己的嘴,用尽力气呼喊,如同任何一个恶梦,没有一点声音。急中生智,我猛地拾起一把石头,朝他们扔去。石头洒在他们的身上,张家康扭过头,对着我狞笑。

金惠生没有反应,他没有触觉!

石头在湖中没有引起任何涟漪,直接就不见了。

不!

金惠生!

一阵猛烈的头痛!

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如果说以前那痛苦是巨大的,是刀,是钢锯,那么现在,这个痛苦根本就无法形容。

“啊——”我的惨叫响彻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一切都完了。因为我已经醒来,否则我不会听见自己的声音。

在痛苦中,我再次昏厥了过去。不过,我想,那会是因为太痛苦的缘故吧。

清晨,我从巨大的痛苦中醒来。我发现自己无法睁开眼睛,眼睛上依然被黑压压的眼罩罩着,什么也看不见;另一方面,我的手和脚依然可以感到自己在床上。 我似乎是被绑在了床上。我可以感到两只手腕上皮带的凉意,以及脚踝上的皮带。腰部还有一根将我固定在床上。后脑和眼睛都在剧痛,痛得我难以容忍,满头大 汗,不断喘气。最后在喘气的间隙间不得不在发出呻吟声。我不停地用头蹭着枕头,枕头很快被我的汗水湿润了。巨大疼痛让我无法去多想之前的事情,比如自己为 什么又会被绑在床上。痛苦产生的阵阵麻木感引起我熟悉的幻觉——我以为我的后脑快要掉下来了。

我,只能简单地躺在床上,接受痛苦,没有反抗余地。

但痛苦并不比从前强烈,比之我第一次苏醒过来后,多多少少的,还是要稍微好一些。

最后痛苦如同潮水退去。这不是个让我很舒服的比喻,但很贴切。潮水,意味着这痛苦将还会再回来。然后再来,然后再来,再来……

慢慢的,痛苦终于开始减弱,如同退潮一般,缓慢,但是确实是在减弱。

 住院的病人

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最后听见窗外又响起了雨声。

我最终醒来了。

但是,我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又被绑在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一直都都被绑在床上?

难道,之后金惠生来解救我,密室被解开,陈青与我和好,荣锋讲述一切,罗卫民杀掉曲建并自杀,老刘跑出去,我们设计自救,都是做梦……

或者,从来都是被绑在床上,我从来没有起来过?

我蹭掉眼罩,睁开眼睛。

不,不是做梦。

两张床,我在右边,左边本来应该是金惠生睡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为什么要绑起我来?

“陈青!”

“荣锋!”

“你们在哪儿?”

“陈青——”

直到我再次用牙解开自己手腕的皮带,我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还是在一楼。

一楼更加凌乱,大厅中间的火堆已经熄灭。我看到地上,有一个打火机,和一只丢弃的应急灯。应急灯的塑料已经碎开来,露出里面的蓄电池。

金惠生真的……

可是,他们人呢?

大厅下一级台阶,哗,脚下一凉。

水声!

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积到了走廊上来!

黑色的水,不能反射出我的样子。

我心里一颤,我还在阴间!这里就是阴间!

我抬起头,看着外面。

大量的泥浆正一片一片的下滑,带着一些树木。树木甚至还是完好的,有茂密的枝干和树叶。

塌方吗?

他们跑出去了吗?

我来到门外。

那条公路早就不知所踪,现在唯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因为山体滑坡而成的深凹。积水正是在这里来的。

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找遍一楼每个房间,都空空如也。连罗卫民和曲建的尸体也不见了。我来到外面,外面那根破解密室的树还好没有断。奇+shu网收集整理我踩着这根树,爬回二楼。

“陈青!荣锋!你们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

我急着找遍二楼每个房间,甚至那道曹护死后就封住的走廊,也在我砸碎玻璃门之后进入。门都被我打开,每扇锁住的门都被我踢开。

锁住的门背后,都是空的,除了灰尘。

二楼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的房间依旧凌乱,但黄景亮被遗弃在床下的尸体也怪异的不见了。

金惠生的房间仍然有一些不知道功能的大机器,不过已经没有电让它们亮起来了。

餐厅是我们最常待的地方,也是最有人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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