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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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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药,把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给打了下来。一辈子,只有那一次,她真的萌了短见:吞金,上吊,吃老鼠药,跳苏州河──偏他娘的,总也死不去。姆妈天天劝她:阿媛,你是聪明人,人家官家大少,独儿独子,哪里肯让你毁了前程去?你们这种卖腰的,日后拖着个无父无姓的野种,谁要你?姆妈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自从月如那个大官老子,派了几个卫士来,把月如从他们徐家汇那间小巢里绑走了以后,她就知道,今生今世,休想再见他那个小爱人的面了。不过那时她还年轻,一样也有许多傻念头。她要替她那个学生爱人生一个儿子,一辈子守住那个小孽障,哪怕街头讨饭也是心干情愿的。难道卖腰的就不是人吗?那颗心也一样是肉做的呢。何况又是很标致的大学生?像朱凤这种刚下海的雏儿,有几个守得住的?“拿去吧,”金大班把右手无名指上一只一克拉半的火油大钻戒卸了下来,掷到了朱凤怀里,“值得五百美金,够你和你肚子里那个小孽种过个一年半载了。生了下来,你也不必回到这个地方来。这口饭,不是你吃的下的……金大班说着便把化妆室的门一摔开,朱凤追在后面叫了几声她也没答理,迳自跺着高跟鞋便摇了出去。外面舞池子里早挤满了人,雾一般的冷气中,闪着红红绿绿的灯光,乐队正在敲打得十分热闹,舞池中一队队都像扭股糖儿似的粘在了一起摇来晃去。金大班走过一个台子,一把便让一个舞客捞住了,她回头看时,原来却是大华纺织厂的董事长周富瑞,专来捧小如意筱红美的。“金大班,求求你做件好事。红美今夜的脾气不太好,恐怕要劳动你去请请才肯转过来,”周富瑞死捏住金大班的膀子,一脸焦灼的说道。“那也要看你周董事长怎么请我呢,”金大班笑道。“你和陈老板的喜事──十桌酒席,怎样?。“闲话一句!”金大班伸出手来和周富瑞重重握了一下,便摇到了筱红美那边,在她身边坐下,对她悄悄说道:“转完这一桌,过去吧。人家已经等掉魂了……“管他呢,”筱红美正在和桌子上几个客人调笑,她头也不回就驳道“他的钞票又比别人的多值几文吗?你去跟他说:新加坡的蒙娜正在等他去吃消夜呢!。“哦,原来是打翻了醋罐子,”金大班冷笑道。“呸。他也配?”小红美尖起鼻子冷笑了一声。金大班凑近筱红美耳多对她说道:“看在大姐脸上,人家要送我十台酒席呢……“原来你和他暗地里勾上了,”筱红美转过头来笑道,“干麻你不去陪他?”金大班且不答腔,匕斜了眼睛瞧着筱红美,一把两只手便抓到了筱红美的奶子上,吓得筱红美鸡猫子鬼叫乱躲起来,惹得桌上的客人都笑了。筱红美忙讨了饶,和金大班咬耳说道:“那么你要对那个姓周的讲明白,他今夜完全沾了你的光,我可是没有放饶他。你金大姐是过来人,″打铁趁热″这句话不会不懂,等到凉了,那块铁还颁的动吗?。金大班倚在舞池边的一根柱子上,一面用牙签剔着牙齿,一面看着小如意筱红美妖妖娆娆的便走到了周富瑞那边桌子去了。筱红美穿了一件石榴红的透空纱旗袍,两筒雪白滚圆的膀子连肩带臂肉颤颤的便露在外面,那一身的风情,别说男人见了要起火,就是女人也得动三分心呢。何况她又是头一等难缠的刁妇,心黑手辣,耍了这些年,就没见过她栽过一次筋斗。那个姓周的,在她身上少说也贴了十把二十万了,还不知道连她的骚舐着了没有?这才是做头牌舞女的材料,金大班心中暗暗赞叹道,朱凤那块软软皮糖只有替她拾鞋子的份。虽然说筱红美比起她玉观音金兆丽在上海百乐门时代的那种风头,还差了一大截,可是台北这一些舞厅里论起来,她筱如意也是个拔尖货了。当年数遍了上海十里洋场,大概只有米高梅五虎将中的老大吴喜奎还能和她唱个对台。人家说她们两人是九天瑶女白虎星转世,来到黄浦滩头扰乱人间的可是她偏偏就和吴喜奎那只母大虫结成了小姐妹,两个人晚上转完台子便到惠而康去吃炸子鸡,对扳着指头来教量,那个大头耍得多,耍得狠,耍得漂亮。伤风败德的事,那几年还真干了不少,不晓得害了多少人,为着她玉观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后来吴喜奎抽身的早,不声不响便嫁了个生意人,她那时还直纳闷,觉得冷清了许多。来到台北,她到中和乡去看吴喜奎。没料到当年那只张牙舞爪的母大虫,竟改头换面,成了个大佛婆。吴喜奎家中设了个大佛堂,里面供了两尊翡翠罗汉。他家里人说她终年吃素念经,连半步佛堂都不肯出。吴喜奎见了她,眼睛也不抬一下,摇着个头,叹道:啧啧,阿丽,侬还在那种地方惹是非不。听得她不由得心中一寒。到底还是她们乖觉,一个个鬼赶似的都嫁了人,成了正果,只剩下她玉关音孤鬼一个,在那孽海里东飘西飘,一蹉跎便是二十年。偏她娘的,她又没有吴喜奎那种慧根。西天是别想上了,难道她也去学吴喜奎起个佛堂,里面真的去供尊玉观音不成?作了一辈子的孽,没的玷辱了那些菩萨老爷!她是横了心了,等到两足一伸,便到那十八层地狱去尝尝那上刀山下油锅的滋味去。“金大班──。金大班转过头去,她看见原来靠进乐队那边有一台桌子上,来了一群小伙子,正在向她招手乱嚷,金大班认得那是一群在洋机关做事的浮滑少年,身上有两文,一个个骨子子里都在透着骚气。金大班照例也一咧嘴,风风标标的便摇了过去。“金大班”一个叫小蔡的一把将金大班的手捏住笑嘻嘻的对她说道:“你明天要做老板娘了,我们小马说他还没吃着你炖的鸡呢。”说着桌上那群小伙子都怪笑了起来。“是吗?”金大班笑盈盈的答道,一屁股便坐到了小蔡两只大腿之间,使劲地磨了两下,一只手勾到小蔡脖子上,说道:“我还没宰你这头小童子鸡,那里来的鸡炖给他吃?”说着她另一只手暗伸下去在小蔡大腿上狠命一捏,捏得小蔡尖叫了起来。正当小蔡两只手要不规举的时候,金大班霍然跳起身来,推开他笑道:“别跟我胡闹,你们的老相好来了,没的教她们笑我″老牛吃嫩草″……说着几个转台子的舞女已经过来了,一个照面便让那群群小伙子搂到了舞池中,贴面婆娑起来。“喂,小白脸,你的老相好呢?。金大班正要走开的时候,却发现座上还有一个年青男人没有招人伴舞。“我不大会跳,我是来看他们的,”那个年青男人嗫嚅的答道。金大班不由得煞住了脚,朝它上下打量了一下,也不过是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恐怕还是个在大学里念书的学生,穿戴得倒十分整齐,一套沙市井的浅灰西装,配着根红条子的领带,清清爽爽的,周身都露着怯态,一望便知是头一次到舞场来打野的嫩角色。金大班向他伸出了手,笑盈盈的说道:“我们这里不许白看的,今晚我来倒贴你吧……说着金大班便把那个扭怩的年青男人拉到了舞池里去。乐队正在奏着“小亲亲”,是一支慢四步。台上绿牡丹红牡丹两姐妹穿得一红一绿,互相搂着腰,妖妖娆娆的在唱着:“你呀你是我的小亲亲,为什么你总对我冷冰冰?。金大班借着舞池边的灯柱,微仰着头,端详起那个年青的男人来。她发觉原来他竟长得眉清目秀,趣青的须毛都还没有长老,头上的长发梳得十分妥贴,透着一阵阵贝林的甜香。他并不敢贴近她的身体,只稍稍搂着她的腰肢,生硬的走着。走了几步,便踢到了他的高跟鞋上,他惶恐的抬起头,腼腆的对她笑着,一直含糊的对她说着对不起,雪白的脸上一下子通红了起来。金大班对他笑了一下,很感兴味的瞅着他,大概只有第一次到舞场来的嫩角色才会脸红,到舞场来寻欢竟也会脸红──-大概她就是爱上了会脸红的男人,那晚月如第一次到百乐门去,和她跳舞的时候,羞的连头都都不抬起来,脸上一阵又一阵的泛着红晕。当晚她便把他带回了家里去,当她发觉他还是一个童男子的时候,她把他的头紧紧的搂进她的怀里,贴在她赤裸的胸房上,两行热泪,突地涌下来。那时她心中充满了感激和疼怜,得到了那样一个羞赧的男人的童贞,一霎那,她觉得她在别的男人身上所受的的玷辱和亵渎都随着她的泪水流走了一般。她一向都觉得男人的身体又脏又丑又臭,她和许多男人同过床,每次她都是偏过头去,把眼睛紧紧闭上的。可是那晚当月如熟睡了以后,她爬了起来,跪在床边,借着月光,痴痴的看着床上那个赤裸的男人。月光照到了他青白的胸膛和纤细的腰肢上,她好像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了一个赤裸的男体一般,那一刻她才了悟原来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肉体,竟也会那样发狂般的痴恋起来的。当她把滚热的面腮轻轻的偎到月如冰凉的脚背上时,她又禁不住默默的哭泣起来了。“这个舞我不会跳了,”那个年青的男人说道。他停了下来,尴尬的望着金大班,乐队刚换了一支曲子。金大班凝望了他片刻,终于温柔的笑了起来,说道:“不要紧,这是三步,最容易,你跟着我,我来替你数拍子……说完她便把那个年青的男人搂进了怀里,面腮贴近了他的耳朵,轻轻的,柔柔的数着:一二三──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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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里亮晶晶的星星作者:白先勇每次总是这样的,每次总要等到满天里那些亮晶晶的星星,一颗一颗,渐渐黯淡下去的时分,他才靠在新公园荷花池边的石栏杆上,开始对我们诉说起他的那些故事来。或许是个七八月的大热天,游冶的人,在公园里,久久留连不去,于是我们都在水池边的台阶上,绕着池子,一个踏着一个的影子,忙着在打转转。浓热的黑暗中,这里浮动着一绺白发,那里晃动着一颗残秃的头颅,一具佝偻的身影,急切的,探索的,穿过来,穿过去,一直到最后一双充满了欲望的眼睛,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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