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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声音-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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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报告的语调,但也只不过是自言自语。可解放停止不了自己的话语,他一直在不停地说,说他这段日子一直盘桓在他心头的那个报告。他几乎是一口气把这个报告说完了。    
      这时,他听到台下潮水一样的掌声。他的泪水就落了下来。他感到他的心再也不发慌了,他的呼吸也均匀了。他从黑暗的弹壳中钻了出来。这段日子,解放几乎远离了所有的孩子。因为,有一天,他发现他们走在他背后学他的样子在一拐一拐走路。甚至连萝卜也是这个样子。他本来想追上去用他的铁拐杖打他们一棍的,但他觉得他不可能追上他们。有时候,他觉得他的脚拐了还是有一点用的,至少让他手中有一个铁家伙,如果没有这个铁家伙,他们也许会像欺侮别的四类分子子女那样围攻他了。他没去追他们,他向山上爬去。就像电影《南征北战》所描写的,拐脚的人爬山都特别快。一会儿,那些人就见不着他了。解放现在有了一个他不能控制的习惯,他在没人的时候,他就要大声说话,做作报告状。他不但在他的弹壳里不由自主地这样做,他走在没人的林子里他也忍不住说话。总之,只要周围没人,他就要说话,直到说得慷慨激昂为止。有一天,解放左右前后观察了一下,见周围没人,就开讲了。他刚说了个开头,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他一听是萝卜的声音。他马上就停住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他不想有人看到他独自一个人在作报告。解放说:“你来干什么?”萝卜说:“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就过来了。”解放脸朝天,若有所思的样子萝卜说:“解放,你刚才在同谁说话?你干吗说得那么响?解放,你是不是在作报告?你是在练习吧?”解放说:“我不用练习。”萝卜说:“解放,你还是死了心吧,他们不会让你在学校里作报告的。”解放没吭声。萝卜又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学校作报告呢?你如果想作报告的话,你可以……这样吧,解放,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呢,你给我一个人作一次,他们说你是因为挖定时炸弹受的伤,是不是这样?”解放突然觉得全身发痒,他知道他很想对萝卜说他的故事。他傻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就红了。萝卜说:“解放,你就给我说说吧。”解放站在萝卜面前,他准备开口说话。但他却像是哑了一样,他发不出一个音节。他的脸上是那种痛苦的奇怪的笑容。孩子们都知道解放想给他们作报告,现在孩子们还知道解放对着他们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以,他们有了嘲笑解放的新的角度和方法。他们跟在解放的后面,高声叫道:“解放,解放,给我们作个报告吧。”他们这样叫的时候,他们那高兴的样子像是捡到了一块金币。他们当然也没忘了学着解放一拐一拐走路。他们摇摇摆摆的样子,像那种带着弹簧的玩具人。    
      解放知道孩子们在嘲笑他。他们越来越大胆了,他们开始只是在背后议论我,偷偷地在我后面学我的样,现在他们明目张胆地嘲笑我。也许不久他们就会攻击我了。我该怎么办呢?解放的母亲有一天发现了孩子们在捉弄解放,解放的母亲忍不住冲了过来。她高叫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解放已这个样子了,你们还要这样对待他,他被强牯砸傻了,他又炸断了腿,你们不可怜他;你们还要捉弄他。”说完,他呼天喊地地哭了起来:“老天啊,这不公平啊。”开始的时候,孩子们被解放的母亲搞懵了,但一会儿他们就醒了过来,他们想她只不过是个反革命的老婆,她没权力训斥他们。于是,他们把解放的母亲团团围住,他们开始用革命口号对付解放的母亲。有人甚至动手推搡解放的母亲。这时,解放的母亲已泄了气,完全傻了眼。她缩在那里,像一只受攻击的惊恐的兔子。解放看到了这一切。当他看到他的母亲被他们推倒在地时,他想也没有想,就冲了下去。由于不小心,他失去了重心,结果,他像一只皮球那样滚下了山。    
      他举起他的铁拐杖,向孩子们冲去。孩子们见状,像苍蝇一样一哄而散。解放的眼中布满了痛苦的泪水。解放的母亲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抱住解放。但解放挣脱了她。他一拐一拐向山上爬去。母亲喊:“解放,你老是呆在山上干什么呀,你逃不走的呀。”解放走在山上,他看到蓝蓝的天,他会觉得这蓝天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像是会把他吸走似的。我如果被吸上了天会变成什么呢?也许会变成一朵白云,也许会变成一缕看不见的气体。    
      有几次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飞起来了,但结果他发现他离不了大地,他只是在黑暗的弹壳中做梦。解放想,也许变成一朵白云或一缕气体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解放现在总是躺在弹壳里面,他想永远这样躺下去。他知道,如果他不再爬出弹壳,那他也许真的会变成一朵白云或一缕气体。他们说,人死后灵魂会变成一缕青烟飘到天上。也许人死后,根本没有灵魂,不会有什么气体出现,只留下一具尸体。但如果他从弹壳中爬出来,他们会没完没了地骚扰他。他们会像在一棵树上刻下他们的记号那样,在他的身体和精神上留下他们的痕迹。那样的话,他会变成一棵残缺不全的树。不过,他已经是一棵残缺不全的树了。但是不是爬出来,取决于你的感官,取决于你的胃。饥饿的感觉也同样会在你的身体和精神上留下痕迹。滚烫的胃像刀子那样切割你的每一根神经,你的整个思想都集中在胃部,这样疼痛就变得更加强烈。结果,解放还是从黑暗的弹壳里爬了出来。他好像在弹壳里呆了一千年,他钻出弹壳的一刹那,他对见到的一切有一种陌生感。他以前没有发现,树木和杂草竟然是如此的绿,他仿佛能看到有一种绿色的汁液在里面流动。那些在林子里飞扬的虫子鲜艳夺目,就好像这些颜色是谁刚刚涂上去的。他本来以为泥土充满了腐烂的气味,但现在这气味闻起来清醒、温暖,像刚温热的米酒。他对着这一切,贪婪地吸了几口气。他开始在林子里寻找可以吃的东西。现在他感到自己的胃部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色彩,就好像他眼中所见都进入了他的胃部,就好像他的胃也长了一只眼睛。    
      他找到一只番薯吃下。现在,胃中有了一种真实的食物。他感到胃壁在轻快地蠕动,就好像里面在唱一首轻快的歌。是什么歌呢?《东方红》?这首歌给你时间感,每次田头广播响起时都会奏响这首歌,这时,你的肚子就会感到饿,因为你知道吃饭的时间到了;《大海航行靠舵手》?这首歌充满了感激和乐观主义情绪,“雨露滋润禾苗壮”,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似乎也同胃有点关系;《红米饭和南瓜汤》?这首民歌讲得是什么?看歌名你就可以猜到一定也和胃有关。也许这些歌的产生同饥饿相关,那些创作它们的人一定有过饥饿的体验,当他们的胃因为装满食物而快乐地痉挛时,他们就根据胃部的节律而创作了它们。    
    


回故乡之路不会笑很久了 

    谁知道呢。解放走在山林里,他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他发现此刻他的脑子似乎特别活跃,什么想法都有。这种感觉就像是喝醉了酒,显得特别亢奋。但他不久就碰到一件事,这件事刺激了他,他的亢奋马上就转变成了沮丧。解放在一处林子里见到强牯和那个长辫子女孩在一起。他们手拉着手,还唱着一首歌呢。解放仔细一听,原来他们唱的是《英雄赞歌》。为什么大地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强牯一直不喜欢唱歌,他的嗓子不好,他唱起来像牛在叫,但这会儿,强牯唱得很欢,瞧他的表情,荡着幸福的笑脸。看着这一切,解放觉得自己恍然在梦中。他感到很奇怪,强牯一直都在欺侮这个女孩的,但现在他们却手拉手走在一起。解放知道他们好上了。虽然这只不过是游戏,但能拉这个女孩的手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这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自从解放回来后,他竟没有想起过这个有着李铁梅一样长辫子女孩,而在以前,他  总是想到她。他想到她那根辫子,他的心头就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有一回,他还看到她在河边洗头,她的头发披散着,像一匹黑色的瀑布。解放那时感到这匹瀑布好像落在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头发痒。解放过去总是远远地看着她,但他不同她说话,当强牯欺侮她时,他就很想同强牯打一架。他和强牯玩不到一块也许同这有关。可现在,这个女孩却拉着一直都在欺侮她的强牯的手。解放感到不可理解。也许是强牯强迫女孩这么干的。这个事情开始吸引了解放的注意力。解放开始盯那女孩的梢。解放在不同场合看见她和强牯在一起。他发现她是主动去找强牯的,强牯并没有强迫她。解放支着拐杖跟在他们后面时,解放感到心头发酸。解放的头脑中老是出现自己走路时一拐一拐的样子,就好像强牯和那女孩子是一面镜子,把解放的形象完全地照了出来。解放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复苏了,那只截去了的腿疼痛起来,接着他的心脏也疼痛起来。身体的痛感一直没有消失。即使躺在弹壳之中,他也感到那只截去的腿生长着尖锐的痛感,那痛感像一棵树那样从他的腿部钻出来,向空间发展,疼痛的树占满了整个弹壳。这种痛感让他明白他的身体是残缺不全的。解放在这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的问题,现在在黑暗中,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像一块被剪碎的破布。他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击溃了。如果强牯和那女孩是解放的一面镜子,那解放就要砸烂这面镜子。因为这面镜子时时刺激着他。这是解放现在惟一的念头。    
      解放想也许我已配不上她,但强牯也配不上她。强牯这么坏的人、这么下流的人怎么配得上她呢。萝卜告诉解放,强牯和萝卜在一起时老是说下流话,强牯还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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