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侠-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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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你干嘛叫崔大？”张全也幽了一默。

　　“好好，我是被催大的。”崔大笑了，把张全让到他那个乱糟糟的办公室，从一个文件夹里拿出一叠照片。“你要查的人就是他，泰昌集团的老板，名字叫傅月江。”

　　照片上的傅月江戴一副灰框眼镜，中等身材，微胖。照片都是在上海泰昌房地产公司附近偷拍的，照片上显示，这傅月江出入都有保镖跟从。崔大的照相机镜头显然不够专业，画面的清晰度差强人意，不过张全还是表示满意。

　　“你不知道我拍这些照片有多难，”崔大开始表功，“我不分白天黑夜地连续蹲点了一个多月，才发现了这家伙的活动规律，他一般每隔两周的周二或者周三来公司一次，每次都呆半天，而且这半天中，总会有一些平时不来的人物出入，看样子是专门来见他的。这公司在徐汇的闹市区占了一幢别墅，有一次，我趁这家伙在里面的时候，进去晃了一圈。这公司和其他的房地产公司也没什么两样，目前在做一个高层的楼盘，黄金地段，赚得很不错，看来，香港的总老板应该是个很大的老板呢。喂，老兄，我实在想不出来，你干嘛要调查这个人？”

　　“你在里面见到他了吗？”

　　“怎么见？我是临时冒出的念头，不可能装成生意人去谈合作，否则立马穿帮。我是装成一个新民晚报的广告业务员，去为一个活动拉赞助，我要跟他们的负责人谈，可对方一点兴趣都没有，出来一个青皮跟我对付了半天。我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还试着借上厕所的机会往楼上走，结果二楼厅里有两个保镖，很不客气地把我轰下去了。小赤佬，我到现在想想还生气，真是狗仗人势。老兄，我不知道你是调查什么，可我感觉这家伙有点邪门。”

　　“还有什么？集团的财务状况，有没有黑社会背景，有没有查出一点？”

　　崔大苦笑了一下：“Sorry　sir，我是个实在人，能做多大事就开多大口，不是我说丧气话，这样的要求超出了目前中国私人侦探的业务能力，恐怕得要香港警署重案组或者廉政公署才做得来。不过，我还是尽我可能查了一下，从上海工商税务等等方面了解到的情况看，泰昌房地产公司经营状况良好，没有不良记录。我在香港的合作伙伴也通过关系查了泰昌集团，这是一个从房地产起家的实业集团，用了十年时间做到这一步，集团的主业是房产、船运、餐饮，其他的也做了不少。没有发现有涉黑情况，一切OK。”

　　张全点点头，不说话了。

　　“有一个情况可能对你有点用，泰昌集团在半年前出现过一次激烈的股权变动，傅月江就是那个时候入主集团的。但当时并没有引起广泛关注，具体的原因很难查证了。我那合作伙伴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查。我看，如果要进一步查下去，你得再破费点了。”

　　张全想，这崔大总算还够意思，到现在才谈到钱的事。他说：“不用再查了，你只要告诉我，傅月江下一次可能什么时候在这边出现就行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开个价吧。”

　　“我可是能省就省了——”

　　张全挥挥手，打断了他：“我觉得你这人够意思，不用多说，开个价。”

　　“OK，爽快。那我也爽快一次，打八折，人民币八千块。”

　　张全二话不说，从随身的包中数了一叠钞票给他。

　　“喂，你可要当心点！”在张全就要走出门的时候，崔大在后面跟了一句：“我感觉得到，这家伙危险得很，不是好对付的。”

　　“知道了，谢谢。”张全说，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忽然转头问了一句：“你有枪吗？”

　　崔大吃了一惊：“问这干嘛？”

　　“好奇而已。”

　　崔大做出一个神秘的表情：“还真有一把六四式的手枪，防身而已。”

　　“枪法怎么样？”

　　“不瞒你说，我是当兵的出身，拿过全军精确射击第三名。”崔大得意地笑了起来。

　　“佩服，祝你好运。”张全微笑着说，开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一股霉干菜味道立刻包裹了他。

惊锁　2（1）　
　


　
book。sina　2006年04月30日　00：11　新浪读书　　

连载：锁侠　　　作者：高渔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易婷婷真是气坏了，姜宝炎居然要毙她的稿子。当了那么多年记者，哪怕是那些最有争议的调查稿件，她也从没有尝过被毙的滋味。而姜宝炎今天就是不让步，还拿出大道理来压她：

　　“婷婷啊，我们最近吃的亏不少了，去年才吃到黄牌，不敢不慎重哇。这稿子没错是好稿，但收起尾来难度很大，搞不好还会惹出麻烦。你也知道的，最近市里面的神经高度紧张　
　
　
，对这些与刑事案件有关的负面新闻几乎到了过敏的地步。我看，这篇稿子还是撤下来，反正时效性也不是很强，缓一缓，看看形势再说。”

　　“你解释一下‘与刑事案件有关的负面新闻’好吗？”易婷婷激动地说，“拜托，我没有写杀人放火抢劫强奸，我不过是写了一个已经被判了刑的罪犯。我知道这阵子你们高度紧张，我也能理解，这段时间我发过什么惹麻烦的稿子吗？没有！可是如果连这样的稿都不敢发——”她摇了摇头，“你看看我们的报纸吧，你去听听街头巷尾的议论吧，广告少了，订户少了，怪谁呀！”

　　姜宝炎皱皱眉头，作为报社里惟一敢与之当面叫板的记者，易婷婷总是这样敏锐和直接，她的最后几句话再次戳中了他。他叹一口气，换了一副略带沧桑的语气：“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我们这些报人的痛苦了。生存和发展是会有矛盾的，我当然和你一样想发展，步子越快越好，胆子越大越好，但很多时候，必须服从生存的压力呀。嗯，你看这样好不好？这篇稿子先发个内参，等等看，等市里面有了表态再说。”

　　易婷婷冷笑一声：“那倒不必，毙了就毙了吧，我情愿忘掉这件事，一想到坏人在法外逍遥，而我们还在等着看上面的脸色，我这脸就没地方搁。你知道为写这篇稿我遭了多少白眼吗？现在好了，让他们看笑话吧，尽情地嘲笑吧。”她嘘出一口气，“反正，机动调查组也撤了，调查记者也不存在了。我觉得，我好象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

　　“婷婷，你千万别感情用事。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这篇稿子我只是就事论事，可丝毫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婷婷直视着姜宝炎，那锐利的目光一时让这个颐指气使惯了的报界大鳄有些慌乱。“我不是要跟谁赌气，这么多年了，你也很了解我，我有什么样的感受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还记得我刚当上调查记者的那一天你对我说的话吗？”

　　她的目光离开姜宝炎，进入另一个空间，一字一顿地背诵着姜宝炎当年的演说辞：“调查记者，这是一个记者可以得到的最佳状态，它意味着记者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不再是一种职业，而是一个事业。这个社会不会稀罕多几支涂脂抹粉的腊笔，从现在起，你就是一支真正的钢笔了！”

　　易婷婷的眼眶红了：“说得多好哇，姜总。你已经忘了吧，可我还记得，我遇到困难，遭到打击，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想起来这几句话。我要谢谢你的帮助和鼓励，我跟你学到了很多东西，懂得了什么才是一个真正的记者。”她轻喘了几下，姜宝炎发现她的眼神从未有过的黯然。

　　“我已经搞不清楚了，是我的理解错了，还是这原本就是句空话。对不起，我太累了，想休息休息。”易婷婷说着，起身离开姜宝炎的办公室。

　　“婷婷——”姜宝炎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颓然地靠在高背椅上。

　　易婷婷这篇报道反映的是王新营的问题。王新营是海欣老市区的地方一霸，早年杀猪卖肉营生，后来纠结乡里流氓欺行霸市，徒子徒孙不少，据说还无师自通了官场窍门，结识了一些官场人物。近几年来，这王新营俨然成了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城管环卫拆迁办之类的部门有时碰到难题，据说都要通过他来摆平。王新营恶行甚多，早就被公安机关盯上，但每每会有徒子徒孙替他顶缸，甚至有辖区警察为他开脱，公安机关一直对其无可奈何。直到那次雷蒙导演的建行特大窃案之后，蒋志成开始密切监控和开锁有关的案件，后来破获了一系列跨地区的宾馆入室盗窃案，通过几个开锁“师傅”的招供，揪出了幕后的老板王新营。这回王新营没能逃过，尽管中间生过两次串供风波，但最终还是获刑五年。

　　这件案子是蒋志成在遭受建行窃案的打击之后，完成的第一件大案。易婷婷当时浓墨重彩地写了一篇《“锁老大”落网记》，对蒋志成的形象和信心的恢复都有很大的帮助。因此，王新营一案对于蒋易二人都有点不寻常的意义。可是前些天，易婷婷从蒋志成口中得知，这王新营只坐了一个月不到的大牢，就保外就医了，照样做生意住宾馆泡温泉，跟没事人似的。易婷婷大怒，当即展开了调查采访，并以最快的速度写出了一篇深度报道《锁不住的“锁老大”》。

　惊锁　2（2）　
　


　
book。sina　2006年04月30日　00：11　新浪读书　　

连载：锁侠　　　作者：高渔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姜宝炎又把易婷婷的文章翻开，细读了一遍。真是好文章，好题材。姜宝炎回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不是和易婷婷一样充满斗志和活力吗？而现在，他要亲手毙掉她的稿子，这样一篇精彩的调查报道？他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他拿起电话，向宣传部长和分管的市委副书记直接汇报了此事，并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能够见报。

　
　
　
　　回音的速度超出他的想象。第二天刚一上班，市领导就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