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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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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连半山腰里的瀑水都能品尝出来,苏秦、张仪大惊失色,相视一眼,叩拜于地。
  苏秦声音发颤,先认错道:“先生,苏秦知错!苏秦所汲,正是山腰瀑水!”
  童子扫一眼张仪:“张士子,苏秦所汲是山腰瀑水,你的呢?”
  张仪连拜三拜:“张仪知错了!恳请先生再予我二人一次机会,今日必为先生打回甘泉之水!”
  “唉,”童子又叹一声,摆手道,“此水虽为飞瀑,却也源出于山顶甘泉。念你二人并非成心欺瞒,又能知错,也就是了。你们四人听着!”
  孙宾、庞涓赶忙也跪下来。
  童子学了鬼谷子的声音:“修道重在修心,不在机巧。你们四人若要留在山中,就须真心向道,认真体悟,莫存半点机心!你们汲回来的水,就是你们的机心,请你们拿回去吧,一日喝一碗,细细品味!”
  庞涓看到他和孙宾的两只水桶上,连蒙着的羊皮也未拆除,颇觉冤枉,出口辩道:“先生,孙宾和我可是真心汲水,未存半点机心,先生为何不喝呢?”
  童子看他一眼,缓缓说道:“庞涓,你既说出来,老朽这就告诉你。你二人所汲,虽说直接来自甘泉,桶沿上却是蒙了羊皮,沾了膻味,喝起来远不如那山腰里的瀑水!”
  庞涓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童子见他们俱是傻了,扑哧一笑:“好了,好了,先生的话问完了,你们起来吧!”
  四人面面相觑,各自再拜谢过,方才起身。
  童子望了一眼仍在一边读书的玉蝉儿,轻声问道:“蝉儿姐,下面该说什么?”
  玉蝉儿白他一眼:“没有话说,不说就是。”
  童子赶忙点头,转对四人:“四位师弟,先生问过了,师兄我也没有再多的话,你们各人提上各人的水桶,先回草舍去。待会儿听师兄吩咐!”
  四人各自提了水桶,闷头回到草舍。
  庞涓走至自己房门前面,正要提桶进屋,见张仪也在门前放下水桶,一时心血来潮,将水桶放下,冲张仪连连摇头,咂咂嘴道:“啧啧啧,真是好手段呀,偷梁换柱之术,竟然用在先生头上!不瞒仁兄,昨儿在下一宵未睡,一直在忖思仁兄的泉水。在下想不通,天上掉藤条,偏就卡在石缝里,且不偏不倚,偏又悬在仁兄头顶,难道天底下真有这等巧事?啧啧啧,若不是先生功力高深,竟是辨出山腰之泉的水味儿,在下真就让人蒙了!”
  张仪哈哈大笑数声,回敬道:“偷梁换柱不算手段,画蛇添足,才见本事!”
  庞涓一怔,扫一眼桶上的羊皮,脸上一红,急走过去解开藤条,将羊皮撕下,走到一边林里,用力扔了。
  张仪倚在门上,见他做完这一切,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将羊皮又捡回来,径直走到庞涓的桶前,皮笑肉不笑道:“庞仁兄,方才先生怎么说?先生说,这些水是我们的机心,要我们一日一碗,细细品味。你将羊皮扔掉,就等于将机心扔掉了。你扔掉机心,这水喝起来不就没味了吗?先生若是知晓庞仁兄喝的是没味之水,这——”
  庞涓又是一怔,嘴巴张了几张,竟是无话可说。
  张仪见庞涓闭嘴,越发来劲了,围着庞涓的水桶连转几圈,点头赞道:“啧啧啧,仁兄这桶水不仅膻味儿足,且是满满当当,一滴儿不少哇,这要一日一碗,啧啧啧,少说也能喝上半月!”看了看自己的半桶水,摇头叹道,“唉,可惜呀可惜,在下只有半桶水,顶多喝它十日八日,也就没了。”
  张仪的风凉话儿出口成章,又自成理,庞涓气得直瞪两眼,却也拿他没办法,狠狠地扫他一眼,提了自己的水桶走进屋去,“砰”一声将房门关得山响。
  张仪冲着他的房门哈哈大笑数声,正要提上自己的水桶进屋,见童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边。
  张仪赶忙揖礼:“张仪见过师兄!”
  童子白他一眼,竟是没有回礼,劈头问道:“张仪,这几日下来,感觉如何?”
  张仪满不在乎,顺口说道:“回师兄的话,不过是些筋骨之劳,皮肉之苦,张仪受得了!”
  童子眉头紧皱:“师兄不是问你这个。师兄问你,可有感悟?”
  张仪赔上笑脸:“有有有,在下甚有感悟。”
  童子正色道:“说吧。”
  张仪斜睨童子一眼:“就是师兄方才说的,凡事不可再生机心。在下决心听从师兄所言,每日喝水一碗,去除机心!”
  童子扫他一眼,冷笑道:“若是这样去除机心,恐怕你得守在猴望尖上,将那眼山泉喝干。”
  张仪怔了下,不无叹服道:“师兄年纪虽小,却什么都懂,在下服了!请问师兄,今日先生还要吃喝什么?在下这些日来已将腿脚练结实了,任它什么山,只要师兄一声吩咐,在下立即动身!”
  童子冷冷地看他一眼:“你喊大家出来,师兄这就吩咐。”
  张仪正要叫喊,屋中三人已是听到童子声音,各走出来,齐向童子揖礼。
  童子回过礼,嘻嘻笑道:“几位师弟,这几日里滋味如何?”
  庞涓见他一反往常,马上换了脸,亲热地走上来,咧开嘴正要套近乎,童子却后退一步。庞涓脸上一时挂不住,僵在那儿。
  童子收了笑,盯住庞涓直呼其名:“庞师弟,师兄问你,这几日滋味如何?”
  庞涓见了台阶,亦正色道:“回师兄的话,经这几日修道,庞涓受益匪浅!”
  “庞师弟所受何益?”
  庞涓想了一想,寻到词儿:“庞涓原本不知何为修道,近些日来开始明白了,修道原是此等修法。”
  “是何修法?”
  “一不怕吃苦,二不得偷奸耍滑!”
  “哼,”童子冷笑一声,“听庞师弟此话,可知仍是懵懂,连修道之门尚未找到呢!”
  庞涓惊道:“请问师兄,何为修道?”
  “本师兄此来,就是告诉诸位何为修道。诸位师弟,请随我来。”童子说完,头前走去。
  四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跟在后面,沿谷中一条山道走去。
  山道七拐八转,通向一片林子。童子领他们径至林中,在一棵大树下盘腿坐了,吩咐四人:“就像师兄这样坐好,从现在开始,一直坐到晚上人定时分!”
  张仪寻了地方,率先盘腿坐下,口中说道:“这个容易。前时我们在草堂外面连跪三日,也都熬过来了!”
  看到庞涓、苏秦、孙宾也都盘腿坐了,童子这才说道:“连跪三日容易,如此坐着却是难熬!”起身将四人的坐姿逐个纠正一遍,提高声音,“你们可听清楚了,要像钉子一样扎在这儿,眼半睁半闭,腰不可打弯,头不可低垂,口不许说话,全身丝纹儿不动,纵使泰山压顶,也如平常。”
  庞涓笑道:“师兄放心,即使利刃架在脖子上,庞涓也不擅动分毫。”
  童子望着张仪三人道:“庞师弟说了,即使利刃加身,也不擅动分毫,你们三人能做到否?”
  三人齐道:“师兄放心,保证纹丝儿不动!”
  童子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打坐跟汲水、摘桃大不一样,纹丝儿不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你们有此表示,师兄相信你们,师兄只请你们记住一句,欺人容易,欺心却难!”
  四人各自端坐,微微闭眼,再无话说。是的,欺人容易,欺心却难。在此打坐,动与不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也只能依靠各自的修为。
  童子将四人的坐相验看一番,正了正苏秦的坐姿,点头说道:“好,就照眼下这个样子,忘掉一切。什么忠孝爱恨,什么恩怨情忧,什么美酒佳肴,什么功名富贵,什么朋友仇敌,所有人世间的事,都须忘掉。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有,你们的心里只有一片空灵,空得要像这个山谷一样,要像这片天空一样!总而言之,你们要忘掉自己是在打坐,只有忘掉,才能坐下去!”
  四人面面相觑。
  童子扫他们一眼:“万一忘不掉,师兄告诉你们几个秘诀,一是听秋声,二是听心跳,三是听呼吸,再笨一点,那就数数,倾听树上掉下来的叶子,掉一片,数一个!”说完,自去盘腿坐了。
  果如童子所说,这一日极是难熬。前半晌四人憋下一股子气,尚能坚持。待到后半晌,张仪感觉腰上痒痒的,甚是想挠,又强忍住。那痒竟是极恶之物,张仪越想越痒,越痒越想,竟是被它折磨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张仪斜睨另外几人,见他们仍是端坐于地,无奈只好强力咬牙忍了。
  庞涓则是另一番景象。这是一片桦树林,因是秋天,桦树叶子开始飘零,一片叶子落在庞涓的脖颈上,且又刚好卡进后领口,微风吹来,叶片索索抖动,在他的后脖颈上又刮又蹭,惹得他心火上攻,几次欲伸手拂它,见众人各自端坐,也是强忍了。
  一直坐到人定时分,童子睁开眼睛,轻声说道:“诸位师弟,可以收功了!”
  四人听毕,正欲站起,却是两腿麻木,根本动不了。
  童子笑道:“诸位可先躺在地上,两腿伸直,过一会儿就好了!”
  童子说完,朝后躺去。四人学了童子的样子,朝后躺在地上,将两腿伸直,不一会儿,气血下行,两腿一阵麻木,竟如针扎一般。
  童子却如无事人似的,缓缓站起,望着他们各自龇牙咧嘴的样子,嘻嘻笑道:“滋味儿如何?”
  庞涓两手抚在腿上,强自忍着酸困:“回——回师兄的话,今儿在下——在下真的是一动未动哩!”
  童子点头赞道:“庞师弟果有心力,那片树叶卡进师弟的脖颈里,师弟竟是硬撑过去了!”
  庞涓惊道:“这件事情,师兄如何知道?”
  童子却不理他,转向张仪:“还有张师弟,你身上有地方发痒,是不是?你强忍住没挠,也算有点定力!”
  张仪惊得呆了,望着童子啧啧赞道:“连在下身上痒痒师兄也知道,张仪服了!”
  童子摇头叹道:“唉,比起先生来,师兄可就差得远了。若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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