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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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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开机房,从头做起。看着安装软件的蓝色状态条像蜗牛一样好半天才爬窄窄一小格,不由火冒三丈:这些东西,刚才都做过,凭什么要我重做一次?天知道这台机器会不会也发神经病?我咬咬牙,关上电脑——我困了,我要回家睡觉。 

  我给程明浩打电话,请他送我回家。终于有机会抓他的差,我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他的车上。他问我:“怎么这么晚?” 

  我无精打采地告诉他是为了准备一个演示。 

  “很重要吗?” 

  “嗯。做得好,说不定将来就有机会回来上班。”说到这里,我难过起来:要是真能把刚才做完的东西演示一遍,效果一定非常好。我闭上嘴,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闷闷地把它撕成一小条一小条。 

  等一张纸巾被撕成拉面,我忍不住发牢骚,“其实,我并没有把准备都做好。我是说,我本来都做好了,后来电脑突然坏掉,就统统丢掉了,倒霉透顶。” 

  他转过头来,“可以重新做吗?” 

  “可是可以,就是要花好多时间,我懒得再麻烦。”我看着车窗外的街道。 

  窗外的景象不动了,我转过头,程明浩把车停在路边,一本正经地说:“不如我送你回公司吧?” 

  “我不要。差一点就差一点,反正我本来也不那么想回这里工作。你送我回家。”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能做的做好。” 

  “我做不好,行了吧?跟你说过了,我要回家!” 

  “我担保你回家一定后悔。再说,已经做过一遍,再做一次只会更容易,对不对?” 

  “你又不学这个,懂什么?!”我生气了。 

  他认真地看了我几秒钟,摇摇头,脸上居然浮起一个微笑,“我是不懂,我承认,可小姐你总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你要是觉得没有价值,怎么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做?又不是不会,多花点时间,就在这里哇哇乱叫,亏你好意思。”他的口气简直有点恶作剧的味道。 

  我被他噎得没话说。 

  他自说自话把车开进一个停车场掉头,“走吧,做完了我再送你回家。” 

  车子平稳地开着,程明浩不说话,我也不再“哇哇乱叫”。虽然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但还是对被训一顿心有不甘。我转过头去飞快地白他一眼,他眼睛看着前面,却半扬起眉毛,好像在说“你拿我怎么样”。 

  车子开进公司的停车场,已经稀稀拉拉只剩下几辆车。我正要下车,程明浩问:“你们公司里现在应该还有保安吧?” 

  我终于找到机会报一箭之仇,“我们公司那么大,保安当然是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土——包——子。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笑了,“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其实你可以先回家,我做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我可以在车里睡觉,省得开来开去。” 

  我回到机房,从头开始安装、调试、输入数据、检查结果,等到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已经差不多两点钟,苍蓝的天空缀满了星星,从十八楼的窗户看过去,仿佛都不过咫尺之遥,随时要穿过夜幕飞到我怀里似的。我最后审视一下,万事就绪,伸个懒腰,穿上外套,在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两杯咖啡,跑下楼去。 

  停车场上只剩下一辆车,车灯熄着,静静地在那里等待。 

  我向那辆车跑过去,突然,在橘红色的灯光下,我意识到,几个小时前,在我由于挫折而任性、失去信心的时候,有一个人比我自己还要相信我。他并不知道我做的究竟是什么,却那么坚定地把我逼回来要我坚持到底,只是因为相信我。 

  我甚至开始感谢那台发飙的电脑,要不是它,我怎么可能体会到这一点? 

  我走到驾驶座旁边,发现程明浩头靠着车窗睡着了,身上斜搭着一件夹克衫。他说他可以在车里睡觉,看来不是吹牛。 

  我怀着一点偷窥的心情仔细端详起他睡着的脸——他醒着的时候,我多半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他的脸被淡淡的灯光笼罩着,看上去很英俊,但却微微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他在想什么呢?会不会是睡得不舒服——这辆车子不大,而他的腿那么长?或者是在梦里思考问题?要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比如,张其馨? 

  有一本书上说,每个人身体里其实都装着一个儿童,正襟危坐之时深藏于心,而当睡着 

时,脸上便会浮现出那个儿童的喜怒哀乐。那才是我们最最真实的心思。 

  程明浩身体里的那个儿童,是皱着眉头的。 

  我敲敲车窗把他叫醒。他揉揉眼睛,摇下车窗,对我笑笑,“好了?” 

  我点点头,递给他一杯咖啡,“这是我现在能提供的最高级的咖啡了。” 

  我们坐在车里喝咖啡。我问他:“刚才你睡觉的时候做梦了吗?” 

  他想想,说:“记不得了。怎么?” 

  “问问。”我笑笑。这么一会儿工夫,他身体里的那个儿童已经逃走了。 

  我们开始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咖啡,比如星星,比如,非洲紫罗兰。 

  程明浩说:“你送我的那盆花真难侍候。就说浇水,我花了好久才弄明白应该浇多少,水浇少了它会无精打采,水浇多了它一样无精打采。” 

  “不会吧,书上说非洲紫罗兰很好养。” 

  “那大概是我的问题吧。不瞒你说,从小到大,我惟一养活过的植物只有仙人掌,所以很怕把这盆花也养死。” 

  “其实就算真的养死也不要紧,又不贵。”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弄得我一直提心吊胆。” 

  “为什么?” 

  “因为你把花给我的时候,好像是在临终托孤。” 

  我笑起来,“有那么严重吗?” 

  “说真的,我那个时候很担心要是把那盆花养死,什么时候再碰到你,你万一问起,知道了会失望。”他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闪动着一点光芒,刺得我立刻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的喜悦却像落在宣纸上的墨,一点一点悄悄荡漾开去,变成一个圆圆的晕。 

  原来,他也会怕我失望。 

  我们把咖啡干掉,精神抖擞。我说:“早知道不该喝咖啡的,现在就是回了家也睡不着。” 

  “去看金门大桥吧。”他提议。 

  “我又不是没见过。” 

  “你肯定没有在凌晨两点钟看过金门大桥。”他发动汽车,开出停车场。 

  街上空空荡荡,只有红绿灯在一个个路口尽职地闪动。同白天的喧嚣相比,宛如换了一个世界。一栋栋高楼在车窗外掠过,远处点点如豆的灯光和沙沙如叶的车轮声交融在一起,漾成一片难以言述的温柔感觉。转过一个路口,视野骤然开阔,随着山势起伏,远近高低,一大片灯光和着天上的繁星,宛如从黑夜的尽头涌来,刹那间连成一片浩浩荡荡光的海洋,夜色里的海湾,反而变成了那片光海中宁静安详的小岛。而就在这片静谧的小岛上,一条璀璨夺目的灯链横贯东西,勾勒出金门大桥修长秀丽的曲线,在清朗的夜色里与远远近近轮船的灯光相映成趣。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桥。 

  我们站在海湾边,不由自主地屏住气息,惟恐自己的呼吸不小心打扰了这一片梦境般的美景。 

  过了好久,我由衷地说:“真漂亮。” 

  “累吗?” 

  我摇摇头。 

  “再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微笑地看着我,“就在这附近。” 

  “看日出吗?” 

  “也对也不对,到那里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我们站在一片狭长的、伸展进旧金山湾的半岛状地带上。隔了苍茫的水域,左边远处是若隐若现的金门大桥,右边是万家灯火、与天上星光交相辉映的旧金山。看久了,灯光、星光交会在一起,仿佛随时可能纷纷坠入水中,流成一条星河。这幅景象融进冰凉的夜气,宛如玲珑剔透的水晶球,美得不可思议,让人都不忍心多说话,惟恐就此踩碎了它。 

  风很大,阵阵寒意袭来,我把外套牢牢裹在身上,再穿上程明浩的夹克衫。他的衣服很大,穿在我身上长出好多。他看着我企鹅一样摆动着袖管,呵呵地笑起来,“你这个小不点。” 

  “这是什么地方?”我用力吸入一口清凉的空气。 

  “你看,”他指着不远处。我这才发现,在大大小小的花岗岩石块中间,冒出了一些微微弯曲的大管子,总共大概有十几个。 

  “这叫浪管风琴,是很特殊的一种乐器。涨潮的时候,这些管子会根据水势的强弱发出不同的声音,听上去像风琴在奏乐。” 

  “是吗?”我一下子对它们产生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一个美国同学介绍的,我来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后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过来。有一次,好像是过新年,我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整夜,冻得发昏。” 

  “为什么?” 

  “那一阵子运气太差,实验做得不好,考试也没拿到A,干什么都不顺,有一次我情绪低 

落到极点,觉得好像全世界都把我抛弃了,就跑到这里来坐了一个晚上,至少还可以听听海浪说话。” 

  “是九七年十二月三十一号吗?”记忆电光火石一般在我脑海里回放。 

  他点点头,“那大概是我最倒霉的时候。”过了一会,又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那一天,他曾经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到。第二天我回电问他去了哪里,他没告诉我。原来,他跑到这里来了。我不由有点难过,那个时候,他一定很孤单吧。 

  我凝神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这些管子什么时候会奏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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