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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与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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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

我想过要不要躲去其他城市过,但我想知道,我到底是否有真实的勇气可以面对
过往。

如果前夫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怎样?

我想过一万次这个问题,但我没想到这麽轻易。我回来台北的第四天就在街头遇
到他,我还以为我会尖叫呢。可能是我瘦了几公斤,也可能是我神情太冷静,不
是以前的惊弓之鸟,他好一会儿才走回来,瞪着正在等公车的我。

「…待霄?」他不太肯定的问。

哇塞,我去美国有没有两年?好像不到吧?这家伙怎麽凋零的这麽快,头发稀疏
不要紧,那个酒色过度的黑眼袋是怎样?

我冷冷的瞥他一眼,目不斜视的继续等公车。

「我在跟你说话!」他大概确定我的身分,大剌剌的来拉手膀。

我怎麽会怕这种白面书生?开始有点纳闷。或许是我跟一个血族居住了大半年,
还亲眼看到非常残虐的场景,也知道真正的暴虐长什麽样子。

这种软弱的小case。

我用手肘狠狠地撞他的胸膛,「你想要我喊警察还是喊救命?」我用力的推了他
一把,「还是你要我亲手解决你?」

连纽约的抢匪都比他有气势。这猥琐的小男人只能在家里打老婆出气罢了,出了
家门…什麽都不是。

现在我可不是他老婆。

他踉跄的倒退,「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举起拳头,他居然跑得跟飞一样。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我顺了顺头发,继续平静的等公车。真的除死无大事。都敢
拿钢珠笔戳脖子了,没什麽东西可以怕了。

回来台湾最棒的就是同文同种。不用隔一层语言。我顺利的找到房子,是个火柴
盒似的小套房,摆了桌子和床,几乎没有走路的空间。所以我买了个高架床,争
取一点生活空间。

但这麽小的家,一个月租金就是一万多,台北居,大不易。幸好我是有遗产可以
傍身的人。

不过我还是决定去找个工作。就算不为了经济上的理由,我也不想与世隔绝。忙
一忙,时间很快的过去…我总不能整天流泪想男人…好啦,血族。

当初我会选择回来,是因为罗斯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过他从来没来过台湾。他说
福尔摩沙是个「不归血族管」的岛,吸血鬼也不太来。事实上,属於血族的是欧
洲或美洲,他们不怎麽喜欢来亚洲或非洲。

但到底为什麽,罗斯只会暴一大串古老的语言,鬼才听得懂。他真该去好好的学
中文。

好,今天想他这一次就好,我不要再想了。

我专注的寻找工作,这才发现景气真的非常差,我连站7…11都站不到…大家都比
较喜欢年轻貌美的店员。我原本学得是商业设计,但永远有便宜的毕业生可以使
用。

在台湾的前三个月,我就在寄履历和面试中渡过了。当然中间还去看电影和买书
、租漫画和DVD。

结果我的工作居然是因为一通打错的电话有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电话是绑ADSL用的,一时心血来潮,买了个电话机装上。结
果马上有人打错电话,问我怎麽不去上班。

我解释半天,对方才知道打错了。但我觉得很有趣,葬仪社欸。

「我在找工作。」我说,「我可以请教原本你要找谁去上什麽班吗?」

「洗大体啦。」对方不耐烦,「你做不来的。」

「我猜,你原本要找的人也是女的。为什麽她可以,我不行?」我又问了。

最後他终於愿意让我试试看。

我承认,我的确很喜欢人类…他们偶尔的善意,扶起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热心的
指路,亲切的笑容…我真的很喜欢。

但我也害怕,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各种偏见和邪恶,我蜗居纽约时,在网路上
已经看得太多,当时我可以安慰自己,这些都跟我隔片太平洋,但现在我就在这
里。

我有人际关系上的严重障碍。甚至不能拿语言不通来逃避。

别人觉得恶心又恐怖的「洗大体」,对我来说反而如鱼得水。

我想是因为我渐渐学会怎麽控制将感官关到「低」的刻度,所以气味对我来说没
有很大的影响。

这些人…这些死掉的人。在人生最後的时光,我可以对他们温柔,不用怕有什麽
副作用。不管他们生前受了多少苦难病痛,最少在终点,我可以照顾他们,温柔
的帮他们净身更衣,抚平他们的伤口。

我大概是在疗愈自己吧,我想。用一种奇怪又有点可怕的方式。

每天我只当一班,四个小时。这家葬仪社很先进,把国外那套拿进来,其实也不
怎麽阴暗可怕。但我虽然上班四个小时,通常我若动手照顾逝者,常常要坚持到
照顾完,拖到五六个小时也不一定,但我没申请过加班费。

後来有回我当班的时候,化妆师忙不过来,我动手帮忙,结果渐渐的,我成了洗
大体顺便化妆的业余化妆师。

既然我拿的是工读生的薪水,按件计酬,老板也就不计较我动作慢和坚持完美的
个性,我也渐渐做出兴趣,工作之余,我会跑去医学院旁听,用破烂的英文能力
试着自修。

我的体力不能太操劳,到现在,受损的健康也没彻底恢复,但贫血倒是好了。所
以要我待在葬仪社八个钟头,很为难我。若只是半天班,就没什麽问题了。

其实死人真的很温柔,他们不说话,像是出生时的形态,等待另一段的旅程。我
只是想要好好对待他们,让他们光鲜亮丽的跟亲朋好友告别,才可以了无遗憾的
辞世。

可能是我这种心情,所以我几乎没见过任何灵异事件。虽然我知道,这个城市还
是有吸血鬼。偶尔我还会在街头与这些吸血鬼眼神交会。

但他们没闹出什麽命案。虽然这是个没有血族管辖的城市。

一般来说,血族有独特的印记,会摆在这个城市最显眼的建筑之上,并且在十三
楼的安全门做出记号。但我去一零一大楼看过了,十三楼非常乾净。

罗斯真的是个很聒噪的家伙,什麽都愿意告诉我。没想到他说得一字一句我都记
得,甚至在我接到一个死因奇特的逝者时,我还能去十三楼画上那个接近警告的
血族记号。

其实我真的很多事,对吗?

但这是我的城市,我的家乡。就算骗骗他们也好…况且,我也不算毫无武力、一
无所知。

当你接触了许多死亡之後,就会对生死看得很淡然。



想也知道,我做了这个奇特又诡异的工作,实在不太有人会约会我。但奇怪的事
情发生了,有个常来我们葬仪社的道士居然想约我去喝杯咖啡。

「我不喝咖啡,也不喝茶。」我平静的婉拒了。

「那喝果汁?」这个高大的男人笑了。

他的笑容有点像罗斯。

可能是这个缘故,所以我居然答应了。

我对他所知不多,但知道他是常赶场做法事,是个火居道士,叫做胡常月。化妆
师就有意无意的跟我说他的八卦,说他非常风流,最近才离婚,「不要轻易上他
的当。」化妆师说。

我还能上任何男人的当?我很怀疑。

不过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或和屍体在一起。而且我也觉得很有趣,为什麽会
喜欢充满屍臭味的女人…听说他专爱找护士或屍体化妆师。

喝杯果汁而已。但我不知道需要跑到那麽远。

他居然特别开车到霞海城隍庙前,请我喝一杯五十块的果汁。我也没想到走入庙
里,锁链居然响了起来。

他睇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你是人类吗?林小姐。」

「我是。」我很乾脆的回答。

「我会注意着你呢。」他挑挑眉。

「我受宠若惊。」我礼貌的回答,并且对着城隍爷上香。 
我只是来表达敬意,当然我注意了一下,发现霞海城隍庙还是有装饰用的刑具。
我听到的锁链声应该是这儿发出来的。

虽然我掷筊的经验都不太妙,我还是掷筊抽了一根签。签首是「包青天夜审乌盆
冤」(注)。

我也说不上为什麽,心底却有点明白。

胡常月拿了我的签去看,眉毛挑得惊人的高。「…似乎我弄错了。」

「我是普通人。」我从他手上拿过来。「谢谢你的果汁。」

「嘿!我送你回去!」他追上来,但我已经拦了计程车。

「很近,」我对他笑笑,「离我家不远。」然後挥挥手。

其实真的不算远,含塞车不到一个钟头。我不可能让任何男人知道我住哪。我不
是说胡常月是什麽坏人,但我是跟血族混过的女人,和捉妖的道士应该合不来。

後来我跟胡常月熟了,他抱怨我不让他约,我请他去约化妆师。

「我不喜欢心眼小的女人。」他凑在我耳边低语。

「我心眼更小。」我对他笑笑,关上化妆室的门。


其实我若不是跟血族混过,说不定我不会察觉这些逝者有什麽异样。他们不见得
是枯瘦的,只是比较憔悴而已。但并不像世人认知的,必须被吸乾血液像木乃伊
才会死。

失血过度就可能会衰竭而死,而失血不代表体液流失。

我每天只上四个钟头的班,但两天已经接到四个死因可疑的逝者。他们的脖子、
手臂,都没有咬痕,我翻着死亡证明,居然是「恶性贫血」。

血族造成的咬痕癒合得非常快速。据说年纪很大的吸血鬼略逊一筹,但也很快。
只是,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最少触摸的时候感觉得到。

还有什麽地方有大动脉又容易吸血,但不容易被察觉?

灵光一闪,顾不得会不会被说变态,我循着他们的鼠蹊部位寻找…果然有癒合後
的咬痕。

我在这里已经工作七个月了。前半年只有一桩「意外」。为什麽这个月突然暴增
?台北有不少家葬仪社,我工作的这家说不定只是冰山的一角。

那天下班,我就到一零一大楼寻找我画的印记。那是一种特殊涂料,平常是透明
的,但血族和吸血鬼一看就知道。人类要看,得用特殊光去照才行。

那个印记被一个大大的「X」和「↑」占据了。

这可是带有性暗示的挑衅和污辱。跟问候人家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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