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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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高宅大院里的丫鬟婆子们会如何嘴碎翻旧账，就蕙芷而言。她所知道的那个苏大姑娘可不是轻易能叫人乱了阵脚的人，欧阳桓性格软糯，姨母小王氏又太过要强，蕙芷且看着走下马车这个年轻美妇人娇艳的脸庞和盈盈的笑意，就知道她在诚意伯府的内宅里，过的还算不错。

　　　　梳着堆云髻，簪着几对羊脂玉雕花的簪子，配着鬓边的赤金红宝的钿子，又华丽又清雅；喜鹊衔珠的耳坠子。极其精巧；圆领的茜素红比甲配双狮抱球的印制子母扣，里面罩着素银色纱条纹珍珠白色的单衫，配一条藕色绣尺宽花鸟亭台的湘纹裙，丫鬟扶着抬脚从车上下来，兰花纹的绣鞋上缀着一簇米粒的珍珠，叫人看不见都难。

　　　　蕙芷在心里默默地算着。

　　　　苏姑娘的母亲是沈家嫡支，而如今沈妃一支是沈家庶出说两支之间没有纠纷，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可前岁惊马的事情。却又和苏家脱不了干系，她若是能查明两家之间的交际，那么想必三皇子的暗中势力，也能因此明了两分。

　　　　“世子夫人出嫁的时候。姐姐正是待嫁之身，未能前去送送；待到姐姐要出嫁的时候，世子夫人又正是新婚。京中事情又多，一来二去。竟也没有能够相聚的时候；如今见了，才发现世子夫人更发的光彩照人了。”蕙芷还未开口。苏瑾娘便笑盈盈地寒暄起来，话里话外都是亲近之意，蕙芷接过话来，几个人言笑晏晏，气氛也算融洽。

　　　　苏家春宴的时候，她就知道苏家这位大姑娘，不是等闲内宅女子，她想的果然没错——纵然再多的人知道欧阳桓同她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苏瑾娘见到她，却还是这般友善，仿佛当真一点儿也不在意一样。

　　　　“姐姐年长我两岁，便叫我一声妹妹就好，万不要说什么世子夫人，折煞妹妹了。”蕙芷笑意浅浅，“世子如今先是被责令闭门思过，后又不知道被哪里的歹人伤了要害”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苦涩，随即一转而过，看着欧阳桓和苏瑾娘两人关切的脸，复又说道，“御医说虽然凶险，好好将养，过几年身子还是能养过来的。”佯装扭了扭脸，拿帕子压了下眼角，“听说京城上上下下，有些头脸的府上都收到了淑妃娘娘的帖子，妹妹在内宅待了许久不曾好好出门，连如今京城里时兴的花样子都不知道了，进宫面见贵人，礼数自然不能怠慢，这才邀两位姐姐一同出来。”

　　　　欧阳沐嗔道：“你自个儿算算，咱们有多久没见过了？若不是淑妃娘娘下了帖子，我想见你，恐怕要自己巴巴地递上帖子去武威候府才行！”

　　　　蕙芷讪讪笑，挽了她的手一同进了首饰铺子。

　　　　然而世事无常，毕竟难测。

　　　　京城里这几天恐怕最热的事就是玉堂宫的赏荷宴，可蕙芷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碰到这么一个冤家——

　　　　“沈姑娘呀，这套赤金东珠的头面可是小店这层最宝贝最贵的一套了，您觉得这套怎么样？若是连这套都步入您的法眼，那小人就只能请您给个样子材料，叫店里的老金匠为您定一套头面咯。”

　　　　“最贵的一套？骗谁呢？”少女声音凌厉尖细，“姑奶奶可是听说了，你们捧月楼里最好的货都在顶上阁楼里，为何姑奶奶来了却拦着不让去瞧？”说着说着便听到了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沈蕊转身往外一瞧，不看也就算了，还偏偏和蕙芷打上了照面，瞧着蕙芷一行人是被掌柜娘子带着往阁楼上去，想起来上次面见太皇太后的样子、她被姑母斥责的情形、满京城笑话她嫁不了穆王、秦岁纷小产被人栽赃到她的头上，桩桩件件涌上心头，沈蕊一个健步上前就要去拽蕙芷的手臂，被携芳眼疾手快地站在前面，“沈姑娘万福”一句请安挡在蕙芷面前。

　　　　沈蕊动作极快，眼神凌厉，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其不友好的气息，叫欧阳沐和苏瑾娘都吓了一跳，听见携芳道福的声音后，才后知后觉——

　　　　也难怪，这位沈姑娘事事不顺，瞧见一个有些过节的人，恐怕怒气就往头上冲了。

　　　　更何况，瞧着情形，店家不愿带沈蕊上楼去看，掌柜娘子却偏偏带着她们往阁楼上去

　　　　谁都知道生意人惯会踩低捧高的，武威候世子虽说前阵子被勒令闭门思过，如今又重伤在家，可皇帝还是不停地派御医过问，上佳的药材流水儿地赏到了武威候府，皇恩浩荡，连带着蕙芷，甚至继夫人杨氏都收到了许多京城贵妇人的帖子。

　　　　而如今的沈家，虽然沈蕊仍然要嫁到皇家，可穆王如今吃相惨淡，跟太子相争的厉害难免惹皇帝不喜，穆王生母丽嫔早已被赐死，沈贵妃也降了位分，听说在后宫也不如新人得宠——哦，别的不说，眼前这位世子夫人小秦氏的娘家姐姐，不就是宫里如今得宠的华嫔？还正怀着龙种呢。

　　　　这情形，搁谁也不会多待见这位嚣张跋扈的沈家大姑娘。（。）

第240章　浮动（）　
蕙芷抬起了手，轻轻在眼前晃了晃，眉毛皱了皱，愣了愣神，仿佛才认出这人是谁，随即笑的礼貌疏离，“原来是沈姑娘。”

　　　　而后转眼看了那掌柜娘子一眼，二十几许的娘子便上前走了两步，将几人挡在了后面，对着沈蕊毕恭毕敬道：“沈姑娘有所不知，世子夫人今日前来，是邀两位好友听听意见的——武威侯世子与小店的掌柜的素来相熟，前些日子寻了花样子给夫人做首饰，如今首饰做好了，世子夫人便邀上两位好友一同来看看，究竟哪一件带去玉堂宫的宴好些。”

　　　　沈蕊一听掌柜娘子这么说就有些泄气。她有心上阁楼瞧瞧捧月楼的好货，可偏偏她才算不上蕙芷的“好友”。

　　　　眼见她就要嫁去穆王府做王妃，可如今沈家一落千丈，连一个小小的捧月楼都敢不待见她，她们沈家是做皇商出身，可如今姑母已然不再是贵妃之尊，穆王也因丽嫔之事被皇上迁怒，沈家一时之间皇商的生意被分走了大半，眼见冷清了下来。

　　　　她若是不能弄到手几件上的了台面的首饰，远的不说，她拿什么压的住穆王府那一堆狐狸精？

　　　　捧月楼拿出来的那套赤金东珠的头面贵重是贵重，只是不够威严，如今因为华嫔在宫里得宠，连带着秦岁纷那个侧妃也在穆王面前水涨船高，她要是不在脸面上镇住侧妃，以后哪还有她的好日子过？

　　　　沈蕊垂着的眼帘下，眼珠轻轻地左右转着，她手下有个小丫头的相好是捧月楼里老师傅身边的学徒。得知老师傅做了一套极其漂亮端庄的红宝石头面，“当中的分心簪子里有一颗红宝石。鹌鹑蛋大小，又圆又亮！”她是打定主意要去看一看——不。花再重的金银也要买下来！

　　　　可如今看来，店里的人死活不愿让她往阁楼上去，她只能想办法蹭个脸熟上去，可如今脸熟的是碰到了，只是她和秦蕙芷论认识，的确是脸熟，可偏偏两人是满京城都知道的冤家。

　　　　沈蕊心里暗暗叫苦，真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可等她仔细打量蕙芷请来的“好友”。竟看到了苏瑾娘做妇人妆扮在秦蕙芷的身边，两人离的不远，看样子恐怕就是秦蕙芷邀来一同看首饰的“好友”。

　　　　沈蕊不由得心里一喜，随即便挂了浓浓地笑意看着苏瑾娘，寒暄道：“苏表姐——真是没想到，咱们姐们许久没曾见过，如今却竟能在捧月楼里瞧见苏表姐。”

　　　　苏瑾娘心里暗道一句不好。

　　　　果然沈蕊便要上前去捉她的衣袖，脸上堆着笑，直看得她皱眉。

　　　　通往阁楼的楼道窄窄的。便在这里堵住，沈姑娘声音尖利，苏瑾娘低声晦涩地拒绝，蕙芷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沈蕊的模样。欧阳沐在旁边无奈地笑笑，两人凑在一起低声正要商量如何解决当前的局面时，“咚咚咚”——木板的楼梯突然响起了闷闷的木板声音。众人纷纷抬头去看，只见竟是一个豆蔻年纪、梳着双丫髻。带着一对素银绞纹簪子，穿着身青色细布衣裳的小丫鬟从阁楼上走了下来。冲着沈蕊甜甜笑道：“我们家姑娘听说沈姑娘想看阁楼里的首饰，恰好今个儿挑首饰挑花了眼，听闻沈家大姑娘眼光不俗，特地来请沈姑娘帮忙掌眼。”

　　　　沈蕊先是瞧着那丫鬟年纪不大，又穿着细布的衣裳，心里便有些看不起；没想到又听她说道她们家主子在楼上挑花了眼，登时眼里挡不住的艳羡，再听见那个挑花了眼的姑娘听说过她“眼光不俗”的名号，一时又觉得自己十分了不得，正要抬腿往上走去，便听见她身边的大丫鬟的声音问道：“姑娘谬赞了，不知道姑娘是哪家府上的？”

　　　　沈蕊抬手整了整鬓边碧玉单簪，倨傲地抬起了下巴，等着那丫鬟的答话。没想打那小丫鬟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直勾勾地盯着了蕙芷身边的掌柜娘子。

　　　　掌柜娘子穿着红棕色的长绸衫，立领上缀着银色小扣，一身衣服映着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红了起来，连忙冲着众人回道：“哎呦哟，各位贵人们到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差点就忘了——今儿个一大早，简阁老的大姑娘就先来了一步，听说是要挑礼物的，早早地就跟掌柜的打过了招呼定好了样子，伙计们便将简大姑娘请上了阁楼。原本不知，原来简大姑娘和沈姑娘竟相识，早知道是这样，便一早要请姑娘上楼了！”

　　　　沈蕊撇了撇嘴角，看不惯这掌柜娘子一副爬高踩低的嘴脸，却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只好心里着急忙慌，脚步却慢吞吞地带着丫鬟往楼上走过去。

　　　　蕙芷听见掌柜娘子的一番话，得知竟是简家姑娘，不由得心中若有所思，让了沈蕊先上楼后，蕙芷几人被苏瑾娘拉着在楼下看了两眼精细不贵重的小饰品，挑了几样后，过了片刻，才又由着掌柜娘子迎着上了阁楼去。

　　　　阁楼修的精致，隔出了几件雅室，摆着静心修剪的花草，前朝古玩，熏着披香阁的名贵香料，一看便知道等闲之辈是不会被轻易请上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