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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贵性-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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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侯何故愕然失色?”
苏轼狐疑莫名,嘴角微扬,微笑道。
柴珏亦是不解,推了推乐琳,蹙眉问:“你是怎么了?”
“我,我……”
乐琳转头看向柴珏,脸上依旧是激动、惊喜的神色:“我现在、马上、立即、立马要去做一件事情。”
一件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事情。
在乐琳第一次面见王安石的时候,便暗自心想,若是能有幸得见苏轼的话,她一定要做这么一件事。
“什么事情?”
柴珏好奇问。
还未等得到回答,他的右臂已经被乐琳一把拽过去,拉扯着往月洞门的方向去。
一边快步疾走着,乐琳一边大声喊唤道:“史掌柜,史掌柜!……史昌,史昌!”
史昌恰好在附近,闻声赶忙前来:“东家,小的在,小的在!”
“上好的五花肉还有么?”
“有,有!”
史昌见东家既急又赶,于是忙不迭地应答。
乐琳大喜:“是带皮的吗?”
“带皮的,带皮的!”史昌的头点得似捣蒜一样。
“好,”乐琳用力抚掌,大笑对柴珏道:“走,咱到灶房去!”
“去做吃的?”柴珏猜到个大概。
“嗯,做吃的!”
乐琳狠狠点头,挟着他的手臂,往灶房狂奔而去。
她要做“东坡肉”给苏东坡吃!
……
那边厢,苏轼对那仓忙离去的二人,尚且来不及反应,却听得身旁的文彦博无奈叹了口气——
“唉!”
“文大人,何事叹息?”
苏轼忍不住问道。
“子瞻……”
“晚辈在。”
“老夫诚心劝你一句。”
“晚辈洗耳恭听。”
“莫要和乐琅走太近哟。”
“啊?”
“近墨者黑,”文彦博语气凝重,说道:“近墨者黑呀。”
……
夜渐渐深了。
刺骨的北风,明明吹得姚宏逸瑟缩不已。
偏偏,背脊都湿透了汗。
是冷汗。
手中的书籍只读了约莫三分之一,他用衣袖拭了拭额角的汗珠,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轰!
又是一枚烟花。
姚宏逸一时分了神,只愣愣看着远处的空地。
“都读完了?”
庞籍问他。
店家一早已回到屋中,庭院里就他们二人。
姚宏逸缓缓摇头。
“怎么了?”
“太……”
姚宏逸才张了口,忽而不知如何说下去。
太过大逆不道?
太过匪夷所思?
惊世骇俗?荒诞离奇?
不,不。
都不是。
饶是他博览群书,也想不出一个贴切的词句来形容。
“太难以言喻了。”
片刻,姚宏逸回道。
“唔……”
庞籍不置可否。
又问:“怿工,你读到何处了?”
“第三章。”
“有何困惑之处?”
姚宏逸紧皱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认真问道:“书中对于君王与朝廷的释义,恩师赞同吗?”
“哦?”
“‘君主之权,自古谓曰授之于天,是为天命所归。然,自商汤灭夏至今,朝代更迭多矣,既是天命,何故反复?’”
姚宏逸翻到前面的一页,念读道。
庞籍挑眉:“有何不妥?”
“这……”
“怿工觉得大逆不道?”
“嗯。”姚宏逸轻轻点了点头。
“呵,”庞籍讪笑了一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史记》你亦是熟读的,为师不认为你会是如此迂腐之人。”
顿了一下,他一语说破姚宏逸的心事:“你真正不赞同的,是书中‘君主之权授自盟约’,以及‘君主之权源自武力’的说法;你真正不赞同的,是书中对于六种不同政体的结论与构想。”
“恩师洞若观火。”
姚宏逸不掩饰自己的否定。
远处烟火的声音渐渐变小。
风声愈发变得大了。
夜愈深,风声愈强,呼啸著刮过光秃秃的玉兰树。
许久,庞籍才问道:“你认为此二种构想,比之‘君权授之于天’,如何?”
姚宏逸频频摇头,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确实更合情理一些。”
“唔。”庞籍嘴角微扬,似是讥讽,又似是释然,反正不是疑惑:“那你何以不赞同?”
“太冷漠,”姚宏逸早料到他会明知故问,朗然坦白道:“这本书,笔锋太冷,太过超然度外,弟子不喜欢。”
“哼!”
庞籍嗤然,冷哼了一声,伸过手去,夺回姚宏逸手中的书,道:“怿工既是不喜,无谓再读。”
姚宏逸顿时醒觉自己方才的话语太随性,闪避过庞籍的目光,默然不语。
却不到片刻,他又忍不住问:“恩师,难不成……您认为书中所言的构想,真的有可取之处?”
“有何不妥?”
庞籍不以为然。
“一山尚不能藏二虎,国岂能有二君?况且是书里说的什么‘贵族共治’?”
姚宏逸说着,心头猛地一跳,惶恐道:“恩师,这是谋反呀!”
他一下站了起来,走上庞籍跟前,想要夺回那书:“此书不能留!”
庞籍虽老,竟也眼明手快,连忙将书收入怀中,也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怿工,”他肃然问道:“你是为了什么而入仕?”
“为天下黎民,为百姓福祉,为匡扶社稷。”姚宏逸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庞籍皱了皱眼角,深深注视着姚宏逸,一字一顿地说道:“既是为天下苍生,若有更好的法子,何以固步自封?”
姚宏逸心下一凛,静静立着不动。
他无法反驳。
他是不愿反驳。
内心深处,有丝丝的、轻不可闻的碎裂声音。
他知道,那是一直以来,自己默默恪守的君臣之道,正在无声无息地碎裂。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她的探问()
“咔擦”。
是什么声音?
烟火的映照之下,树影稀疏。
姚宏逸听到崩裂的声音,不断地、逐渐地蔓延。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阿逸,来,跟爹爹读。”
——“报君黄金……黄金……”
——“‘黄金台’,‘报君黄金台上意’……”
冷风呼啸中,他莫名地回忆起孩童时候的一幕。
那是他学的第一首诗。
别家的孩童,蒙学之时,学的第一首都是“床前明月光”,抑或“锄禾日当午”,但父亲偏偏教他李贺的《雁门太守行》。
——“爹爹,什么是黄金台?有很多黄金的吗?”
——“黄金台啊……”
记忆中,父亲轻抚着他的头,耐心解释道:“战国,燕昭王曾筑台置千金于其上,以延揽人才,古人又说过:‘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故而有志之士一心能手持宝剑,为报君王赏识之恩而战。”
“啊……是这样。”
“阿逸用功读书,日后也要提携着宝剑为官家而战,可好?”父亲谆谆善诱。
姚宏逸还记得,当时自己是这样回答的:“宝剑……那该是要习武才对,爹爹为何要孩儿用功读书?”
“文人以笔为剑,亦能安天下。”
稚幼的他似懂非懂。
却是懵懂之间,忠君报国的种子悄然播下。
……
思绪忽而变得凌乱,姚宏逸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沙哑干渴。
他哑着嗓音道:“官家……是明君。君王赏识之恩,重如山,深似海,为臣者岂能以怨怼相报?”
庞籍笑得诡异,虽是意料之中,亦松了口气。
他知道,姚宏逸已经动摇了。
“怿工……你试猜猜,上册在谁人手中?”冷不丁地,庞籍问道这么一句。
姚宏逸一时接不上话来。
他怎么会晓得上册在谁人手中?
“其实,也不难猜。”庞籍自问自答。
“嗯?”
“要探寻上册的下落,只要知道上册所写的内容便可。”
姚宏逸更觉得庞籍在逗弄他:“恩师说笑了,下册既是下落不明,如何得知其中内容?”
庞籍嘴角含着浅笑,神态从容:“此书名曰《衡术》,“衡”者,“制衡”也。”
“制衡……”
“下册所写的,是制衡君王权力之术。”
姚宏逸心中一个激灵,喃喃道:“那么,上册……”
“上册所写的,自然是君王制衡群臣的法子。”
庞籍笃定地说道。
姚宏逸讶异得眼睛圆睁,脸色乍变,脱口高呼道:“上册是在官家那儿!”
不是问句,是肯定的句子。
难怪……
难怪!
回想起官家自登基以来的一系列举措,他从被外戚、文臣掣肘的孤家寡人,到如今……
——“这些年,我依旧无一刻不提醒自己,那位的劝酒,我是不能拒绝的。”
那日在牡丹馆前,庞籍是这样说的。
连历经三朝的丞相、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都不得不顾忌至此。
……
“上册是成书那一年送出的……”
姚宏逸猛地想起方才店家说的话,不禁问道:“恩师,此书著于何年?”
庞籍将书从怀中掏出,翻至最后一页。
最左下之处,赫然写有“大宋淳昭二十年春”几字。
淳昭二十年?
姚宏逸仔细回忆、寻思,皱眉道:“官家亲征的河间府大捷,是淳昭二是二年……”
“嗯。”
“这并非确凿证据。”
庞籍的双眼,连眨也没眨:“倘若是别个得了此书的上册,断断轮不到他当的这官家。”
姚宏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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