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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渊有珠-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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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泽道:“怨灵都要夜里才能出来,要么是阴暗处才可见到,咱们不如在此等等?”
    “不用等了。”一缕烟气飘进来,站在几人身前这般道,却是遥光于雾中现身。
    云泽一抬眉,对于遥光突然出现,倒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安宁,转过头道:“怎么,仙君碰到怨灵了?”
    遥光瞥了他一眼,道:“嗔怒哀怨不会凭空生出,必有怨恨的对象。府中死过两个人,都与城守关系密切,而那城守已有动作。”
    “他在做什么?”苏浔问道。
    遥光道:“挖坟。”
    几人一时皆有愕然之态。
    “挖他小妾的坟?”云泽道。
    “还有他女儿的,”遥光多说了一句,而后又道,“你二人不妨去他妾室房中寻一寻线索。”
    云泽又不自觉的将目光滑向安宁,眯眼一笑,道:“不如我与宁宁去寻城守好了。”
    遥光目光一沉,没说话。
    安宁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以最快速度拒绝了他,微微一笑,对云泽道:“看坟不适合你,真的,又是血又是土的,溅到脸上就不好了,若这天一暗,脸上一脏就显得猥琐了。”
    云泽面上一僵,半晌,他干笑了一声,憋出一句话来道:“宁宁,你真贴心,我谢谢你。”
    安宁弯了弯唇,看着男子吃瘪的模样,心中十分畅快。
    她和无脸仙君走的时候,余光见云泽还兀自抓着扇子懊恼,只挑眉一笑,不去管他。
    倒是去看挖坟的路上,安宁发现无脸仙君心情好似很不错的样子,她的念头在心中滚了一滚,略想过便明了,悄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不知这坟有什么讲究。”两人边飞着,安宁边找了个话题,随意的问了他一句,道。
    遥光回道:“今日是那城守妾室的头七。”
    安宁想了想,歪着头与他说道:“他的女儿死了应有一段时间了,难不成他想让她活过来?”
    遥光看着她道:“眼下还不清楚,人死不可复活是世间定律,否则和尘鬼有何区别?”
    安宁道:“但我听苏浔说,道家有夺舍一途,可以死而复生。”
    遥光却道:“六界规则均由仙界制定,夺舍为逆天改命之举,早在多年前就被废止,只存在于典籍中了。何况夺舍之人,要付出永世不入轮回的代价,不比死轻松。”
    安宁讶然道:“这样说来,那城守若真有意让女儿回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遥光道:“自然。”
    安宁怔了怔,不知该说什么了。
    城守府外十里有一片树林,萦绕着阴鬼气息,一个中年男子并着一位老者立在摇曳的树影下挥土挖坟,周围没有其他人,两人俱是上了些年纪的,挖起来不免费些力气。
    这里阳光照不进,是极阴之地。安宁抚了下胳臂,凉意渗入皮肤,让人不舒服。
    遥光望了她一眼,伸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两人一坐一站,在树枝间注视着地面上的两人。
    泥土是翻新的,想那城守妾室去世不过七日,头三天停尸府中,算起来下葬只有四日,此地许多人传说,她死前受了惊吓,未想到死后亦不得宁静。泥土挖开,逐渐显露出里面的棺椁,用的是紫檀香木,颜色却奇怪,不比黯淡的黑色,棺椁鲜红如血,每一个角都放着一个铃铛。
    两人又去挖另一个土堆,垒得稍微矮一些,一层普通的泥土下垫了一层白骨,白骨下又是一层土,如此往复,最后才是木棺,木棺四角同样搁着铃铛。
    这情形很诡异,但安宁两人感觉不到内里的力量,似是一个虚有其表的阵法。安宁不得不怀疑这城守是被人诓了,若还魂如此轻易,要冥界做什么。
    “老爷,我们现在要不要启棺看一看?”管家迟疑了一下,问道。
    城守点头道:“你我同将还魂铃移开,莫要惊扰到小婉。”
    管家称是,拖着年迈的身体跪在棺椁边上,与城守相同的方位,探出手拿起铃铛。铃铛上微光一晃,寂静无声。四只铃铛依次移走,城守轻拂了棺上的尘土,一张脸明暗交错,眼中有泪,喃喃道:“小婉,为父来看你了,这一年你可想爹爹。”
    管家垂首,喉咙动了动,吞下一丝哽咽,道:“老爷,小姐很快要回来了,小心伤了身子。”
    城守怔然片刻,道:“是,你说得对。”
    他的手指划过木棺边缘,对管家道:“启棺罢。”
    棺椁沉重,两人一首一尾抬起棺盖,阴气随之涌动。安宁在树上俯身远望,木棺里躺着一个红衣女子,她的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死去一年容颜都未有改变,鲜活如常。另一个棺椁是城守妾室,也穿着红色的衣裙,乌发如云,容貌姣好,就是脸上没抹胭脂,惨白无色,全身塌陷仿若无骨。从安宁的方向看去,能看到她的脖子上有条血淋淋的绳印。
    城守和管家一人一个,将二女从棺里抱出来平放在地上。
    城守道:“温伯,你看小婉像不像睡着了?”
    管家默然,听他接着道:“她死的时候正是二八年华,前一天还围着我叫爹爹,说一辈子都不要嫁人,就陪着我。谁知第二天”
    “温伯,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都能梦到小婉。她娘死的早,只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念想,我看她长大,还想看她穿上嫁衣呢。这孩子平日多善良,连只鸟雀都不曾伤。怎么老天要将她带走啊。”
    安宁闻言,叹道:“这城守也是个可怜人。”
    遥光不置可否,世上可怜人极多,走错路的人也不少,大抵诸多伤心事积压在心底,很容易产生偏激的想法。
    那旁城守落着泪,还在说着,道:“要怪只怪阿妩命不好,遇上了我,杀她的时候,她求我轻一点,我下手还是重了,她血都流尽了,一双眼睛瞪着我,是死不瞑目啊。”
    安宁一怔。
    城守的画风转了又转,令人应接不暇,安宁起初尚存了些惋惜,紧接着越听越觉毛骨悚然,因他又言:“将她眼睛挖出来,我才好受些。”
    这是什么鬼安宁禁不住唏嘘哀叹,世间变态何其多,怎么都被他们碰上了?
    他的身侧,管家温伯身子颤了颤,安宁瞧着此人心理承受能力是绝无仅有的强大。
    “老爷,只要小姐能回来,三夫人就没白死。”
    安宁终是无话可说了,有其主必有其仆,变态凑成一对。
    城守抹了下眼睛,道:“希望阿妩的骨血有用,能铺满小婉回家的路,若不能,就再想新的法子。”
    铺在他女儿木棺上的人骨,恐怕就是他妾室阿妩的了。
    “这法子是谁告诉他的?”安宁疑惑道。
    遥光道:“一个黑衣男子,不知来路。”
第98章 半夜诈尸() 
月升乌啼;风穿过树叶擦出呜咽声,躺在地上的女子,衣裙被撩动,扬起一角。城守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抿紧了唇,胡须微颤;仿佛压抑着内心波澜。
    没有动静,坟头棺椁旁;艳丽的尸体是凋零的落花,看不出一丝生机。管家温伯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的身子紧绷着,手指骨节都有些青白。
    “老爷”他嘴唇蠕动,嘶哑的唤了一声,道。
    “噤声;”城守声音沙哑低沉;他忽然抬手止住了管家;道,“我听到了。”
    树上的两人也听到了;他们比凡人更敏锐;细小的声音在耳中迅速放大,这片树林回荡着微弱的铃铛声,混在沙沙的树叶响声里;几不可闻。
    树林里;只有棺椁周围置有铃铛;这声音多半是从尸体身边发出的。但此时,八只铃铛皆倒扣在地面上,无人触碰,也不知如何发出的声响,一下连着一下,渐渐急促。城守喘息跟着粗重起来,他跪在地上连行几步,趴在女儿小婉的尸体旁,俯身唤道:“小婉,是你吗?”
    他话音被铃铛声吞没,最后一下竟如钟鼎声般巨大,温伯年迈,眉宇间有心悸痕迹,似被惊了一惊。城守神色却不惊慌,全然欣喜若狂,握着小婉的手,又叫了几声,那双手惨白纤细,弧度僵硬,放在掌心冰凉刺骨,但他分明觉得内里已生暖意。
    他瓦了很久,期待着奇迹。
    可惜,月上中天又西偏,奇迹并未降临,小婉闭目沉睡,便连睫毛都未颤一下,城守身子颤抖,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有泪从指缝间滑下。
    “老爷,你要保重啊”管家劝道,“今夜未过,小姐定能回来的。”
    城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时辰已过,怕是”他晃了晃,踉跄的退了一步,而后吐出一口气,手撑着地,缓缓起身。
    “这法子不行,咱们就再试过,那人说了,小婉一定会回来的。”他道。
    管家道:“老爷说的是。”
    城守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眼中又生出泪来,他眯了眯眼,眼角尽是细纹,蔓延至鬓角又化成白发。
    “将小婉放回去吧,夜里凉,她最怕冷了。”
    管家无声的点了点头。
    “此人倒很疼爱女,若不是悲愤过度,性子失常,也算个慈父。”安宁望了一阵,同遥光言道。
    遥光则淡淡道:“人总有多面,寻常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在绝境才能分辨品性。”
    安宁闻言心下思量,觉得很有一番道理。古来易子而食、抛妻弃女,互相残害者无一不是身处绝望中。生活无忧时,或许他们都是慈父慈母,性子温和的善人。这城守亦如此,倘若爱女小婉没有死,他也不会杀掉自己妾室罢?
    树下,管家已将城守妾室阿妩的棺椁盖住了,他回身跪下,欲将小婉抱起来,城守顿了一下,叹道:“我来罢。”他弯身,抢先一步将小婉捞进怀中,小心翼翼的放进木棺。
    他重新摆正她的簪子,抚平有点褶皱的衣袖,低声道:“小婉,再等等,为父必想法子让你活过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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