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顾夫人+番外 作者:温昶(晋江2014-06-06完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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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沈箴的眼泪顾锡华心疼得直抽。他想到在咖啡馆里沈箴撕心裂肺的哭声心疼得更厉害，他走过去将人按在怀里，轻轻抚着她，声音又低沉又温柔：“不是没事了吗，不哭……”
　　沈箴抱紧了他。
　　眼泪透过衬衣烫着他腰上的皮肤，一直烫到他心窝子里血管都要烧坏了。他突然有些后悔如此强势冲动的打开她最不愿去想的记忆还让她充满了对爱的人的愧疚之情。她的痛苦，也是他的痛苦。
　　不就是孩子吗，慢慢来不行吗……他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宋清挽看出了他眼里绵绵的爱意和不忍之心，怕顾锡华一个心软就前功尽弃，现在沈箴已经不排斥和孕妇近身接触了而且也没什么害怕情绪，虽然有可能是她被吓怕了现在还没缓过了，可这毕竟是进步不是？宋清挽实在是太了解沈箴了，只有极激烈的撞击她才会打破自己的固有思想，温水煮青蛙这样的事情一点儿也不适合她直面过去。她顿了顿说道：“锡华你先出去吧，我和沈箴说说话。”
　　顾锡华和她对视了一眼半晌才道：“好。”他弯下腰去擦干了沈箴的眼泪，吻了吻：“不要想太多，好吗？”
　　沈箴红着眼点点头。
　　“我爱你，顾夫人。”
　　沈箴觉得自己又想大哭一场。
　　等顾锡华出去了房间里一片沉默。
　　“……对不起。”沈箴低头。
　　宋清挽反握住沈箴的手，声音还是像平常一样，温温糯糯，轻轻浅浅：“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沈箴。”
　　“我不怪你。”
　　沈箴抬起头来，宋清挽望着她笑：“如果我出了事，最难过的就是你，顾南城，我爸妈。你当时就在现场，你的难过和刺激肯定比他们都来得大。你也从来没想过要让我出事……你最后还是过来了，不是吗？”
　　沈箴紧紧抓着她的手。
　　宋清挽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曾经带着恶意伤害你的那些人并不能作为你去伤害爱你的人的理由。我不是说我，我是指顾锡华。”
　　沈箴点点头：“我知道。”
　　“他很想要孩子。”
　　“我知道。”
　　宋清挽觉得这些话就够了，也不能再拿现实逼她。在沈箴心里，可能感性的东西比现实来得更为重要。
　　她和顾锡华共同导演的这场戏最后能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全看这两个人在沈箴心里有多重了。
　　　　　　　　
第五十四章
　　
　　关于这场戏，其实很早之前两个人就计划好了。本来一个多月前就可以做的，顾锡华不忍心沈箴受伤害，一拖再拖，眼看再拖下去宋清挽做这件事就有危险了顾南城出面才逼得他作出了抉择。顾锡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只是因为对方是沈箴才优柔寡断不像平常的他。沈箴第一次说不要孩子并且表现激烈的时候顾锡华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沈箴眼底的恐惧和惊慌。他不能在那个时候就问沈箴原因，沈箴也不一定要说。而且顾锡华有直觉，对沈箴影响如此之大的事情一定很糟糕，他也不想残酷的逼她重温一遍。
　　于是宋清挽告诉了他。
　　沈箴四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远房亲戚，一对年轻夫妇，女的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大腹便便，眼里透着小市民特有的那种刻薄和市侩，笑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假。沈箴不是很喜欢他们。四岁的孩子正是刚好有浅薄的能力去感知和判断世界的时候，三岁到十岁是小孩子养成性格的关键时期，在那个时候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你让当事人沈箴什么也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但宋清挽也没想到那件事情对沈箴的影响如此严重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当时沈箴在楼梯口玩儿，那女的撑着肚子午睡完出来走走，沈箴见她走路有点儿晃，伸出胖乎乎的胳膊去扶她，那女的眼尾上挑看起来有些刻薄和妖气，因为午睡完声音还有点儿哑：“有点儿贫血，睡完觉头有点儿晕……你小孩子家家的，扶得住我吗？”
　　沈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很严肃的说：“能。”
　　那女的笑了，俯下身来捏她的脸，力气重得沈箴觉得很疼，她眼里那种决绝和孤注一掷让四岁的沈箴看不明白却本能的怕。两个人就站在楼梯口说话，身侧就是九级台阶，不算陡，但如果一个孕妇滚了下去肯定是要出大事的。于是沈箴就看着那女的直起了腰晃了晃几步摇晃就掉了下去，凄厉的尖叫很渗人，沈箴往后几年一直被那声惨叫折磨夜夜噩梦。
　　很快，红色的血就流了出来，那女的捂着肚子面色惨白，一声一声喊着“我的孩子”……
　　沈母听见尖叫从厨房跑出来，其他听见声音的人也跑了出来，于是他们就看到站在楼梯口惊慌失措的沈箴和倒在楼梯下痛苦□□的孕妇。后来在救护车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沈箴只说自己记不得了，当时她脑袋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救护车来把那女的抬上担架，她拉着沈母的手说：“不要怪沈箴……”
　　全场的人瞬间全部僵硬了。
　　四岁的沈箴回过神来大声尖叫着“不是我不是我推她的”，没有人回答，沈母在一旁抹眼泪，沈父拉着那女人的丈夫进了书房。
　　四岁的小孩子，不喜欢大人，力气没有轻重，也不知道孕妇是多么脆弱的存在，因为讨厌恶作剧的推了因为贫血起床头晕的大人，于是造成大祸。小孩子怕血，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本能的会说“不是我”，每个大人小时候都有为了不受惩罚说“不是我干的”的时候，他们觉得，四岁的沈箴说“不是我”也是这样的情况。
　　没人相信那女的是自己摔下去的，毕竟没一个大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小孩子的话又实在没什么分量。看见的，听见的，经验总结出来的小孩子的行为臆想，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被拍砖定案了。
　　好在最后经过抢救保住了那女人的性命，可是孩子没了。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宋清挽就不清楚了，不过沈箴从此以后见到孕妇就怕，有怀孕的人靠近她就会哇哇大哭，后来就演变成了孕妇恐惧症，很严重。沈箴成年后就再也没靠近任何一个孕妇。她的身边的人怀孕了她都只有一种处理方式——十个月不联系，孩子出生了之后拿着双倍的彩礼赔礼道歉。好在身边的人都是知道沈箴的情况的，埋怨几句也就过了。
　　　　　　　　
第五十五章
　　
　　回到家后沈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倒在床上发神。
　　顾锡华洗完澡出来看见沈箴无神的双眼心中泛疼，后悔自己操之过急将人逼到这个地步。沈箴依赖的朝他怀里蹭，两个人抱在一起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顾锡华开口了：“……我们不要孩子吧。”到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就只是闹了她这么一阵子他都觉得累，更何况真正痛苦的人是沈箴。
　　他舍不得。
　　看她被恐惧和愧疚双重折磨，他觉得更痛苦的人是自己。
　　沈箴自然知道顾锡华的妥协是为什么，而且她觉得这次是真的妥协，他真的打算不要孩子了。
　　沈箴心里的感觉更复杂了。她抱着人的腰又紧了紧，头枕在他大腿上，脸朝里面，声音瓮声瓮气：“我四岁的时候……”
　　“我知道。”顾锡华抚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打断了她，“清挽告诉过我，我知道的。乖，我们不说。”
　　“不，你不知道。”怀里的人还是翁着声音，“她是故意滚下去的……”
　　顾锡华也没见多大的惊讶。宋清挽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些地方。比如，那女人既然知道自己有贫血，午睡完后会头晕，一个孕妇如此在意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警惕不到身边的危险非要站在楼梯口和小孩子说话还刻意弯腰下去，贫血的人蹲下或者弯腰久了很容易晕倒，他不信她不知道。再比如，他是相信沈箴的，尽管当时她只有四岁他也不信沈箴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可是那女人为什么要污蔑一个四岁的孩子？矛头肯定不在什么都没有的小沈箴身上，这样做的意图很明显，冲着沈箴的父母来的，至于为了什么，大人的世界有时候也挺简单的，做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无非就为了三种目的，名利色。沈箴的父母顶多算一个小资家庭，比一般小资好一些但绝对算不上中资家庭，这样的家庭一般没什么政治背景，也没多少关系，所以肯定不是为了名，至于色，想也不是，所以只剩下利。像顾锡华这种在险恶人世里打滚了多年的人，故事在心里冰冷一转，猜得早就□□不离十了。
　　“……他们家重男轻女，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肚子里怀的是女孩，两个人都不想要。后来又不知道怎么把主意打到我爸妈身上去了，可能是那年买了房子吧，以为我家很有钱，就想赖些什么，找我家借钱，我爸刚买了房子根本没什么活动资金就没借，后来就出事了。我爸把房子抵了才给了他们二十多万……”
　　顾锡华拍着她，静静地听她说完了才道：“这样能用自己孩子来换取金钱的人，你何必在意他们这么多年。”
　　“……我不是在意他们。”
　　顾锡华知道的，沈箴怕的是幼时那血腥的场面，它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一条脆弱的小生命在她面前如此残暴的夭折本来就不在一个四岁小孩子的承受范围之内，更何况长大之后又知道了更不堪的真相，阴影在再一次的冲击之下变得更加恐怖。
　　沈箴蹭起来望着他，疲倦的样子让人心疼：“……我知道过去我裹着这个阴影不放有点儿严重了，但你要我一夕之间就打消对孕妇的恐惧……我做不到。”
　　顾锡华将人重新捞回怀抱中，说：“嗯，慢慢来。”
　　
　　宋清挽住了几天院就出院了，出院那天是沈箴扶着走的。马上就要过新年，街上花花绿绿热热闹闹很是精彩纷呈。一到过年挂灯笼、对联、彩灯、鞭炮出来卖的人就额外多。沿河路的树上挂满了彩灯，广场上也架起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羊，一到晚上色彩缤纷，又热闹又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