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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树吟-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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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这个样子……娘,孩儿知道你其实很伤心,你想哭就哭出来罢,不要这样吓人……”
  
  “我?我不想哭啊……”我惘然地慢慢移过眼神去看着方等,轻声说道,“我并不想哭,我好像也没有感觉到如何的悲伤……只是,很奇怪呵,我的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个角落,霎时间空了,破了一个大洞,而且好像再也补不起来了——”
  
  我说着,终于迟钝地省悟,那个空了的角落,是属于贺徽的。那个地方破了一个大洞,而贺徽,就从那个大洞里漏了出去,坠入黄泉,无声无息,甚至不曾跟我道一声别。
  
  “娘……”方等迟疑地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房门就“砰”一声敞开,萧绎的声音随之扬起:“方等,快随我去前厅,事态紧急!太子舍人萧韶大人自京中来了,说是陛下三月十五授以密诏,要他设法脱出京城,前来江陵,着我们两人速去接旨——”他的声音愕然地停顿在半空,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室内的这一幕。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出了何事?”
  
  方等慌忙站起身来,回过头去,似是欲禀告萧绎前因后果;却被我截住。
  
  “世诚,你来了……”我从椅中撑起身子,走到萧绎面前,凝视着他阴晦的容颜,轻声问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萧绎一怔,似乎觉得这样的我太不寻常;然而他没有过多的询问什么,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颔首,清清楚楚地说:“请你对我说‘我可怜的昭佩’。”
  
  “什么?!”萧绎显得是那样震惊,好像无法置信地反问我。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再度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王爷,请你对我说‘我可怜的昭佩’。”
  
  萧绎仿佛很不情愿似的顿了顿,终于还是低沉地开口:“我可怜的昭佩——”
  
  我微笑起来,点了点头。“多谢王爷。现在,王爷可否为臣妾吟诵一首诗?”
  
  萧绎很惊讶地望着我,仿佛在奇怪我为何还不知趣地停止对他无穷无尽的要求?然而他并没有责备我,只是简单地应道:“可以。”
  
  我想了想,然后开了口:“请王爷为臣妾吟诵这首《芳树》:何地早芳菲,宛在长门殿。夭桃色若绶,秾李光如练……”
  
  恍然间,萧绎那从来都是温柔而沉静的声音逐渐盖过了我的,在我面前轻声说着:“啼鸟弄花疏,游蜂饮香遍。叹息春风起,飘零君不见。”
  
  叹息春风起,飘零君不见呵!
  
  我蓦然湿了双眼。在我能够掩饰之前,我已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呵,我倔强的、执拗的昭佩。我无计可施的昭佩。我可怜的昭佩。我软弱的昭佩呵!
  
  贺徽!那拥有一把与萧绎极其相似的低柔声音的贺徽,那在我孤立无助时一再关怀着我、想要帮助我、抚慰我的贺徽……那个年少时伫立在一株开花的桂树之下,对我微微笑着,风神秀雅的俊朗男子,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人世间,从此,再也找不到,见不着了?
  
  我本以为自己是一点也不曾对他动心的。但此刻,当泪水滑过我的双颊,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曾是那样地在不知不觉中倚赖着他;他虽然有着与萧绎肖似的声音,却与萧绎待我的方式截然不同。他容忍我的任性,关怀我和我的儿女;当我在萧绎那里受了挫折、满心气恼委屈的时候,也是他安慰着我,宽容着我!现下,他更是为了救我的儿子,而回不来了!
  
  我愈是想,愈是觉得伤心,不由自言自语道:“贺徽,贺徽,你这又是何苦?你对我的好,这一辈子,我一丝一毫也不能回报你……”
  
  原来,这一生,我终究也负了一个人。
  
  原来,我和萧绎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难以被打动,如此凉薄而无情!
  
  
  
  “莫要哭了。在方等面前,像个什么样子呢?”萧绎忽然开了口,语气反而十分平静。
  
  “陛下眼下正被侯景逆贼围困在台城里,陡起变故,安危堪虑;也未曾见你如此悲痛过。在这样的乱世里,这种生离死别,不是很平常么?这是根本无法避免之事!你……”他哽了哽,长叹了一声,道:“徒然牵挂,伤悲无益!”
  
  我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看了很久,才缓过一口气来似的说道:“果真跟我想的一样……我们都早已不复当年的善良,世诚,这一点上,我们居然很像……哈哈,多么可笑!可我毕竟是女流之辈,有些事情,做不到你那样狠心……所以我仍旧会伤心,会愧疚,会自责,会悲恸……世诚,我但愿老天能够结束这混乱而荒谬的一切,好教我或方等,不会有一天必须要变得这般无情!”
  
  萧绎如遭电殛!他的眉目之间忽尔黯淡下来,眉心拧成死结,口气也变得有丝僵硬。
  
  “呵,是么?但是依我看,你倒是永远不必担心自己会变得怎样无情。贺徽不在了,不是还有别人么?在他之前,不是也有别人令你仰慕,令你牵挂?何必念念不忘着‘啼鸟弄花疏,游蜂饮香遍’?难道你已然忘记了,‘寸心无以因,愿附归飞翼’?”
  
  “你!”怒意如同火焰,骤然在我心头燃起。我忿怒得想要摔他一个耳光,打醒他这么多年以来那所有莫名其妙的执念和疏离。他为了一些奇怪而复杂的缘由,拒绝靠近我;他明明知道我的心,却执意要编排那些本不存在的故事!再多的怜惜或同情,再深重的爱呵,又怎能经受得起这般长久的一再质疑和冷淡?
  
  我忽然缓下眉眼,对他好似心无城府地烂漫一笑。
  
  “我并没有忘记。对我好的人,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只是呵,王爷,事到如今,我也不免感叹,你我毕竟夫妻一场,如何能够让我念念不忘的,都是他人写给我的诗句?王爷长于文采,辞情兼美,与我结发三十载,却从无片纸只字赠与,反而作‘西归内人’之诗予李桃儿;眼下,却徒然在此记恨他人与我以诗词酬对?王爷,这样……难道不可笑么?”
  
  萧绎闻言,脸色一瞬间先是发青,又迅速转为苍白。他并没有对我的挑衅当场发作,只是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诗赋酬对,理应有感而发,以情入诗。你我之间,又何必奢求?”
  
  我睁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虽然我们长年以来相敬如冰,情分疏离,但总还维持着表面上的最后一点体面,他也从未对我说过这么重的话。但现在……当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我们之间,一切都已成为了某种奢求么?
  
  方等忽然插进来打断了我们之间的争执,他语气急切地说:“父王方才不是说,萧韶大人自京中奉了陛下的密旨前来,要见我们父子么?那我们就快快前去罢!眼下如何整军备战,计议勤王之道,才是头等大事呵!”
  
  我心里一惊,发觉自己在方等面前失态地与萧绎争执,不由有些懊恼。虽然我与萧绎之间的冷淡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我还是极力在方等面前掩饰的,不愿方等因而挂心焦虑,也不愿让方等看到这些现实的丑陋。但我终究是让他清清楚楚亲眼见到了这一切!方等一向是个敏感而心细如发的孩子,他心中对此会作何感想?
  
  萧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方等,长叹一声,道:“是呵,本应如此……”就转身往外走去。方等不放心似的看了我一眼,也匆匆跟了上去。
  
  
  
  又一日,我在府中的花园里等着方等前来给我请安。
  
  这座湘东苑是萧绎数年前建造的,极是富丽堂皇。其中亭台楼阁,均见巧思,我倒是十分喜欢。萧绎常与臣下宴饮于苑中的明月楼上,诗赋为娱。我则喜爱在花园中消磨时间。园中有一百花亭,虽然名字有些俗艳,但也算应景:园中植满各色花草芳树,争奇斗艳。兼且不知是萧绎有意而为还是无心巧合,亭外便种有几株桂树。我素来甚爱桂花清香,这样一来,我在园中逗留的时间就更久了。
  
  我坐在亭中,望见庆禧抱了满怀的纸卷书籍之类,匆匆地从园中小径上走过。我张望了一眼,仿佛他是从明月楼的方向过来的,遂出声唤住庆禧:“你怀中抱着的是什么呀?怎么王爷也没另派个人来与你分担一些?”
  
  庆禧不防我在此突然出声,倒唬了一跳,呆了一呆才慌忙请安,回道:“原是今日王爷和众位大人们所做诗赋的誊本。奴才正要把这些都放到书房去,以备王爷晚上查看。”
  
  我“哦”了一声,知道这是萧绎的习惯。他喜好收藏各类书籍善本,锐意访求名作,而自己也潜心著述,更雅擅丹青,著录碑碣石刻书画等已有数百卷之巨,也可谓多才多艺了。故此他十分注意自己平日诗文的保管,总要着人恭楷誊抄毕,送入书房留存,以备日后集结成册。庆禧抱着的那些书籍,想必也是那些臣下们四处细意访求得来,呈给萧绎以作收藏的。
  
  我今日也有几分无聊,遂信口吩咐道:“既是如此,你可先将这些诗赋留在这里,待我看过之后,自会给王爷送去。”
  
  庆禧大愕,一时局促着不知该不该依言而行。我本无多少耐心,索性沉下了脸来。“怎么?你还怕我一把火把这些都烧了不成?放心,我只是看看,等一会就原封不动地把这些王爷的宝贝全都送回书房里去!”
  
  庆禧犹豫了一下,见我面色不豫,也就不敢多分辩,迟疑地说:“是,可奴才万万不敢偏劳娘娘芳驾……”一边战战兢兢地把怀里那些纸卷都摆到亭子里的石桌上,退到一旁侍立。
  
  我自嘲地笑笑,想:这个“湘东王妃”的头衔还真是管用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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