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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1-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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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煎茶之法,是王妃教你们的?”李俶问,隔着织得密密细细的珠帘,依然隐约可见内室大红的帐幔,里面的人儿仿佛在微弱的咳嗽,转瞬又没了声息。
  “奴婢不过是学得一点皮毛而已,不及王妃十分之一。”素瓷边说边拿出两个釉色似玉而又微泛淡青色的茶盏,这是越窑的名品“如玉”,从吴兴带来的,只有四只,银娥失踪之事那天沈珍珠已摔碎一个,素瓷后来痛惜了老半天。将釜从火上取下,把茶汤和汤花分在盏中,嫩绿的茶汤在下,回潭曲渚青萍般的汤花在上,呈上一盏递与李俶:“请殿下尝尝。”李俶却只是微点下头:“先搁着吧。”说着,走进内室去。
  沈珍珠仍在昏睡之中。银娥之事后一日,兄长沈介福探望她,顺便带来些公孙二娘托人捎的雨后新茶,兄妹两人不免漏夜秉烛谈心,离别时又送至府门,这样就着了凉。她素来身子强健,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延医问药,想着过几天自然会好。哪知这一病竟然愈来愈重,到了四五日后,已不能下地行走,刘润把宫中、长安城数得着的大夫已经请了个遍,该用的药都用了,并无起色。
  躺在床上的沈珍珠是如此娇弱,滑亮如缎的秀发只挽了个环,半散半开洒在枕上和肩头,遮住了她雪白的脖颈,那细腻而精致的脸上却只有苍白的感觉,眉尖微蹙,想是不胜病力。李俶不由泛起了几丝愧疚和怜惜,忍不住去握她露出被外的纤纤柔荑,却蓦的一惊,这只手寒彻入骨,竟是没有半分温度,他压低声音朝外喊道:“刘润——”
  刘润佝偻着背进来,李俶吩咐道:“速去建宁王府请建宁王并王妃来!”从怀中拿出自己的朱红名贴递给刘润:“就说本王延请建宁王妃屈驾为妃子治病。”
  “是,老奴这就去!”刘润喜之不胜。建宁王与广平王一同在百孙院长大,关系亲厚,建宁王妃医术高明不在宫中太医之下,但若没有广平王开口,寻常人哪里能请到。
  刘润前脚才出门,一个人影花蝴蝶般窜进内室,大叫声“王兄”,便凑上床前看沈珍珠,却是德宁郡主。李俶诧异:“你怎么这快来了长安,父王和母妃四处找你!”
  德宁群主嬉嬉笑道:“嫂嫂好美哟,王兄你真是艳福不浅!”摸摸沈珍珠细滑的脸,又探手拭拭自己的脸,夸张的叫唤:“老天呀,你真是不公,怎么不让我也生了这一张脸呢!”
  “我看你敢情是要疯了,前几天在父王那是要死要活的,今日又在我这儿胡扰,没看见你嫂嫂病了吗?”李俶没好气的说。
  “我当然是要疯了,”德宁郡主说,“我要乐疯了!”她依然穿着胡服,紧束腰身,所以行动十分方便,说话间一蹦而起,双手勉强环攀上李俶的肩,乐滋滋的对她的兄长说:“你知道吗,我不用嫁了,不用嫁了!郑巽他死了!哈、哈、哈!”
  李俶道:“噫,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德宁郡主又是一阵解气的长笑:“所以今天我要向王兄郑重介绍一人,是他帮了我。”说着连推带搡的把李俶带到外室。
  外室果然有一人背向而立,听见声响后转过身来,对李俶半揖礼道:“安庆绪参见广平王。”
  李俶欠身还礼道:“安副使公务繁忙,倒是有年余时间未见了。”安庆绪仍然穿着惯常的箭袍,面有风尘之色,更有几分倦怠,与李俶往日所见有异。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德宁郡主欢呼雀跃,叽叽喳喳介绍起来:“就是他——安将军,帮我刺杀了郑巽,他的剑法好不厉害!”见李俶的脸色逐渐阴沉起来,怯怯的放低声音,仿佛是可怜兮兮的拉拉他衣袖:“王兄,别生气了,你最疼我,肯定不忍心我生不如死,是吧?”
  李俶一甩衣袖道:“你素性胆大妄为,不计后果。虽说圣旨已颁,婚书已下,但只要一日未娶未嫁,咱们总得想出法子的,现今郑巽一死,木已成舟,你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寡妇,知不知道!”
  德宁郡主满不在乎的撅嘴道:“寡妇就寡妇,有什么好怕的,本朝当寡妇、二嫁三嫁的公主郡主多着呢!”
  “殿下,”安庆绪插言:“此事不能怪郡主,都是安某一时性起,铸下大错,安某愿一力承担。”
  原来那日德宁郡主负气冲出宫城,又气又恨,在洛阳城内放马乱跑,把跟随在后的李辅国等人甩得远远的。偏那郑巽人逢喜事精神爽,当日邀了一群狐朋狗友在酒肆里狂饮彻夜,醉后色心难禁,偎红倚翠一番才起身回府,这样就落了单,与德宁郡主在巷道狭路相逢。这郑巽也是该死,醉眼迷惺中认出德宁郡主,居然上前调戏,安庆绪偏巧路过,他最见不得男人调戏女子,平常杀人和杀狗杀猪一样没什么区别,当下想也不想,一剑就把郑巽剌死。二人骑了脚力强健的胡马,不分昼夜的往长安赶,竟堪堪只比先出发的李俶晚到一会儿。
  李俶问明情由,得知当时并无第三人在场,才稍稍松了口气。暗忖郑巽之死,李林甫虽不会善罢干休,且其耳目众多,终有一日要疑到德宁身上,但一来无凭无据,二来人是安庆绪杀的,安禄山须不是好惹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于是对安庆绪道:“安副使,方才得罪之处,还望鉴谅。妃子有病,咱们去书房好好叙旧,再备一桌薄宴,切莫推辞。”
  却听安庆绪道:“原来王妃病了,……安某不才,早年学过一点医术……”
  李俶喜道:“那样正好,要劳烦安副使了!”这点薄面,是得给的,李俶倒没真的期望安庆绪能治好沈珍珠的病。
  本朝对男女之防本无避忌,当下请安庆绪入内室,安庆绪并没有把脉,只凝神观看沈珍珠面色良久,才抬头对李俶道:“依安某所看,王妃此病并不是受凉风感,倒象是中毒之状。”
  “原来师兄在此,林致今天来得可多余了!”建宁王妃慕容林致在这时拂帘而入,她的名字取的是“林下风致”之义,纤敏苗条,说不上甚美,但雅淡秀逸,别有一种气质,说话声音似莺啼燕语。她早在一年前就与李俶兄弟相熟,常常外出同游,进出广平王府毫不客气。
  安庆绪倒是一怔,扭过脸再瞧眼沈珍珠,突的抱拳辞道:“建宁王妃医术远胜于我,安某不便相扰,告辞!”
  李俶一怔,有意挽留,却又心悬沈珍珠之病,只好说:“请安副使自便。”
  安庆绪说走就走,经过慕容林致身畔时,左手微微一动,一件物是无声无息的塞进了她手中,慕容林致尚未反应过来,抬眼见安庆绪双目如鹰隼,光芒在自己身上一闪而过,心中打个突,迅捷无伦的将那物是藏进了衣袖中。
  德宁郡主嚷道“别走啊”,紧忙的跟上去。
  李俶道:“安庆绪真是个怪人!”
  慕容林致目光飞快的一转,见李俶眼神飘渺,虚虚实实的望着睡着的沈珍珠,稍定定神,瞅瞅沈珍珠面色,想起安庆绪递给自己物是的大小形状,心念一动,笑答道:“我师兄就是这样,我瞧他今天的样子,更是怪了。”手轻轻搭在沈珍珠脉搏上,皱眉道:“师兄诊断得没错,她的确是中毒了。”把素瓷、红蕊等几个贴身的侍女叫来,一一的问了沈珍珠近来的症状、服用的药物等,才对李俶说:“嫂嫂这病起先确是风寒发热,无甚要紧,但有人在她服用的药中下过加重病情的毒物风香草,这风香草极为难得,寻常的大夫也诊断不出来,好在师傅曾经给我和师兄讲过。”
  李俶听了脸色一沉,府内专有尚药房,大夫开方后药物的抓取、煎制、送呈均由尚药房负责,旁人根本无法插手,正要着人传尚药房的审问,刘润已快步进来,附在他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他不由得冷笑起来:“好,好一个杀人灭口,终于欺到本王头上了!”原来刘润刚刚得报,尚药房的两名侍女均被人用利器杀死在药房内。
  慕容林致素知李俶喜怒不甚形于色,今天却颇有恼怒之状,忙开解他道:“倓在亭阁等你,快去罢。我来瞧你的王妃,虽然是中毒了,有我在,担保没事。”
  步下亭台,春风依依,建宁王李倓一袭白衣胜雪,远远看见李俶走来,明净的面上露出灿烂笑容。

  第五章 两心宛转如萦素(1)

  这是一间秘室。十尺见方,以青石砖铺设墙和地面,陈设简单。
  端坐在正中紫金交椅上的赫然是广平王李俶。一名男子侍立身侧,全身着灰色紧身束衣,蒙面,只露出锐利如鹰的眼睛。
  “轰”的一声轻响,秘室门开,碎碎的脚步,一人走进来,原来是独孤镜。她神色有些疲惫,行过礼后道:“殿下,奴婢已细细计算过,本月收益逾九百万钱,加上从去年底累计下来,总共有四千五百万钱。”
  李俶眉目微动:“竟有这么多!”对身侧的男子道:“木围,你那边准备得怎样了?”
  木围的声音不见一点波澜:“殿下,一切妥当,只等殿下亲自定夺。”
  李俶道:“你们准备一下,一刻钟后我们出发!”独孤镜和木围不再多言,施礼后匆匆离开秘室。
  待两人走后,李俶轻轻咳嗽一声,他座位后一方青石砖一转,闪出一个人来,同木围是一样的打扮,不过衣裳是青色的,半跪于地闷声道:“风生衣参见殿下!”
  “查得怎么样了?”淡淡问道。
  “回殿下,属下细细查过尚药房两名婢女近月余的行踪,并无可疑之处。”这倒奇了,李俶沉吟着,见风生衣欲言又止,道:“还有什么话?”
  风生衣道:“以属下愚见,此番王妃中毒之事,用意不在王妃,而在殿下。”李俶“哦”了声,继续听着,“其一,下毒之物风香草极为罕见,尚药房两名小小婢女,根本无法得到,定是受人指使再被灭口;其二,这两名婢女行踪既无可疑,那直接指使她们的人,定然与她们极为接近,随时可以指挥行动,更能就近杀人灭口,恕属下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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