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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两晋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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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会集朝堂,未敢立嗣,互相私议,或谓须归大司马处分。尚书仆射王彪之正色道:“天子崩,太子代立,这乃古今通例,大司马何致异言?若先面咨,恐反为所责了。”朝议乃定,遂奉太子昌明嗣即帝位,颁诏大赦,是为孝武帝,帝年尚只十龄,褚太后以冲人践阼,并居谅闇,不如使温依周公居摄故事,令照前议施行。王彪之又进言道:“这乃异常大事,大司马必当固让,恐转使万机倍滞,稽废山陵,臣等未敢奉令,谨即封还!”于是议遂不行。桓温颇望简文临终,召已禅位,否则或使居摄,不意遗诏颁到,大失所望,乃贻弟冲书道:“遗诏但使我依武侯王公故事呢。”一语已写尽怨望。是年十月,彭城妖人卢悚,自称大道祭酒,煽惑愚民八百余家,因遣徒许龙如吴,驰入海西公门,诈传太后密诏,奉迎兴复。海西公奕,几为所惑,幸保母在旁谏阻,始却龙请。龙愤然道:“大事垂成,奈何听信儿女子言!”奕答道:“我得罪居此,幸蒙宽宥,怎敢妄动?且太后有诏,应使官属来迎,汝系何人,乃敢妄来传旨呢?”一经说明,其假立见,然非保母提醒,几去送死。龙尚不肯行,当由奕叱令左右,上前缚龙,尤始仓皇遁去。
  是时,宫廷方料理丧葬,奉安简文皇帝于高平陵,庙号太宗。葬事才毕,忽有乱徒,突入云龙门,譁称海西公还都,直达殿廷,略取武库甲仗,卫士骇愕,不知所为,亏得游击将军毛安之,闻变入云龙门,引着部曲,奋击乱党。又有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从止车门驰入,也有部众数百人,与安之并力夹击,乱党不过三四百名,哪里敌得过猛将三员,虎旅千余,顿时死的死,逃的逃,那头目也情急欲遁,被毛安之截住厮杀,不到十合,已将他打倒地上,用绳捆住。讯明姓名,便是妖贼卢悚,当即按律拟罪,伏法市曹。海西公曾拒绝乱徒,得免连坐,但经此一吓,越觉小心,索性杜聪塞明,无思无虑,有时借酒消遣,有时对色陶情,时人怜他无辜遭废,为作哀歌。奕却屏去一切,得过且过,直至太元十一年冬,安然病逝,享年四十有五。小子有诗叹道:
  废主由来少善终,居吴幸免海西公。
  天心似为冤诬惜,不使孱王剑血红!
  越年,改元宁康。大司马温,竟自姑孰入朝,都中复大起讹言,恼惧的了不得。究竟有无祸事,俟至下回说明。
  
  桓温败绩枋头,仅得寿春之捷,何足盖愆,乃反欲仿行伊霍,入朝废主,真咄咄怪事!从前如操懿辈,皆当功名震主之时,内遭主忌,因敢有此废立之举,不意世变愈奇,人心益险,竟有如晋之桓温者也。况帝奕在位五年,未闻失德,乃诬以暧昧,迫使出宫,温不足责,郗超之罪,可胜数乎?会稽王昱,不思讨贼,居然受迎称帝,徒作涕泣之容,反长凶残之焰,朝危主辱,嗟何及乎?昆仑女入御以后,虽得生二男,然昌明道子,后来皆不获善终,且致斫丧晋祚。有子无子,同归于尽,徒庆宜男,亦何益哉?
 
  第六十四回 谒崇陵桓温见鬼 重正朔王猛留言
  却说孝武帝宁康元年,国乱粗定,大司马桓温,竟从姑孰入朝。朝臣重望,要算谢安王坦之,安已迁任吏部尚书,坦之仍任侍中。都下人士,相率猜疑,群谓温无故入朝,不是来废幼主,就是来诛王谢。谢安却不以为忧,独坦之未免焦灼,偏宫廷又发出诏命,竟使安与坦之,赴新亭迎温,坦之接诏,惊得面色如土,安仍谈笑自若。且语僚属道:“晋祚存亡,在此一行。”安而行之,可谓名不虚传。当下启行出都,径往新亭,百官相随甚众。及与温遇,温大陈兵卫,延见朝士,凡位望稍崇的官员,但恐得罪,都向温遥拜,战栗失容,坦之更捏着一把冷汗,趋诣温前,几似魂灵出窍,连手版都致倒持。人生总有一死,何必这般股栗?惟谢安从容步入,一些儿不拘形迹。温见他态度异人,自然加敬,便即起身延坐,两下坐定。安眼光如炬,已有所见,乃即语温道:“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亦何须壁后置人?”温笑答道:“恐有猝变,不得不然。”说着,即顾令左右,撤去后帐,帐后本列甲士,亦一齐麾退。安与温笑语移时,方才请温动身,同入建康。坦之呆若木鸡,一语不发,只背上的冷汗,已经湿透里衣,幸温无一语相责,始得将魂魄收回,偕行还都。他平时本与安齐名,经此一举,优劣乃分。
  温入朝谒见孝武帝,讯及卢悚犯阙事,由尚书陆始,检察不严,以致贼入禁门,乃将陆始收付廷尉,按律治罪;此外没甚举动,朝臣才得少安。温寓居建康数日,安与坦之,屡往议事。忽觉凉风入室,吹开后帐,内有一榻,榻上卧着一人,安略略瞧着,便识是中书侍郎郗超,当即微笑道:“郗生可谓入幕宾了。”超本受温密嘱,留卧帐后,窃听客谈,既被安瞧破机关,不得已起身出帐,与安相见,安谑而不虐,转使温超两人,愧赧交并。及安等去后,温心下亦很觉忌安,但因安素孚物望,一时未便下手,只好暂从容忍,观衅后动。于是拟谒高平陵,诘旦登车,左右见他凭轼起敬,统暗暗称奇。途次复顾语道:“先帝究属有灵,汝等可得见否?”左右听着,亦不知他说何鬼话。到了陵前,温下车叩拜,且拜且语道:“臣不敢!臣不敢!”及拜毕后,还说臣不敢三字,左右俱莫名其妙。温仍驾车还寓,复问左右道:“殷涓如何形状?”左右答称涓身肥矮,温不觉失色道:“不错不错,他亦曾在先帝左侧呢。”疑心生暗鬼。是夕,即寒热交作,谵语不休,经医诊治,好几日才得少瘥,乃辞行还镇。
  既抵姑孰,病又转剧,他还想荣膺九锡,特遣人入都请求。谢安王坦之未敢峻拒,不过逐日延挨,至温使再三催促,乃令吏部郎袁宏具草。宏有文才,援笔即就,偏谢安吹毛索瘢,屡嘱修改,遂至匝月未成。宏密问仆射王彪之,究应如何著笔,彪之道:“如卿大才,何烦修饰,这是谢尚书故意如此,彼知桓公病势日增,料必不久,所以借此迁延呢。”宏始释然。
  温未得如愿,当然恚恨。适温弟江州刺史冲,过问温疾,见温病垂危,便问及王谢二人,温喟然道:“渠等非汝所能处分,我死后熙等庸弱,所有部曲,归汝统率便了。”冲应命而出。看官听说,温有六子,长名熙,次名济,又次为韵祎伟玄。熙闻冲面受温命,将统遗众,心中很是不服。遂与弟济谋诸叔秘,意欲杀冲。冲诇悉阴谋,不敢复入,嗣由熙等报温死耗,召冲临丧,冲即遣力士直入丧次,拘住熙济,且逐秘出外,然后举哀。已而奏徙熙济至长沙,罢黜秘官,且称温遗命,以少子玄为嗣。晋廷追赠丞相,赐赙衮冕,予谥宣武,此外丧葬礼仪,一依汉大将军霍光及晋太宰安平献王孚故事,即命玄袭封南郡公。玄年才五岁,冲总道他幼弱易制,可无后忧,哪知他长成后,比乃父还要凶险呢?暗伏下文。相传玄为温庶子,生母马氏,夜坐月下,见流星坠盆水中,用瓢掬吞,因得有娠。及生玄时,有光照室,家人诧为神奇,乃取一小名,叫作灵宝。乳媪每抱玄省温,经过重门,必易人乃至,说是沈重异常,故温甚加宠爱。冲立玄为嗣,或果承温遗命,亦未可知,这且待后慢表。
  且说桓温既死,有诏进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雍江三州军事,兼扬豫二州刺史,使镇姑孰。加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为征西将军,都督荆扬广三州军事。豁子竟陵太守石秀,为宁远将军,兼江州刺史,使镇寻阳。或劝冲入诛王谢,专执朝权,冲将他叱退。冲力反温政,一切生杀予夺,皆先时奏闻,然后施行,晋廷上下,始得解忧。
  谢安尚恐桓冲干政,拟请褚太后临朝。褚太后为康帝后,康帝系元帝孙,与孝武帝本为叔嫂,从前简文入嗣,比褚太后辈分较长,但因她既为太后,不得以家人礼相待,故仍称为太后,且因她居住崇德宫,特尊为崇德太后。至是由谢安倡议,再请训政,群僚皆无异词,独尚书仆射王彪之抗议道:“前代人主,幼在襁褓,母子一体,故可请太后临朝,但太后亦未能专断,仍须顾问大臣。今主上年逾十岁,将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表示人君幼弱,这难道好光扬圣德么?”议固甚是。安不肯从,竟率百官奏白太后,大略说是:
  王室多故,祸难仍臻,国忧始周,复丧元辅,天下惘然,若无攸济,主上虽圣明天亶,而春秋尚富,兼在谅闇,蒸蒸之思,未遑庶事。伏维太后陛下,德应坤厚,宣慈圣善,遭家多艰,临朝亲览,光大之美,化洽在昔,讴歌流咏,播益无外,虽有莘熙殷,任姒隆周,未足以喻。是以五谋克从,人鬼同心,仰望来苏,悬心日月。夫随时之义,《周易》所尚,宁固社稷,大人之任,伏愿陛下,抚综万几,厘和政道,以慰祖宗,以安兆庶,不胜喁喁待命之至!
  褚太后俯从众议,便即复诏道:
  王室不幸,仍有艰屯,览省启事,感增悲叹,内外诸君,并以主上春秋冲富,加以蒸蒸之慕,未能亲览,号令宜有所由。苟可安社稷,利天下,亦未便有所固执。当敬从所启,但暗昧之阙,自知难免,望尽弼谐之道,献可替否,则国家有攸赖焉。
  这诏既下,次日便即临朝。进王坦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射,两人同心辅政,终安晋室。越年令坦之出督徐兖等州军事,但命谢安总掌中书。安好声律,虽遇期功丧服,不废丝竹,士大夫相率仿效,濅成风俗。坦之尝贻书苦谏,安不能用。这是谢安短处。安又尝与王羲之登冶城,慨然遐想,有出世志,羲之独规诫道:“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给。今四郊多垒,宜思自效,若虚谈废务,浮文妨要,恐非当世所宜为呢。”安笑答道:“秦用商鞅,二世即亡,岂必是清谈贻祸么?”未几,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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