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恐怖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有了快感你就喊-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虫。卞容大还是紧张了起来。不要紧张,卞容大提醒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卞师傅是他的父亲,他是卞师傅的儿子,是普天之下最为自然和合理的关系,不要紧张!卞容大怀里揣了六千块钱。一次性地揣这么大额的一笔现金,走进集贤巷,在卞容大,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钱总归是有分量的,这毋庸讳言。卞容大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成年人了,他是来赡养父亲照顾妹妹的。今天他要让父亲听他说说话,只要听听就成。无论如何,卞容大都要把关系摆正。他们父子要能够正常对话。卞容大的单位没有了,工作没有了,他遇上人生的一个大坎坷了。他得把后顾之忧一一排除,然后轻装简行。轻装简行去哪里?卞容大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他已经知道,像他这种情况,首先心理上就必须轻装简行。
  卞师傅出完了手里的牌,才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说:“来了?我还没死呢!”
  卞师傅的表情寒冷,不满,严峻。而方才,和老头们说话的时候,卞师傅完全是另外一种声调:温暖,随意甚至是热情。
  新华书店的宿舍是一幢五层楼的房子,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他们改造了一栋洋行公寓,形成了一种不伦不类的居住格局。楼梯曲里拐弯,大白天也透不进来光线,楼梯的扶手沾满了油腻的烟尘,无法当扶手来使用。上楼梯的时候,卞师傅就开始咳嗽和喘息,爬三步,停两步。卞容大跟在他父亲的身后。他知道父亲平日上楼不是这样的,他闭着眼睛都可以利索地回家。父亲才六十六岁。当卞容大度过了四十一岁生日之后,重新看世界,他认为,六十六岁还比较年轻。卞师傅也明白他的儿子知道他平日不这么艰难,但是,当儿子在他身后,他自然就感到由于委屈而产生的艰难。卞师傅看过了许多老头的人生经历,人家也是养儿养女,没有谁像他这样对儿子倾注全部的心血,又当爹又当妈的,但是,他们的儿子都比自己的儿子孝顺。在父子俩沉重的脚步之下,楼梯好像比平日陡峭和漫长。这一次,卞容大心里头晃过了搀扶父亲一把的念头。不过,只是念头而已,卞容大没有行动,就是这个念头,都令卞容大难为情。因为卞师傅根本就不睬这一套,端着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式。
  三楼到了。一条狭窄的走廊,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房门。婉容的笑声传来,同时,铁栅栏防盗门被欢快地拍打着。爸爸。爸爸。哥哥。哥哥。哥哥来了。哥哥来了。从前一个医生说过,卞婉容只是畸形肥胖,智力并不特别低下。但是婉容就是要智力低下地说话:简单,反复,语无伦次,哭笑随意。婉容被关傻了。畸形肥胖的婉容,小娃娃的时候,反而比一般小姑娘要漂亮和有趣得多,活像民间艺人泥捏的那种福娃娃,许多人都疼爱她。那时候,婉容格外乖巧,见人就知道叫什么,男人叫叔叔,女人叫阿姨,学生娃娃叫哥哥姐姐。婉容曾经生活得无忧无虑,充满童趣,直到十岁的那年被人诱奸。那天下午,十岁的婉容下身鲜血淋淋,大哭大叫,却怎么也说不清具体经过,任卞师傅怎么诱导和打骂,都无济于事。此后,婉容就被关在了家里,再也不让出门了。婉容今年三十五岁,她被关了二十五年了。婉容的母亲,卞容大的继母,平日很少与卞容大说话的那位城市妇女,在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拉着卞容大的手,哀求了他。她说:“容大,你是一个好孩子。妹妹命苦,往后就靠你多照顾她了。这辈子,你就当个牲口养着她吧。”当年,卞容大还不能完全理解继母的话,后来就慢慢理解了,到了现在,可以说完全理解了。这一次,卞容大带来的六千元钱当中,就有四千元是给妹妹的。卞容大今天之所以再三地下决心要和父亲谈话,其中的原因之一,也是为了妹妹。卞容大希望父亲用婉容自己的身份证,将哥哥给她的这笔钱,存入银行,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
  卞师傅从裤腰带上取下一大串钥匙,摸索着,念念有词,终于找准了其中一把,打开了铁栅栏门。婉容吭哧吭哧挪动着身体,为卞容大倒了一杯茶水。
  哥哥。哥哥。婉容说。婉容笑眯眯的。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过去的那种老式的单元房,厨房和卫生间都非常狭小,墙壁下半截还是用绿色油漆涂的卫生墙,所谓的卫生墙早就斑斑驳驳,非常不卫生了。家具陈旧、肮脏、残缺不全。所有纺织品的颜色都互相混杂了,都失去了鲜亮的色泽。地面上,痰迹覆盖着痰迹。卫生间的马桶里冲出强烈的尿骚味。靠近厨房的地方,空气则被泡菜的酸味占领。卞师傅长年吃泡菜。可是,卞师傅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给他的家里做清洁。黄新蕾与卞容大谈恋爱的时候,曾经讨好地动手做了清洁,结果事后卞师傅大发雷霆:黄新蕾太自以为是了,她嫌卞师傅家里赃吗?她知道私人用品的重要吗?怎么能够随便扔掉她以为废旧的东西呢?在这个家里,卞师傅的任何东西,眼镜、痒抓、水杯、烟缸、打火机、报纸、扑克,都有它们固定的地方,卞师傅绝对不允许它们被别人随意挪动。卞容大到了父亲家里,立刻就感觉到了处处的限制。他无聊地拿过一张晚报扫了两眼,放下之后,卞师傅很不耐烦地将晚报收拾到了他觉得应该放置的地方。幸好有婉容在一边盲目乱叫哥哥,哥哥,使这个家里的气氛显得松散随和了一些。卞容大不时地朝妹妹点点头,以冲淡自己的拘束和尴尬。
  卞师傅首先打开了电视机。然后坐下,捶自己的腰,说:“我还没有死,又不逢年过节,你怎么来了?”
  这是一种不需要回答的责怪性质问,卞容大自然哑口无言,今天他准备好了要加倍忍耐的。卞师傅的责怪还要进一步延伸,他说:“你这样单独一个人来,不怕你老婆说你偷偷给我们钱了?”
  卞容大勉强笑了笑。卞师傅对儿子的表情嗤之以鼻,说:“黄新蕾以为你是富翁吗?会拿出成百上千的钞票孝敬父亲吗?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在那种没有一点油水的单位,能有几个钱?”
  卞容大还是勉强地笑了笑,说出了一句简单的话。他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卞师傅从儿子的态度里嗅到了反抗和自卫的气息,他被激怒了。“怎么样?我说得不对?你提升了吗?你搞赢严名家了吗?现在是什么日子什么物价?我那点退休工资,要养活我和你妹妹,我容易吗?啊?我出去连个大牌都不敢打,我有脸面吗?现在再穷的老头,没有退休工资的老头,偶尔也敢打个大牌,我敢吗?人家都有儿女孝敬,逢年过节,都是成百上千地给钞票,我呢?一点小礼物,一只小信封,还是一点小礼物,还是一只小信封。现在想想啊,人生真是没有意思啊,我从少年时期就拼命努力,就懂得为将来的后代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我生儿育女,呕心沥血,就连为你们取名字,都不肯有半点马虎,不知道翻破了多少本书,结果呢?现在我是什么光景?我得到了什么?你别埋着头死不吭气,看看电视,那里头晃动着多少人,哪一个人不比你父亲衣着体面?
  卞师傅一口气倾诉完毕,末后吐出了长长呻吟。突然,他的双手垂落下来,就像死去的小鸟一样耷拉在膝盖上。卞师傅的姿态充满了对他人的绝望和自怜的悲凉。卞师傅保持着他的姿态,恨恨地望着空中,许久许久地缄默。电视机在房间的昏暗角落里发出与此无关的声音。
  卞容大再努力,也笑不出来了。他的胸口郁闷,手足无措,感到窒息和难堪。几天来的思考,几天来的决心,几天来的设想和演练,刹那间全都泡汤了。卞容大再三再四地翕动着嘴唇,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最终,他还是慢慢握起了拳头,他不得不寻求他的左手。忽然,卞容大想起了怀里的钞票。他仓促地把它们拿了出来,放在父亲的餐桌上。婉容欢叫:钱!钱!哥哥!哥哥!钱!
  卞师傅疑惑地看了儿子一眼,赶紧伸手拿过了钞票。卞师傅掂了掂钞票,立刻做出了判断:“六千。”
  钱!哥哥!钱!哥哥!卞师傅怒斥女儿:“住嘴!看你敢告诉别人!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婉容顿时不出声了,但是她不难堪,她捂嘴窃笑。婉容知道钱是好东西。
  卞师傅关上窗帘,关上房门,打开了电灯,并再次警告了女儿。卞师傅拉过椅子,端端正正在桌子旁边坐下,将一块湿抹布放在手边,他开始点钞票。卞师傅点钞票的手法比银行职工更加娴熟。只听得一阵风吹草动,钞票就点好了。
  “果然六千!”卞师傅得意地说。卞容大走不出他的来历之路了。从父亲到儿子,是一条狭窄的血缘甬道。在卞师傅看来,他的儿子本来还应该是乡下人的,是他改变了儿子的成分,而儿子,就应该深深懂得继续奋斗和回报父亲。
  卞师傅出生在湖北黄坡的一个小乡村,他从小就显露出了一种过人的天分,那就是精于计算。农闲的时候,卞师傅常常跟着父亲外出卖小鱼小虾,只要他父亲一报出斤两,卞师傅紧接着就可以报出价钱。由于有这么一个灵敏准确的活算盘,大字不识的父亲便勇敢地走出了乡下,把鱼虾卖到了武汉市。有一日,卞家父子满满的一担鱼虾,被一家新华书店的采购员全部购买了,因为他们单位要加餐,卞家父子,跟着采购员,将一担鱼虾直接挑进了新华书店的食堂。采购员并没有立刻付钱,说是现在太忙了,等会给你们钱,放心吧!采购员诚恳又和善地要他们爷俩去逛逛大街,下午再来取钱就是了。国家的单位,不会吃东西不给钱的。生意做得这么利索爽快,卞家父子都高兴,他们就真的去逛大街了。结果高兴得过头,逛得晚了,下午回来的时候,书店下班关门了。第二天早上,采购员没有再来上班,他死了。据说采购员抢道过铁路,被火车撞了,当场死亡。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3 2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