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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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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只想搞清你知道些什么,而不是在黑暗的小巷里捅你刀子。别骄傲了。”她微笑着说,“他们对我的兴趣和对你的兴趣一样大。我们只待在光亮的地方,走大街,我的确希望你再看一眼这座城市。”
  我很高兴这样做,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看到它。
  海伦脱下外套。她转身时,我看到她衬衣背后有个锯齿状的影子。靠近看,我突然发现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它已经在她的后背织了一张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闪亮的细丝。我想起在她用手滑过的桥栏杆上,我一直都看到有蜘蛛网。
  “海伦,”我轻声说道,“别害怕——你的背上有东西。”
  “是什么?”她呆住了。
  “我要把它扫下来,”我温柔地说,“不过是一只蜘蛛。”
  一阵颤抖掠过她全身,她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让我把那家伙从她背上扫下来。说实话,我也发起抖来,因为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蜘蛛。
  “没事了,”我赶快说道。
  让我惊讶的是,她抽泣了一两声才平静下来。一个能射杀吸血鬼的女人竟让一只蜘蛛吓成这样,真让我吃惊,不过今天过得既紧张又漫长。
  她又一次让我吃惊:她转身看着河水,低声说道,“我向你保证过,告诉你盖佐的事。我不想借沉默来撒谎。”她走开几步,“我还读大学的时候,和他谈了一阵儿恋爱,或者我以为是这样,作为回报,他协助我姨妈帮我弄到奖学金和离开匈牙利的护照。”
  我瞪着她,缩了回去。
  “哦,还没有那么俗,”她说,“他并没有说,‘你和我睡觉,然后才可以去英国。’他的确很婉转。他也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不过当我不再想跟他时,我已经把护照拿到手。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已经得到去西方、走向自由的通行证,我不愿就此放弃。我想去找父亲,这是值得的。于是我一直和盖佐周旋,直到我逃到伦敦,然后我留下一封信,断绝和他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是秘密警察?”
  她笑了,“他太过自负,是不会向人隐瞒这种事情的。他想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没有告诉他,与其说我对他刮目相看,还不如说他把我吓坏了;与其说把我吓坏了,还不如说让我感到恶心。他对我谈起被他送进监狱,被他送去遭受折磨的人们,他暗示还有更糟的。对这种人,你终究没法不恨。”
  “既然他对我的行动感兴趣,我可不高兴听到这个,”我说,“不过我很高兴你对他是这种感觉。”
  “你以为是什么感觉呢?”她质问我,“从我们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努力躲开他。”
  “不过我看见你在会上看到他时,感情有些复杂,”我承认道,“我忍不住想,你以前爱过他,那时也还爱着他。”
  “不是的,”她摇摇头,低头看着黑色的水流,“我还有其他理由拒绝他。”她微微朝我转过身来,“可能是小理由,但也会非常重要。他心肠不好,对历史没有真正的兴趣,也没有温柔的灰眼睛。”
  我瞪着她,现在她鼓起勇气,直直地看着我,“一句话,他最大的问题是,他不是你。”
  她的眼神我难以读懂,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微笑,似乎忍俊不禁,似乎在拼命控制自己,这是她家里所有女人都具有的最美丽的笑容。
  我仍不敢相信,盯着她,接着,我把她揽入怀中,热烈地亲吻她,“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一放开她,她就喃喃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们在那里站了很久——也许有一个小时——突然,她呻吟一声,退了回去,手摸到脖子上。
  “怎么回事?”我赶紧问。
  她犹豫了一会儿,“我的伤口,”她缓缓说道,“已经愈合了,不过有时还会疼一下。刚才我还想——如果我不能碰你怎么办?”
  我们互相瞪着对方,“让我看看,”我说,“海伦,让我看看。”
  她一言不发地解开围巾,对着街灯抬起下巴。在她强壮的喉咙上,我看到紫色的印痕,几乎愈合。我的恐惧稍稍减退,显然,她自受到第一次攻击后,没有再被咬。
  我俯下身,吻着伤口。
  “啊,保罗,别!”她惊叫起来,跳开了。
  “我不在乎,”我说,“我要自己愈合它。”我端详着她的脸,“这样会弄疼你吗?”
  “不,很舒服,”她承认道。
  我往口袋里摸,“我要你戴上这个。”
  这是我们在国内时,在圣玛丽教堂买的小十字架。我给她系到脖子上,小心地把它藏到围巾下。她摸着它,似乎宽慰地叹了口气。
  “那次在圣玛丽教堂是怎么回事呢?”
  “圣玛丽?”她皱起眉头。
  “在国内,学校附近。你来和我一起看罗西的信,你用圣水沾了沾额头。”
  她想了想,“是的,我做了,不过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想家。”
  我们沿着桥慢慢往回走。
  “我陪你到你的房间吧,”我们看到旅馆时,我悄悄说。
  “不要在这里,”我觉得她的嘴唇在颤抖,“有人监视我们。”
  我没再重复我的要求,前台有事找我,我很高兴有事情让我分心。

  我拿钥匙的时候,服务员递给我一张德语写的便条:图尔古特打来电话,要我回电。
  海伦在一边等着。我拨了电话,图尔古特低沉地应答,很快转用英语,“保罗,伙什!谢天谢地您来电话了。我有消息给您——重要的消息!”
  “我的心跳到了喉咙口,“您找到了——”
  地图?墓地?罗西?
  “不,我的朋友,还没有这样的奇迹。不过塞利姆发现的那封信已经翻译过来了,令人吃惊。那是东正教的一个牧师写的,在一四七七年的伊斯坦布尔。您听得见吗?”
  “是的!”我喊道,声音那么大,服务员盯着我。
  海伦焦急地看着我,“继续说吧。”
  “在一四七七年。还有更多的东西。我想,您按这封信的线索去寻找,很重要。明天你们回来,我把信给你们看。好吗?”
  “好的!”我吼道,“不过,那封信说到他们把——他——埋在伊斯坦布尔了吗?”
  海伦摇着头,我知道她的想法——电话可能被窃听。
  “从信上还看不出来,”图尔古特嗡嗡地说道,“我还不能肯定他埋在哪里,不过不太可能在这里。我想你们得准备作新的旅行。你们很可能还需要那位好心姨妈的援助。”尽管有电流声,我还是听出他阴暗的语调。
  “新的旅行?可是去哪里呢?”
  “去保加利亚!”图尔古特在遥远的地方喊道。
  我瞪着海伦,话筒从手里滑了出去,“保加利亚?” 



第四十九章
 
  除了父亲给我的信,几年前,我在他的资料中还偶然发现了一张便条,那是他对海伦表达爱情的惟一纪念。我把它放在这里,因为它谈到了他们最初的爱恋,虽然信中的极度痛苦使我相信,他写的这封信已经无法到她手里了。
  啊,我的爱,我想告诉你,我是怎样一直在想你。
  我所有的记忆都属于你,因为它常常回到我们最初单独相处的时光。
  在我万万想不到的时候,你从前说过的话已经吞没了我。
  我感到你把手放在我手上,感到它的重量,我们两人的手藏在我的外套下,而外套叠好放在我们之间的座位上。我感到你的手指透出可爱的轻灵,你的侧影转到那一边,感到我们一起到达保加利亚时,我们第一次飞越保加利亚的山脉时你的叫嚷。
  也许就在那时,我发现了你惟一的瑕疵——也许我永远没有吻到的地方——一侧肩胛骨上那条卷曲的小龙。
  在我看见它之前,我的手肯定已经拂过它。当我发现它,用手指好奇而勉强地摸着它时,我记得自己——和你——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快,它对我来说成了你那光滑后背的一部分,但刚开始,它使我的欲望带上了敬畏。
  无论这是不是发生在索菲亚的旅馆,当我记住你下排牙齿的边沿及其细致的锯齿,记住你眼睛周围的皮肤,记住岁月在上面刻下蛛网般的细纹时,我肯定已经了解了这种敬畏。 



第五十章
 
  图尔古特·博拉和塞利姆·阿克索在伊斯坦布尔的机场等候我们。
  “感谢老天爷,欢迎你们胜利归来!”
  “哦,我倒不会把这叫做胜利呢,”我说着,忍不住笑了。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来到了图尔古特家的门前。
  对我们的到来,博拉夫人显然很高兴。她和塞利姆给我们上咖啡和她称之为波莱克的食品,还上了五六个其他的菜。
  “好了,我的朋友,告诉我们你们了解到什么情况。”
  这是个颇高的要求,我们一起向他讲述了布达佩斯会议的经历,我和休·詹姆斯相识,海伦母亲的故事和罗西的信。我们描述休·詹姆斯发现他那本龙书的情景,图尔古特睁大了眼睛。
  现在轮到图尔古特告诉我们,我们不在伊斯坦布尔时,他们碰上了大麻烦。
  两天前,他那位善良的图书管理员朋友在他现在住的公寓里第二次遭到攻击。他们派去看护他的那个人在值班时睡着了,什么也没看见。现在他们换了个新守卫,希望这一位更细心些。他们采取了一切防备措施,但可怜的埃罗赞先生情况很不妙。
  他们还有一个消息。图尔古特吞下他的第二杯咖啡,匆匆到隔壁他那间可怕的书房里取来什么。他拿着一个笔记本出来了,坐到塞利姆·阿克索的身边。他们严肃地望着我。
  “我在电话里告诉过您,您不在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封信,信是一位来自喀尔巴阡山的修士写的,说的是他到伊斯坦布尔的旅行。我的朋友塞利姆奇怪这不是用拉丁语写的,不过也许这位修士是斯拉夫人。我是不是马上念出来?”
  “当然!”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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