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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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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义土,陷空岛诸位,在下知道白义士的死对诸位打击很大,但展护卫他……”

  “他又如何了!看不出他有半点伤心!反倒……算我等过去错看了他!”

  “老三!闭嘴!”

  “大哥!怎么连你也这样!”

  “难道你没有看见?”

  “看见什么?”

  “你……唉……”

  其实只要用心便看得见的。只要用心,便应该清清楚楚地看见的。

  ——展昭的眼睛。

  血红的、凌厉的、肃杀的,在听到消息的瞬间,那杀意仿佛就要从心底深处迸裂出来的……疼痛的眼睛。

  展昭,展昭,你的心已经碎了,碎裂的残片正在从眼睛里流出来,你自己发觉了吗?

  你的心碎得,只剩下残片了。

  白玉堂……

  已经……

  死了。

  ☆☆凡间独家录入★★☆☆33扫描平平校对★★

  五年后。

  那是山腰处一个宁静的村庄,一条小溪穿过村子的中央,在村内绕了一个几字形蜿蜿蜒蜒地穿了出去。

  溪水顺着山腰扭曲地向下爬行,清亮的水流无声地行进,只有静静地聆听才能微微听到它悄然爬过山石和泥土的声音。

  无声的水流伴随着这座山中特有的琴鸟叫声,还有山腰上村户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让人几乎将这里当成了桃源仙境一般。

  忽然,一个狼狈的人影出现,打破了这如画的景色。

  那人身着暗蓝色外袍,满身都是尘土与血污,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只是由于手中一把长剑的支撑才勉强站着没有倒下。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溪边,似乎想喝口水,然而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身体一震,长剑脱手滑出,身体失去了支撑,他咚地一声便侧身倒了下来,昏死过去。

  一条小小的血色溪流从他身上蔓延出来,滑入溪水之中,飘出丝丝缕缕猩红色的曲线。

  一个打柴的青年走到溪边,刚放下柴禾,转跟间发现脚边的草丛中躺着一个人,不由吓得大叫出声。

  ☆☆凡间独家录入★★☆☆33扫描平平校对★★

  展昭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排破旧的房梁映入眼帘。

  那房梁真的很破,看来已经腐朽了多年,稍微有一点震动便向下面不断地掉灰。一只老鼠窜过去,不只灰,连木屑都掉下来了。

  这里不像是普通民居,大概是他人废弃多年的房屋吧。房顶已经千疮百孔,最大的一个洞被破木板和树叶之类的遮盖了起来,不过就凭这种遮盖技术,万一外面下大雨那里面下中雨是绝对没问题的。

  展昭想动一下脖子,却发现脖子好像僵硬了。之前那里的确受过伤,不过也不该伤到这个程度……

  他摸摸脖子,受伤的地方被布条一类的东西包扎住了,不过由于包扎技术太差,该紧的地方不紧,不该紧的地方却死紧,害得他现在想转个头都很困难。

  他勉强将目光转向自己要看的地方,一个穿着粗麻衣服的年轻人正背对着他劈柴,一盆火在他身边殷红地燃烧着,一股烤红薯的香味弥漫开来,让人不禁有些肚饿。

  展昭呻吟一声,勉强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盖了一件补了无数补丁的破衣服,正因为他坐起来的动作而下滑。

  他自己的衣服不见了——不,就住火堆旁边,大概是被洗了,正在那里用火烤干。身上的伤也被一一包扎好了,只不过那种包扎技术和他脖子上的一样差而已。

  这房间很破,东西也很简陋,除了那堆火和稻草之外几乎一无所有,但却收拾得异常干净,连他身上盖的这件衣服也是破虽破,却洗得很干净。

  年轻人听到了他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对他微笑道:“你醒了?”

  展昭看着那蓦然转过来的脸,喉咙里一时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玉堂?

  ——是白玉堂!

  尽管他的头发只用一根破烂的麻系着,尽管他穿着白玉堂那种人死也不会穿的麻布破衣,但那张脸,那张脸……连笑的时候眉毛微微一挑的那个动作都一模一样,真的是——

  他也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焦急地想要说一句什么,话已经到了口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声音太多了,想说的话太多了,都堆积到喉咙那里,出不来。

  玉堂!你没有死!

  玉堂!为什么不回去?

  玉堂!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玉堂!你知道我们痛苦了多久!

  玉堂!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

  玉堂……

  “壮士?”

  一模一样的声音啊……为什么……会忽然抓不住了……

  白玉堂是不会这么叫他的。

  这个人……

  “你不是玉堂……”

  “啊?鱼塘?”年轻人有些尴尬地笑起来,把由于他的动作而滑落的外衣又盖回他身上,“我怎会叫鱼塘……”

  展昭呆呆地看着他:“那你……”

  “我没名字,我爹姓白,村里的人都叫我爹老白,我就是小白了。我说壮士啊,你这是从哪儿来?怎么伤这么重?是不是有坏人?不应该啊!这附近没土匪嘛……”

  这个人……不是……白玉堂……

  展昭收回了手,年轻人几乎可以看见他身上竖起了毛刺来。

  不是玉堂,那便没有理由待在这里,还有事要做,还有那个钦犯必须带回去……

  “多谢壮士搭救,不过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这便……”他艰难也站起身来,告辞二字还未出口,一阵眩晕。

  “嘿!你的伤势还没好哪!怎么能跑!”

  年轻人臂膀一张,展昭恰恰倒在了他的怀里。

  “喂!壮士?”

  展昭听不见年轻人的呼喊,因为他又昏过去了。

  ☆☆凡间独家录入★★☆☆33扫描平平校对★★

  小白本来不叫做小白,他爹也不叫做老白,可是由于村里的外姓只有他们爷儿俩,大家也便懒得再叫他们名字,直接以老白、小白称呼,他们在这叫伍家村的村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渐渐地连自己的大名也不记得了,向外人自称时,也是叫做老白与小白。

  三年前,老白病死了。原本为了给爹治病,小白已经卖掉了家中所有的东西,又不愿老白死后还被丢在乱坟岗,便卖掉了里面已是空空如也的屋子,给老白买了一个体面的棺材入殓。

  他自己因失去了最后的庇护之所,只有到这个据说几十年前就被人舍弃的房子里暂时栖身。

  展昭原本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然而在问了几乎所有的村人却只得到同样的答案之后,终于完全死心了。

  白玉堂已经死了,而救了他的这个人只有一副与白玉堂相似的皮囊。

  他不是白玉堂。

  所以展昭应该走了。他所抓的那个钦犯已经被他杀死在树林中,现在这种天气很快就会腐烂,他必须在尸体腐烂之前,割下他的头带回开封府去复命。可是他想了好几次要走,却每每在踏出伍家村地界时,又悄悄地转了回来。

  即使是假的也好,他想多看看玉堂的脸,做一做他还活在人世间的美梦。

  小白以砍柴为生,可是一天努力下来砍的柴却只能勉强管得住他自己的温饱。多了展昭一个,他的生活便显得更为捉襟见肘了。

  展昭便想帮他做点什么,可是身上的银两已经全部用完了,那个钦犯的钱他不会拿,也不屑于去拿。

  他想和小白一起去砍柴,帮他做点事情,但小白却不许,理由是展昭的手一看便不是干粗活的料,他一个人干,也不过是多做几个时辰而已。

  展昭硬是抢了他的斧头去砍,却没想这斧头和剑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他不知道砍柴时需要用力的方向,一斧头下去便震裂了他的虎口,鲜血直流。

  “啊啊啊啊啊!”他没出声,小白却惨叫得比他还像受伤的,“我就说你不行嘛!快包起来快包起来!我都说了你是大侠!要行侠仗义的!怎么能干这种事……”

  展昭看着他喋喋不休的嘴唇,眼前闪过每次自己受伤时,那个与这个人有着同样脸庞的人几乎同样唠叨的模样,唇边不由掠过了一丝笑容。

  玉堂……

  小白为他包扎完毕之后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脸庞竟唰地红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暧昧到了什么程度,根本就和……在看自己的情人没有区别。

  是,他是在看自己的情人,可是那是在“情人”活着时他从未用过的眼神。只有在他死了以后,他才学会用眼睛表达。

  小白只是个粗人,可粗人也是人,那种眼神他不太明白,却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它的意思。他讷讷地退了两步,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斧头,快速逃走。

  毒舌却温柔的玉堂,故作冷淡却最关心的玉堂,总是吵架却永远最亲密的玉堂……

  其实当时我该告诉你那句话的,若当时告诉了你,我便没有遗憾了。可是为什么呢?每一次每一次,都必须失去了,才想得到?

  展昭看着小白的背影,脸上的表情空洞而茫然。

  我以为还有时间,我以为还有机会告诉你的。可是你连这一点点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死在了冲宵楼里面。

  (玉堂……已经……死了……)

  被另外四鼠拼死抢出来的尸体上满是铁箭,看来就好像沾了血的死刺猬一样可笑。

  你为何就甘心如此死去,玉堂?

  你为何就甘心死得如此难看,玉堂?

  你为何连最后的机会也不曾留给我,玉堂?

  你独自死去了,在冲宵楼。你完成了你的忠义侠情,完美地死了,玉堂。

  我呢?

  你死去之前,有没有想过我呢?有没有想过我会为你痛苦多久,多深?玉堂?

  你死了,死得好痛快。

  “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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