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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须怜我---席绢-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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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霄扬起唇角。眼光复又深沉:“我在等一个人。”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情况不大像可以追问到答案的样子,但朱追阔仍忍不住要问:
  “谁?”
  “你会知道的。”他举步走向他,正好扶过被范小余领出来的云净初。“你们小俩口聊一聊,我们夫妻失陪了。”
  彬彬有礼地告退,不理会朱追阔的吹胡子瞪眼,他一把搂起妻子,往客栈后门走去,外头的骏马已候多时。
  “相公,咱们要出门吗?”她掀起帷帽一角,寻到了丈夫的方向,柔声问着。
  “咱们去游湖。”他以唇咬下她的纱网,然后隔着薄纱印下一吻。
  羞得她忙将面孔往他怀中藏,再也不敢抬头了;更是忘了阻上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做种种不合宜的举措,便任由他抱着出门。
  直到上了马背,她方开始惊惶:“霄……: 这……”
  “别怕。有我。”他牢牢地搂住她身子,让她安稳地栖息于他怀抱中。“我只想让你领略一些不同的事。扬州是个宜人的地方。我会慢慢骑,不怕的。”
  “很多人吗?”她面孔转向四周,但风声过耳,令她听不到是否有许多人在侧目观看。
  韩霄低沉笑着。扫了眼四下,怎会没人?只是,有人又与他夫妻何干?
  “抱住我,咱们跨下的马儿要扬蹄开跑了。”
  吓得云净初直将双手使力圈住他腰,动也不敢动。骑马呢!那是她生命中连想都不敢想的事。韩霄怎会有这番兴致?也……不怕惹人非议?
  不过,他几时怕人非议来着?唉……
  不管是怎么样的他,只要能开心展颜,就是她衷心……所盼了,不该奢求太多。
  至于骑马……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渐渐平复恐惧的心思,用感觉去领受迎风拂面的速度感。在他铁臂中,当然是安全的,但说要完全不怕,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上一下的起伏,渐行渐快的速度,既惊险、又刺激。她真的很想体会男人喜爱驰马的原因,但她就是无法适应得来,到最后竟是愈来愈难受的晕眩直下胸腹翻搅,可是在韩霄这番兴致之下,她不愿扫他的兴,硬是埋住自己的不适与苍白,只盼早点抵达目的地。
  幸好不久之后,他们已达湖边,可是韩霄终于也发现到妻子的不对劲。那一脸的惨白泛青,岂是白纱掩得住的!他抱她到柳树下,掀起她的帽纱:“怎么了?不舒服吗?多久了?
  为何不说?”一连串的问句,担忧又挟怒。
  她已能明白这种怒气是他关心且着急的表现之一,所以不会害怕,只感到抱歉。忙道:
  “没事的,相信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是不习惯在马背上颠簸的关系吧!”双手轻拍双颊,想拍出一点血色证明自己已然无碍。
  她这样拍,可有人受不了心疼得很。轻握住她双手,韩霄低喃:“不许拍了,咱们休息一会再上船。来,教你见识水中的花朵。”在京城的宅子中开满百花,当然不乏水莲。但因为养在池中,目盲的云净初怕是从未真正“知道”过那莲花的去相吧。
  正好,在这幽丽的“千荷湖”畔,养的就是望眼难尽的莲花,坐在岸边,一探手便可及,他心爱的女子便可以安全无虞地去“看”。
  他将她的手拉去轻抚莲花。跪坐在草地上,将她护在 中,欣赏着比白莲更出尘绝美的妻子与花海形成绝丽的美景。
  “这……是只在水中生长的莲吗?”
  “莲、荷、芙蕖、菡萏,出污泥而不染的花儿,香味似有若无、恬淡宜人。”
  他在说她,附在她身旁,如诉爱语,让她慌了手脚,收回抚花的手,直要 住自己的嫣红。
  “相公……”
  他手一紧,笑声逸在她耳畔:“每当你死命要守礼法道统时,都会叫我相公来警告自己要守分端庄,也提示我有逾越,可我却爱听你叫我‘霄’的时候。净初、净初,我的娘子,学着当韩霄的妻子,而不要当韩家的媳妇好吗?”
  因为含着笑弄,所以云净初不明白他这话有几分认真,但她也不愿在此刻追问,复又探手向湖中的花。沉吟了半晌,才道:“以前,碧映每带我到一处,都会代我的眼去看四周景物,然后形容给我知晓。”
  “我知道,那使得她幸运地能够以佣仆之身去读书识字,有些大家千金还不如她的好运。”他折下一段杨柳,让她握着,去拨弄湖水。
  她眨着眼:“女子读书是好事吗?”
  “当然,将来咱们的女儿必须才高八斗才行。”韩霄早已将未来规划出来。
  她笑:“我也觉得能读书是好事,但为何要才高八斗?文坛数百年,也不过出了一个曹植。历代骚人墨客,百年一出,已算了得了。咱们岂生得出另一个易安?”
  “不一定要当李清照。但她要代你的眼多读一倍的书,以弥补你的遗憾。霁告诉我,你是个才女,只可惜目不能视,否则岂是只有琴艺冠京师,怕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了。”
  她摇头,为丈夫的盛赞汗颜。
  “不、不可能。我太保守、太拘谨,而且生活优裕,这种人即使有点文才、身体健全,也只能痴痴跟着前人步伐,诗词意境难有突破。李太白、杜甫、苏东坡、李煜……要有豁达胸境,要狂放不群,否则也要环境悲苦,磨出最精湛的文采。若没有,就只能是花间词派的门生,专咏平凡的歌赋了。”再摇了摇头,神往于先人的文采,却没勇气去创新或承受悲苦生活。她只是凡人罢了,元朝之后,再无文人发挥的余地。诗词的最高境界已过,没人能跨越了。
  韩霄轻抚她发亮的神情,语气戏谑地低吟一首:“有道难行不如醉,有口难言不如睡。
  娘子碎卧吾怀中,何妨共纹”他的话尾教妻子 了去。
  云净初满脸降红,怕他说出令人羞赧的话,只得不听为上。苏东坡的诗教他改成这般,真是万般暧昧。老天,他、他:“不要乱说。”
  “那,相公我不妨正经地吟一厥”他拉起披风,挡住外界,唇依向她:“点绛唇……”
  他的狂放是不分时与地的!竟在外边吻了她!
  也许四下无人吧?
  云净初在心中努力地安抚自己,要自己放心。一定是没人,他才敢放肆……
  自我安慰往往幻灭得快。
  “谁?”
  韩霄疾手射出柳枝,钉在十丈外的一棵树干上,差点将一名老乞丐钉在上头当风乾肉;还好老乞丐轻功还算不错,而韩霄也无伤人意。
  “啧啧啧!韩公子,火气很大哦!应该叫扬州女神医替你开幅清心帖、降降火,免得旺火烧沸了“千荷湖”,也吓坏了你怀中的俏夫人。”
  “韦虚?”韩霄冷眼看向已飞来身前,年约五旬的乞丐。“闲丐韦虚”是江湖上最爱打探消息的无聊人士之一,身为丐帮五袋长老,本是有些辈分的,但因专爱挖小道消息、不务正业而以“五袋”辈分当长老,事实上以他的武功与年纪,早该晋身八袋才对。此人不仅令丐帮头疼,也令江湖人士头疼,虽然不会四处宣染,并且加油添醋道人是非,但他这种怪癖,也教满江湖的人退避三舍。江湖人都深信老乞丐手中挖到的值钱消息绝对不比“武林贩子”邝达少。而只要老乞丐有兴趣的消息,就算是会死,他老兄也不会放弃。
  眼前看来,此刻老乞丐的兴趣是韩霄那新婚夫人了。那可不!集江湖佳丽芳心于一身的韩霄,多年来冷酷无情,一一将系在他身上的芳心砸成一堆碎片,绝情得令人寒心,料想他是不会娶妻生子了。不料一趟京师之行、回家省亲,却夺了其弟之未婚妻。那还不算大震撼,惊人的是那名女子居然是个瞎子。
  怎不教人好奇欲死?老乞丐当下追随而来,想好生看看这位女子有何倾人国城的魅力,令韩霄不畏世人囗诛笔伐地娶了弟弟的女人。
  韩霄冷问:“有何贵干?”
  “好奇而已,好奇而已。别介意。”韦虚一双眼完全不避讳地探视向他怀中的女子。纱罩下的面孔,见得五分,已是难以言喻的美丽,这仔细看了,想必更不得了,尤其那股温柔似水的气质,连对女人敬而远之的老乞丐都忍不住心旌神动了。
  “莫怪,莫怪呀!”咋舌不已,正想找个方位看得更仔细时,却已被韩霄打断。
  “失礼了,韦老!”
  韩霄以披风掩住妻子身形,虚晃一招直攻老乞丐门面,教老乞丐退了数丈以自保。趁此时,韩霄拔高身影,几个起落,步荷叶往湖心而去,不旋踵已立定于船舫甲板上,命船夫摇橹往对岸。顷刻间已将老乞丐丢得老远。
  韦虚坐在湖畔,捞起一朵白莲,直笑道:“好一个美人,堪称天下第一!老乞丐我哪有不看仔细的道理?就不可知,这位盲眼红颜,是祸水或是菩萨了。”
  看情况,只会有愈来愈多的江湖人好奇她的长相,扰得他们此行不得安宁。
  韩霄坐在躺椅边沿,探手轻抚妻子发自的丽颜,忍不住皱眉问:“怎么?仍是晕吗?”
  上船好一晌了,云净初的不适反而更加严重。在马车上不会晕 ,理当也不会晕船才是,不过,看来他是料错了。
  “不如,咱们早早上岸回客栈吧。”
  云净初摇头,小心地坐起身,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酸水直往上涌,呕吐了起来。
  韩霄手快地扯过披风承接她的秽物。
  “船家,回岸!”他往船尾叫了声。
  “我没事,咱们不是要往对岸去玩吗?”她忙阻上,身子却无力地软在他胸膛。
  “无妨的,只是要见一个人,改日请她过来就行了。咱们先回去。”
  胃中一空,没东西可吐,反而觉得舒适不少,她缓缓呼吸,为自己的没用深感厌恶。
  “我想我没事了,霄……”
  “别说话。”他伸手 住她唇,替她拂去一脸的冷汗,仍执意要回去。
  船舱外的船夫突然出声叫着:“公子爷,有一艘昼舫直向咱们开过来了,挂的是萧家菩萨的大旗呀!要让他们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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