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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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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处事机灵、记性好,取仁不但字临得似模似样,还把字帖上的文章背得滚瓜烂熟,且在与客户言及生意萧条时,还时不时地用上几句:“天地闭,孰将辟焉?日月蚀,孰将廓焉?大厦仆,孰将起焉?神器坠,孰将举焉……”就一时深得程掌柜的器重,派他去收款,派他去进货,派他去扎账等等,他一时被人称为二掌柜的。逢着夏夜月高风清,程掌柜过目了账房递上的簿子,竹躺椅上一靠,品着自家配制的凉茶,吹一曲洞箫,或是哀怨悱恻的《孔子哭颜回》,或是清丽妙曼的《小霓裳》,取仁就陶醉在人生最甜美的时刻。程掌柜要教他也学上一曲半律,他摸索了许久,终觉十个指头做不了这活,就说我脑子里这条窍道不通。可程掌柜说,商人要传代,非得浸上儒气,否则一代兴盛一代败亡,终逃不脱暴富奸商不久长的宿命。只有一个独生女的程掌柜,已把取仁和裕源堂的前途合在一起考虑了。但取仁似乎对医药学术更有兴趣,他怀里长揣着一本自己手抄的《汤头歌》,时不时地默诵几则方剂。当然,依据裕源堂的商势,程掌柜嘱他多留意中药丸散。取仁牢记程掌柜一句话:“商人有商人的道德,你煤油里掺水,火柴盒里架桥,扯布尺子斜量,只能是奸商小贩,永远发不了大财。”入裕源堂十四年后,二十六岁的取仁出落成一位英俊文雅的儒商。    
    镢头老三的大名叫兴让,是一个四肢发达脑子简单的角色。一面坡的旱地和州河边的水田,全靠他和海鱼儿耕作。给牛割草是他的事,给猪垫圈是他的事,跑贼背娃送干粮敬神上香出工役全是他的事。海鱼儿是只出力气不拿事,紧急关头他总是火镰哥火镰哥地扯嗓子直喊老大。    
    可是火镰哥自娶了十八娃,似乎终日心事重重,他给海鱼儿说他老做噩梦,总觉着有人要谋他的命。染坊里收的石榴叶子石榴皮、橡碗子、乌叶子、景村捎回的黑矾,他做的成本账一塌糊涂,为此还挨了孙老者几顿责斥。镢头老三心善,看大哥愁眉不展的样子,几次给他说:“地里的事有我哩,嘴上吃的有我哩,大哥你只一心管好染坊,我们仨的大事还靠你染坊上哩!”他说的大事是婚姻。其实,擀杖老四还是个青皮后生,说是派他赶三六九日打儿窝的集,可他尻子后头总串系着州川里的几个闲人,孙老者说他苦汉不像苦汉逛山不像逛山。有一阵子,他竟对枪产生了兴趣,收集的弹壳炮筒子在窗台上摆了一行。


第一部分 苦胆湾草庙沟(4)

    娘死得早,坟上的树都一人高了。也有人张罗着给孙老者办个后,陈八卦甚至串说他去察看一位寡妇,但被老者笑拒了。他说还有三个儿子都光着棍儿,我年近六旬了也没那份儿心思。    
    却说这十八娃跟着父亲在山沟里又走了一程,觉得小肚子隐隐作疼,就再一次给爹说她想尿尿。爹看草面庙近了,已望见树梢后边那高高的脊角,有心说再走几步就到了庙里,可他想起女儿她娘那年的事,心里又有些害怕。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可这有着身孕的女儿千万不敢有一点点闪失,不说自己老百年要有个靠头,就是孙老者那里也交代不了呀。原想着陈贵生霸占方圆上百里,山民给他纳粮,他也到处张贴“保境安民”的布告,这沟里一半年也还真没出过强盗奸窃,可今日这二十里草庙沟走下来,风吹草摇鸟叫树动弹,总叫人心里毛毛儿的。为父的就给女儿讲她妈那次回娘家遇的险:    
    你外婆住在石瓮沟,从乱石窖上去翻过梁就到了。十来里路,你娘脚又大,多少年都是自己去自己回。这一次她说走呀走呀不走,走呀走呀不走,磨蹭到日头离山一竿子高了,才飘飘妖妖地上了路。这一年秋庄稼长疯了,坡头沟脑的路都给苫住了。看着你妈下了涧,我扛个锄上屋后坡里搂荞麦,眼见着日色暮了,沟畔里暗了,你妈才走到半梁上。我心里就发急,这两年野物成了精,豺狗子吃人,野猪吃人,连獾娃子也吃人,听人说鸡冠山上有九尺高的野人,从山墙的马眼窟窿里伸胳膊进去掏人家楼上的豆子,你说我不急?我提了锄把就去赶她。把她送过梁了我就放心了。石瓮沟是出歪人的地方,是商县城防司令老连长于广德的老窝子。我追你妈到半梁上,梢子林有一人深,我突然看见一丛簸箕条后头圪蹴着俩贼头贼脑的人,两根兜子杆上缠着兜袋子斜在他们身后,你妈也站住脚向来路上张望,我就猛喊:“宁花!宁花!”你妈一看我来了,一愣怔就发声哭叫:“救人啦!”我把锄头在山石上哐地一砸就要扑上去,你妈滚下来拦住了我。说中间那两个歹人兜杆子一撑,跳到高处的黑石头上,一个公鸡嗓子朝我喊,说你放明白些,我们是南山罩的人,今日就要你老贩挑的命,你看是要浑尸首还是烂尸首?你妈喊一声快跑呀,就猛地把我一推,我俩就翻身滚下坡,直到半人深的谷地里,我和你妈蜷着身子不敢动弹。过了一会儿,不见歹人追下来,却听到丁丁当当的马铃声,我透过庄稼缝儿一看,坡上下来两个“灰皮”。那时候,老连长的兵都穿粗布灰军服,这俩“灰皮”一人背枪牵马,一人腰里插把“十子连”跟在后头。马铃响着,插“十子连”的还哼着臭臭花鼓子。南山罩在老连长眼里是土匪毛贼,进山铲过几次,总是除不了根。待牵马背枪的“灰皮”走过,我和你妈从谷地里出来,南山罩的人不见了,坡上的密林里一涌一涌地鼓着树梢子。你妈吓得脸色煞白,是我把她背回家的。    
    老贩挑讲着,十八娃拄着竹杖听着,她不敢坐下歇脚,说不定路边的蒿子林里就圪蹴着南山罩的人。    
    十八娃当然不知道,在这一段往事里,老贩挑忽略了一个事实:妈妈宁花是美人秧子,走到哪儿都遭人缠。十八娃当然明白,妈虽然脚大,可脸嫩胸高身子白,这在二十里草庙沟抻信四鼙取?墒送扪垢恢溃泄渖椒懦鲆パ栽闾B瑁邓锌簧纤跻豕Α?/p》    
    事实上,宁花是外乡人。人贩子在她五岁上,把她从豫西的镇平县卖到龙驹寨船帮会馆烟花厅。到这儿她有了艺名水灵子。鸨娘让水灵子六岁坐罐、七岁缠足、十岁练缩阴功、十三岁就给她接客(坐罐、缩阴皆为促使雏妓阴部发育的基本功)。那一年老贩挑从南阳回来,被龙驹寨的五帮班头强说硬拉上了烟花厅。说是让你过女人瘾哩,其实是捋你银子哩。所谓五帮,是船帮、马帮、挑帮、鸨帮、盐帮,船帮会馆其实是五大势力的联合会。此外又有重叠架构的地域商会组织如湖北的黄帮、河南的关帮、蓝田西安的西帮、龙驹寨当地的本帮,还有名目繁多的行当如牙侩、屠沽、皂隶、酒保、优伎等等,都有帮会组织。龙驹寨是水旱码头,南北货物的散集之地,物贸发达,商贾云集,骆驼马帮从甘肃宁夏青海运来的枸杞子、白条烟、葡萄干、红花、毛毡、皮货等,皆由此换水路转运汉口;而由船帮从上海江浙运来的洋布、颜料、青红茶、红白糖等江南产品,需经此由马帮驮运转口西安兰州;山西河北出产的锁子、农具铁器、潞盐,也经潼关、二华(华县、华阴)、洛南,到达龙驹寨并由此散运各方。县志上说这里“康衢数里,巨室千家,鸡鸣多未寝之人,午夜有可求之市,是以百艇联樯,千蹄接踵,熙熙攘攘”。如此物贸繁华之地,自然吸引了州河上下南北二山的地痞逛山,他们黑吃白拿强索镖银,为了保护行业的集体利益,各行帮就纷纷在寨上水滨立会设馆,这船帮会馆就是以船主艄公纤夫为主建立起来的水上运输专业的民间组织。因为设馆之初曾受“陕西商洛五属基督教协同会”的资助,挪威传教士王耀基就和会馆上层来往密切,民国十一年王耀基离去后,继任者挪威人诺慕,又拉拢会馆头面人物子女免费入教会小学读书。由此船帮会馆钱势双强又从汉口购备了自卫火力,连军政府派驻的厘税局也忍让三分,所以其他行帮都依附船帮行事。会馆之初,确也保护了属员的安全和利益,但后来势力壮了反来盘剥属员欺压其他行帮,比如挑帮马帮过境必须食宿会馆,食宿会馆就得接受鸨帮服务。    
    却说那一夜,侍候老贩挑的正是水灵子。那时候水灵子的腿上正害着龙王疮,老贩挑就每日去街上买了北瓜瓤子给她敷疮拔脓。整整七天,龙王疮敛住了,水灵子却要跟他私奔。他说这可不敢,咱是在帮的人,年年打贩挑要从这儿过哩。怎奈水灵子的两包儿眼泪像秋天里的檐雨水,老贩挑心疼不过,就携了重礼去向挑帮班头请主意。班头说这好办,你要真喜欢上了那烂腿女子,就掏钱赎呀!话一说透,鸨娘说,这有啥哩,成全你么!其实鸨娘早在心里打鼓:这水灵子如今得了龙王疮,接不了大客死在这儿还得裹一张席哩。当下老贩挑就丢    
    下银子领人上路。回到乱石窖,为了给人说起来有根有梢,老贩挑就给这个外乡女人安了个娘家,认瞎眼老婆婆作妈。这干妈就给这天上掉下来的女儿取了俗名叫宁花,宁花六头儿都好,可同房坐胎一连十一个都是荒花。老贩挑哪里懂得,烟花女子少女时代的坐罐缩阴早损坏了胎气,他七折腾八格搅能落住个十八娃实在是陈八卦的法术绝妙!


第一部分 苦胆湾草庙沟(5)

    怎奈这老贩挑出了门短则三二十天、长则百二八十八的回不来,这就苦了宁花,三天两头受南山罩的欺辱。惹不起也躲不起,干妈又是个瞎眼孤婆子,宁花她就只能推推就就,应应付付,委委屈屈过日子。好在石瓮沟是老连长的老窝子,三天两头有“灰皮”走动,南山罩也不敢过于张狂。可偏就在这一年冬里,老贩挑去湖北郧西担木蜡,南山罩下来把她睡了还要把她劫到红崖寺的寨子上去。南山罩丢下话来,说给老贩挑的棺材就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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