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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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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朴主任,我开始以为他五张出去了呢,后来听他们说,还不到四十呢,跟王老三、二龙、华子的年龄相仿,看起来跟他们叔叔辈的似的。费心啊。
  头子们一走,工区的气氛马上解冻,老三把手里的网子一扔说:“这耿大队牛逼啊,在楼底下打个喷嚏,楼顶上的砖头瓦块儿都哆嗦,帽花和犯人没有不憷头他的。”
  午饭前统计了一下,我和赵兵各穿了20套网子,最多,林子说:“今天就照这个进度赶啊,干不完的晚上回去接着!”
  周法宏说我:“老师你慢点来,想把我拉拉死啊?”旁边还有两个家伙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林子估计没听见,但还是未卜先知地给大家打针儿:“谁他妈要对‘老师’跟‘少管’打压,我知道一点影儿,让你轻者张海迪,重者木乃伊!”
  周法宏缩了一下脖子,眼珠一翻:“操,我木乃伊了。”
  下午几个师傅没有露面儿,朴主任让林子告诉我们单练头一套工序,今天必须全部掌握。林子问老三:“验活你没问题了吧。”老三自信地说:“小孩玩鸡巴。”林子叮嘱道:“别给我冒泡泡啊,头一脚踢屎堆上去,你我脸上都挂不住。”
  中间赵兵把我叫到厕所说:“龙哥说了,叫咱俩差不离就行,下午渗着点吧。”
  “可也不能太离格吧,现在林子跟主任盯上咱俩了,玩不好要倒霉啊。”
  “头晚饭再弄20片差不离了。”
  “行,只要咱俩商量好了,别互相拆台就行。”
  “行,咱勤联系。”赵兵笑起来。
  下午打完开水,赵兵那组的一个猴子样的家伙叫起来:“不对啊,谁偷我网子啦!林哥,林哥,我穿好的网子丢啦!三片!”
  林子和老三都奔了过去,一通吓唬,没人承认。这时日本儿端个小本子出来,谄媚奸诈地说:“林哥,这好办,谁领多少网片,我这有登记,把他们手里的原料和成品一对,就暴露出来了。”
  林子叫道:“还用我给你们挨个对吗,谁偷的,早站出来,少他妈受点罪!”
  日本儿这一手是厉害,猴子边上一个小脏孩站起来颤声招认:“林哥,是我。”
  林子大手一探,一下把小脏孩拎到过道上:“疯了是嘛!”一撒手,小脏孩倒到一边去了,老三一脚踢上去:“头一天你就玩花儿!”
  小脏孩一个劲认错,林子大骂着又给了他两脚,小尹队先出来望风:“怎么了?”林子不理他,老三简单汇报了,小尹队看一眼地上的犯人,没说话,林子恨恨地又是一脚,小孩叫喊起来。
  林子的大脚丫子又上去了:“操你小妈的,看见队长来了,跟我装蒜是不是?”
  朴主任和郎队都出来了,过来问了情况,郎队立刻说:“小逼的欠揍,回去关学习班!”
  “关学习班。”朴主任吩咐道:“网子给他带着,一片也不能少穿!”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朴主任临下班问了一下情况,告诉林子:“甭太赶进度,质量第一,让他们一人干到50片就行。”
  晚上7点多就收了,小脏孩抱了一捆网子,被踹进我们隔壁的严管室里,疤瘌五说,严管室是各中队内部的“禁闭”,里面没铺盖,没热水,没菜,只有定量的干馒头,由值班的送进去。关几天要看表现,少则三五日,多则一个月,关键在杂役跟队长一句话。
  我们在屋里看着电视,豁嘴和孙福恒还剩几片网不够数,被二龙哄楼道里干去了。楼道里还有十几个人,傻柱子好象剩的活最多,先被林子打了几老拳,爬起来坐墙根嘟嘟囔囔地穿着网子,看那手法,估计得后半夜见了。 
 
 
 
  
 第五节 水深火热
 
  一周以后,网笼加工的全套工序都学完了,系小线、整型、缝花线,齐了。 
  这几天干得吃劲,我在系小线的工序上总打不好扣儿,忽正忽反的,再加上要不断地给给他们登记领料,进度只上个中游偏上,好在将就着没带网子回去。 
  这天下午师傅们一走,朴主任立刻向我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现在终于可以出成品啦,大家干起来!” 
  “干起来,干起来!”林子和老三都忙活开了,恨不得把我们哄得全飞起来,几个号房组长也跟在林子屁股后面,敦促自己屋里的犯人,只有二龙在那里安静地喝着茶,望着窗外发呆。 
  傻柱子的进度太慢了,按他的手法,到明天这个时候完活还差不离,被林子揪起来,一拳又打倒,杀鸡骇猴地臭骂一顿,傻柱子迟钝地爬起来,揉揉被打过的胸脯,面无表情地坐回去抄起网子。 
  二中那边的编织机哗哗响着,和我们这边比赛似的乱成一片。 
  * 
  林子宣布,为了方便库房管理,决定每个组由一个组长负责,统一领料,临时定了三个组长,新收的胖子、赵兵和我。我到“日本儿”那里领了个小本子和圆珠笔,开始列了灰网、黑网、梭子、剪刀、缝合线、钢圈等项目,一拉溜把自己这一拨的人名登记上,一共18位落网的大侠。 
  二龙来回溜达两圈,很满意的样子,顺便叮嘱我:“记清楚点啊,这里坏人多。”我看他笑笑,答应着。 
  蓝小姐溜过来巡查,一边摆弄我们的花儿,一边问:“有什么不明白的,抓紧问啊。” 
  周法宏站起来,举着网子凑过去:“小姐你看这网子的眼儿好象大小不匀啊。” 
  郎队正从厕所出来,一只手还在裤裆里塞着,听周法宏言语,过来就是一脚:“叫什么哪,叫什么哪!谁是小姐啊?”蓝小姐在一旁脸有些微红起来。我们忍着笑,低头干活。 
  周法宏局促道:“郎队,郎队叫错了,是师傅,师傅。” 
  郎队一走,蓝小姐笑道:“你们这队长还挺厉害。” 
  周法宏一撇嘴:“也就在里面能耐。”蓝小姐又是笑。 
  讲解完毕,和蓝小姐近距离接触了一次的周法宏满意地回了座位,小佬马建辉指着我冲蓝小姐道:“蓝师傅,这是我们组长。” 
  蓝小姐冲我粲然一笑,我的脸有些热,心里那个骂小佬啊。 
  蓝小姐过别处去了,周法宏立刻吸溜一下鼻子:“操他妈真香。” 
  我对面一个叫孟长军的眯着眼说:“斜眼你够铞啊!”孟长军是个高度近视,没戴眼镜,据说进过好几副镜子,都叫林子给打碎了,也是个讨杂役嫌的主儿。 
  “操他妈谁再叫我斜眼我跟他急啊!”周法宏叫道。 
  我们笑了一声,都不说话,闷头缝起网子来。晚上收工比昨天稍微迟些,但还是足以让二中的弟兄们羡慕了。 
  这两天开始注意两个人,这俩家伙不干活,显然也不是人头,也不是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单有一个叫来福的老头,是教导员的门子。我说的这俩家伙都三十上下岁,一个高瘦,一个矮胖,整天溜我身后的暖气片根底下眯着,互相无话,跟大伙也不掺乎,除了吃饭打水上厕所,就摆设在那干坐着,收提工的时候跟我们一块来往,精神倒是相仿的萎靡。 
  问小佬,小佬无所谓地说:“俩病号,装逼装成功了,瘦的肺痨,胖的脑积水,还有点二神经。” 
  我回头看那俩人笑一下:“这还不让歇号儿?成天拉拉他们干什么?” 
  “歇号儿,是个脑袋就歇?惯那毛病,五大一能歇一半!谁不会病呀?难得就是坚持病到底。” 
  我说:“看那俩人,也象真病的。” 
  “病肯定有点病,一半多还得靠装,你看咱俩说啥,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就装听不见。”小佬说着,回头冲那个胖的笑道:“对不对,二神经?” 
  “二神经”眼皮也没抬,盯着自己翘了帮的棉鞋,专心致志。 
  旁边那个白瘦的,倒是半仰了一下脸儿,有气无力地露了一下牙,算笑过。我看那脸模,倒有几分女孩家的清秀,看那娇柔的病态,又宛如林妹妹做了小尼姑的样子,眉心上点着个苍蝇眼大小的痣,也被我一眼扫见了。 
  小佬看我多看了那小尼姑两眼,不禁说:“东北的,刚来也猛着呢,你净看他点个黑疙瘩啦,胳膊上还有活儿哪——小朴,给老师看看你那猛龙过阴沟。” 
  小朴又费劲地抬起脸,勉强地微笑着,那意思“看什么看,别坷碜我了”。小佬也无诚意,不看就不看了,回头继续干活。我再瞄一眼腼腆的小朴,怎么也不象“以前猛过”的啊,不理,也赶紧忙活手底了网子去。 
  收工前我们几个小组长到库房交梭子和剪刀,带着跟“日本儿”核对一下数目。“日本儿”老干部似的喝着水说:“你们几个一定要精细点,这剪刀一类的要是丢了,事可就大啦。” 
  胖子问他:“‘日本儿’,没有剪刀,带回号里的活怎么剪线尾巴啊。” 
  “留着,甩下缝合线明天早上一块剪啊……以后叫我老六或者六哥都行,别日本儿日本儿的,多难听。” 
  “难听你别找那日本妈呀!”胖子真敢说话,张嘴就来,听得我跟赵兵都不好意思笑他。 
  宫景先生“啧啧”两声:“小兄弟别这么呕(藕)我,你摘我荷花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先。” 
  胖子拍一下他的小尖脑瓜,笑道:“老头别上脸儿啊,我卤惯了,要不冲林哥,我还不跟你玩笑哪。” 
  “日本儿”,也就是现在的“老六”或者“六哥”笑起来:“可不是咋的,咱不都捧着林哥干呢嘛,不冲他呀,我还不让你拱我这个卒哪,谁想过河就过河,那不乱了嘛。” 
  我捅了赵兵一下:“没事咱回吧。” 
  晚上赵兵就把库房里的一幕跟二龙说了,华子当时也在旁边。二龙淡笑一下:“库房那个杂种,你们谁也别惹他,那就是一野狗,你拿根骨头他就跟你颠500里地,你拿根棍子他就夹尾巴,你要空着手呀,不搭理他他还呲牙呢。” 
  旁边华子笑道赞叹道:“那老逼才是劳改成精了哪。” 
  “成精他也是个小妖,得不了大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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