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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孤城全-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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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是……?”他见主人抱着他的身躯摇摇晃晃,应该也受了伤,便伸手想替他将怀中的伤者接过来。 
  朱靖一侧身。“不要用手碰这个人!”他厉声道。 
  宇文泉吓了一跳,主人一向冷静自持,从未对下人大声叱骂过,此时竟然失控至此。他紧抱着那人走进自己寝居“静绪楼”,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贝似的。 
  那个人究竟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文泉虽然大惑不解,但也不敢怠惰,忙一路给众仆吩咐差使,一路跟了进去。 
  朱靖将侯雪城抱到自己的卧房,将他放在床上,弯下腰来替他除去靴子。测了他额上的温度,只觉热的烫手,不禁心中焦急,怒道:“大夫还没有来吗?” 
  众婢仆见到主子发怒,都不禁吓得跪下来,宇文泉小心翼翼的道:“禀王爷,属下早已派人去请黄御医了,请王爷先熄了雷霆之怒,王爷千金之身,伤势要紧,请先包扎伤口好吗?” 
  朱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染满了血迹,不禁心酸,“我只有小伤,这些血不是我的,而是……”他凄伤的看着床上的人。 
  宇文泉说道:“那么,咱么该当先替这位爷包扎伤口。” 
  朱靖点头,左右已经捧上热水及伤药,要替侯雪城上清理伤口。他冷冷的禀退左右,亲自接过巾子,在水中净妥了,才小心翼翼的替侯雪城清理伤口,敷上伤药。 
  那一道道深及见骨的刀伤剑痕,宛如划在他心上,替侯雪城包扎到一半,竟然双手颤抖。 
  老天,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这些伤痕,原本是应该砍在自己身上的。他宁愿是在自己身上。 
  他痛苦的捂住脸,不能控制的垂下泪来。 
  一只小手温柔的接过他手中的伤药,替他继续包扎侯雪城的伤势,他定下神来,看到一个长相秀丽,柳眉杏目芙蓉脸,满眼温柔的女子,自是他的侍婢怜怜。 
  “王爷放心,这位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从病人染满血污的脸上虽看不出长相,但是从那修长的身躯和均匀的体态来判断,知道是一个相当年轻的男子。她见主人对这人万分重视,便也一心一意希望这人能够痊可。 
  朱靖点点头,听着这个相处多年的侍婢安慰,不知怎么稍好过了些。和她合力将侯雪城的伤势包扎完毕,才容许怜怜替自己包扎伤势。 
  这时,御医气喘吁吁的由副总管言义带了进来,朱靖连忙迎了上去,黄御医看见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向他走来,不禁一惊,过了半晌才认出是王爷,连忙施下礼去。 
  朱靖虚空一托。“黄大夫不用多礼,快来瞧瞧病人的伤势。” 
  黄御医知道救人如救火,也不再多礼,立即入内替病人把脉。 
  朱靖见他一双白色的长眉越皱越紧,不禁心惊,连问:“怎么样了?他伤得如何?是否有救?” 
  黄御医沉吟着,“奇了,……奇了……” 
  朱靖按耐住焦急。“怎么样?” 
  “这位公子失血过多,太阴肺叶为利刃所伤,肋骨断裂两根,且心脉寒气攻心,那是旧伤。可能是娘胎里就有的病根,原来可能是以极高深的内力压抑伤势,但现在他体内真气浮动,相互冲撞,完全无法归经,因此无法压抑寒毒。” 
  黄御医很迟疑,“老夫百思不解,这股真气怎会无故相互冲撞,这样下去,这位公子的性命恐怕凶多吉少,呕血而亡了。” 
  朱靖又急又怒,“所以才找你来医治,别跟我说你无能为力,我摘你顶子,要你脑袋。” 
  黄御医全身冷汗,暗暗叫苦,“便是王爷摘下了老夫的顶子,要了老夫的脑袋,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朱靖紧紧抿着嘴,他握住侯雪城的手,奎怒道:“我有千年灵芝,给他服用也治不好吗?” 
  黄御医一惊,脸上喜色一闪。“是皇上御赐的那支千年灵芝?” 
  朱靖见他口气松动,知道有希望,不禁回过气。“不错,这总可救他性命了吧?” 
  黄御医怔了怔,面有难色,“即使有那千年灵芝,也无法镇住他体内的寒气。这位公子的外伤虽重,只要调养便可治愈。但真气不归经,寒气侵入心脉,却不是药石可救。最多只能使他延长几年性命罢了,王爷还是不要暴殄珍物……” 
  朱靖剑眉一挑,便要发怒,但看了看侯雪城,便把语气放轻柔。“这你不必管,我要总管把灵芝给你,你立即去调配。” 
  黄御医本着医者心肠,再次进言,“王爷,即使您用了灵芝,这位公子体内冲撞的真气还是不会消失,每当发作时的痛苦不是人所能忍受的……” 
  “住口!”朱靖厉声道,眼中寒芒暴涨。 
  众人见他发怒,都忙不迭跪了下来。 
  朱靖压抑着怒气,紧紧握住侯雪城冰冷的手。“我不会让他丢下我离开,我一定要救活他,小师叔他不会死的。” 
  第八章 傲然行歌 
  夜深沉。 
  冬季的夜是寂静的,再过五日就是“小雪”时分,却已经先下起雪来,四周雪落无声,只有远方的梆子敲响。 
  朱靖守着侯雪城,自从回到王府,他还未曾清醒过,即使服了灵药,似乎对他来说也是石沉大海,并没有显著的绩效。但脸色的确不再苍白,只是为何仍不醒来? 
  朱靖慢慢的喂他喝药,一匙一口,甚有耐心,从不假手他人,知道侯雪城不让别人碰。 
  他是爱着这个男人的。相识十五年了,也爱着他十五年。那时候,小师叔才十岁,自己十四岁,第一次随师父回山拜望师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看到那双晶莹剔透又冰冷的眼睛,朱靖就已经不再是自己。 
  他想让小师叔笑,想让他为了自己展露欢颜,所以之后每年都随师父上山逗留数月,只是为了看这个男子一眼。 
  看着他从孩童到少年,甚至成年,爱意不减反增。从来没有爱一个人爱到如此痛楚,即使只是想到他,心口就发热发紧。 
  直到师父察觉出他的感情,训诫了他。朱靖才知道,若是师祖的关门弟子动了情,将会受到极惨烈的刑罚。他怎能害侯雪城呢?于是在师父天年后,他便没有再去天山。 
  过去已如风而逝,捉不了也抓不住,只有情意凭添相思。朱靖对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从不曾计算过,即使伤心,即使失望,也总是找一个理由抚平伤口。 
  两人之间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已多,但为何痛楚总是骤然来袭,总是让他不能自已?朱靖轻声叹息。 
  十月飞霜,在如此深夜,把满街的寂寞带进斗室。随着炭火爆裂的轻响,他的目光凝注在侯雪城宁静的睡颜上。 
  要到何时,那双从不映上对方身影的瞳眸,会映上自己的身影?要到何时,侯雪城会懂得自己对他的心情?当他为了保护自己想牺牲生命时,他何时才会体会到自己身受的痛楚? 
  正想间,只听侯雪城转动身躯,睁开了眼睛。 
  朱靖大喜,抛开杂念,连忙靠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小师叔,你醒过来了,还很痛吗?” 
  侯雪城只觉的胸口疼痛欲裂,气血翻涌。他微微一动,朱靖便已察觉,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你伤的很重……” 
  侯雪城拨开朱靖的手。凝目四周。“这里是……?” 
  “这里是郡王府,我的卧房,咱们已经安全了。”朱靖没有计较他的拒绝,连日的忧急,只怕眼前的人会死去,此时见他醒来,狂喜之下,声音竟然颤抖。 
  侯雪城点头。“让你担忧了。”他嘴上虽是说着体贴之词,但语气仍是冷峻之至。 
  朱靖只是微笑,紧紧握着他的手,侯雪城见他容色憔悴,满眼都是红丝,知道自己这些天伤势必然危急。“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朱靖回答。“司马俦他们都说了,你到了月圆十五,便会失去功力。小师叔,为何不对我说?………是我害你落到这样的地步………”他说不下去,心中只满怀了歉疚。 
  侯雪城的声音仍然冷冷淡淡。“我此行的目的是辅助你们顺利回京,替你们屏除其他阻扰,维护的性命,不是来探亲或诉苦的。帮的了忙就帮,帮不了忙,就死。那也没什么。” 
  真想紧紧抱住这个即使在这种处境,也丝毫没有动摇的男人。朱靖忍住那样的感情,看着他身上碎的伤势,“很痛吗?” 
  侯雪城摇头,他心里还在方才醒来的情境中。 
  当他醒来时,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有人正在喂他喝药,那濡湿的嘴唇温柔的含住他的唇,仔细而小心的将药哺入他的嘴里。 
  是谁那么大胆?侯雪城心中着脑,掌心已经涵蕴了劲道,睁开眼睛,打算将这人立毙掌下,却看见了朱靖。满心的杀机便化为乌有。 
  这时瞧着朱靖满眼柔情,不禁一阵心悸,胸口登时气血翻涌起来。侧过头,一口鲜血又呕了出来。 
  朱靖见侯雪城忽然呕血,大是惊慌,顾不得那口血溅了自己一身,连忙运气替他安抚翻涌的气血。 
  侯雪城回过神来,说道:“我没事,只是一下子血不归经。”他凝视朱靖凹陷的脸颊,凌乱的头发,想起了自己昏迷时,他凄绝的呼叫。 
  伸手摸摸朱靖消瘦的面颊,一向清寒的眼神微显柔和,“从我重伤昏迷之后,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吧?” 
  朱靖按住他抚摸自己脸孔的手。“我没什么的,只要小师叔醒来,我就安心了。” 
  侯雪城收回自己的手,忽然觉得这句“小师叔”很刺耳。他淡淡的说:“我虽是你师祖的关门弟子,却不算你师父的师弟,你师父学的不是傲神宫的功夫,你也不用叫我小师叔了。” 
  侯雪城顿了顿。“你师祖爱叫我城儿,你师父却叫我雪城,反正你大我四岁,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朱靖大喜,这样自然可和他更进一步了。“那么我便跟着我师父,叫你雪城,这样好不好?”他想这样称呼侯雪城,几乎想了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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