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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1-7-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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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去摸那两支左轮枪,但枪不在。
  噢,不,完了,这是……
  但接下来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好像开始闻到了
  洗牌黑暗中飘来的什么好闻的气味,在这长长的黑暗而枯燥的时光里,似乎哪
儿在烹煮什么东西。不仅仅能嗅出什么,他还可以听到树枝折断的噼啪声响,还有
火中爆裂的声音。偶尔,当海上吹过一阵微风时,裹着香味的烟雾带来了让人馋涎
欲滴的气息。食物,他想。我的上帝。我是饿了吗?如果我感到饿了,那也许就是
好起来了。
  埃蒂,他试图喊出声来,但是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坏了,坏得很厉害。我们
本来还应该带上一些阿斯丁,他想,接着又想笑:所有的药物都是给他用的,没有
一颗是给埃蒂的。
  埃蒂出现了。他端着一个平底盘子,枪侠正在想这是什么东西呢,东西来了,
原来这盘子就是从他自己的皮包里拿的。里面盛着几大块汤汤卤卤的肉,白乎乎的
带点儿粉红色。
  什么玩意儿?他想问,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弄出一阵短促而轻微的吱吱声。
  埃蒂明白他嘴唇嚅动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接着自己的话说。“我只知道
这玩意儿没毒死我。吃下去吧,你这该死的。”
  他见埃蒂脸色异常苍白,人在颤抖,他闻到埃蒂身上有股粪便味,要不就是杀
生的气息,他知道埃蒂这会儿感觉很不好受。他摸索着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埃蒂打
开了他的手。
  “我来喂你吧,”他马上又转过话题。“他妈的,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我应该
干掉你的。要不是凶为你曾进入过我的世界,我想也许你还可以再来一次的话。”
  埃蒂四处张望一下。
  “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就落单了,要是不算它们。”
  他回头瞥了罗兰一眼,突然全身一阵颤抖——抖动得那么厉害,盘子里的肉差
点都洒了出去。最后总算控制住了。
  “吃呀,该死的。”
  枪侠吃了。这肉味道不坏;这肉吃起来还挺新鲜的。他勉强吃下三块,接下来,
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化入了新的
  洗牌
  竭力想说什么,却只能嘘着嗓子发出一点轻声。埃蒂一直把耳朵贴在他嘴唇上,
只是不时出现的一阵阵痉挛总在干扰这姿势。他一再说,“朝北。朝北面走……往
海滩北面走。”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嘶嘶作声地说。
  埃蒂看着他。“你是发疯了,”他说。
  枪侠挤出一丝微笑几乎又要昏厥过去,埃蒂打了他一下,下手很重。罗兰的眼
睛猛然睁大了,霎那间他眼里神气活现而充满激情,埃蒂瞧着心里真有些不安。他
拉开嘴唇微笑起来,但更像是在咆哮。
  “好啊,你就这么嘀咕下去吧,”他说,“不管怎么说,你得先把药吃下去。
从这太阳光来看,我估摸是时候了。我可不是男童子军,我说不准是不是那回事儿。
不过我想这本该是政府来操心的。把嘴张大,罗兰。对着埃蒂医生——你他妈绑架
来的,嘴巴张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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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侠张开嘴,像一个等着吃奶的娃娃。埃蒂把两颗药丸塞进他嘴里,漫不经心
地把清亮的水倒进罗兰嘴里。罗兰猜想这水是从东面哪处山溪里打来的。这水没准
也有毒;埃蒂恐怕不知道怎样汲取安全洁净的水。不过,埃蒂看上去也没什么事,
再说这地方也没别的可选择的。有选择吗?没有。
  他吞服下去,马上咳嗽起来,呛得就像要窒息了,埃蒂淡淡地看着他。
  罗兰伸手去揽他。
  埃蒂想要闪开。
  枪侠严厉的眼神制住了他。
  罗兰把他揽得很紧,身子贴着身子都闻到了埃蒂身上的恶臭,而埃蒂也嗅出他
身上的腐尸般的气味;两股刺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罗兰气息低微地说。“不知道你的世界是什么状况,
在这里,只有两个选择。站起来,可能会活下去;要不就跪在地上,垂下脑袋闻着
胳肢窝下的臭气死去。我一点也不……”他急促不停地咳了一阵。“我一点也不在
乎。”
  “你是谁?”埃蒂朝他尖叫起来。
  “你的命运,埃蒂。”枪侠哑着嗓子说。
  “你干嘛不去吃屎,干脆去死呢?”埃蒂诘问。枪侠想说什么,可是还没开口
人就像飘了起来,这些纸牌
  洗牌
  命运之神啊!
  罗兰张开眼睛,成千上万颗星星在暗夜里忽悠悠地旋转,他又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觉得一切都还不错。那副纸牌还在
  洗牌
  吃下不少蛮有滋味的肉块,他感觉好多了。埃蒂看上去也好起来了。不过他还
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儿。
  “它们愈来愈挨近这儿了,”他说,“也许它们是一群丑八怪,可它们一点也
不蠢。它们知道我做的事儿。不知怎么回事它们就是知道,可是也不来深究。每天
晚上它们都会靠我们更近一些。你要是能行的话,天亮时我们最好挪挪窝。要不这
没准就是我们看见的最后一个拂晓了。”
  “什么?”这已经不是嘶嘶啦啦的气声,而是沙哑的话音——介于正常说话和
嘶嘶作响之间的嗓音了。
  “它们呀,”埃蒂说着指指海滩。“达得一啊一切克,达姆一啊一嚼嚼,就是
那些狗屎呗。我想它们会喜欢我们的,罗兰——它们会把我们都给吞了,不会嫌我
们个头太大的。”
  突然一阵恐惧袭上心头,罗兰明白了埃蒂喂他吃的那些白里透红的肉食是什么
玩意儿。他愣了;他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埃蒂从他脸上看出了他要说什
么。
  “你在想我忙乎什么来着?”他几乎是咆哮起来。“叫来了红色龙虾外卖?”
  “这是有毒的,”罗兰低声嘶着嗓子说,“这就是——”
  “没错,这就是你失却战斗力(原文为法语)的缘故。罗兰我的朋友,我不过
是给你来了一道餐前小吃(原文为法语)。至于说到毒性,响尾蛇有毒,可人们还
吃它呢。响尾蛇的味道可真不赖,就像是鸡肉。我在什么书上看到过的。这些东西
在我看来也跟龙虾差不多,所以我决定不妨试试。
  我们还有别的什么可吃吗?嫌脏?我打死一只,把他妈的活活煮熟了。它们也
就什么都不是了。说实在的,味道还是不错。我有天晚上太阳落山后干了一只。天
黑透之前它们看上去都是死翘翘的。我看你也并没把它呕出来嘛。“
  埃蒂露出微笑。
  “我喜欢这么想,我吃下去的是它们当中吃了杰克的那一个。我喜欢这么想,
我吃下去的是他妈的鸡巴。就这念头,让我心里平静下来,明白吗?”
  “它们当中的一个从我身上咬去了……”枪侠沙哑的喉咙终于出了声儿。“两
个手指和一个脚趾。”
  “那也挺酷的,”埃蒂仍然微笑着。他的脸色还很苍白,苍白得像鲨鱼肚皮…
…但病恹恹的神色不见了,一商萦绕着他的死亡的晦暗气息也消散了。
  “操你妈的!”罗兰沙着嗓子说。
  “罗兰来了精神头儿了!”埃蒂喊道,“没准你不会玩完了!伙计!
  这可是我的功劳!“
  “活着。”罗兰的沙哑声又变成了嘶嘶卢,好像鱼钩重新扎住了他的嗓子。
  “是吗?”埃蒂看着他,然后点点头自问自答。“是啊,我猜着你的意思了。
一旦我想到你要做什么,我就知道你做了什么。这会儿看来你想要好起来。我猜这
些解毒药还挺管用,可是我猜想实际上是你自己硬撑着要好起来。为了什么?为了
什么你他妈的要在这肮脏阴暗的海滩上苦苦挣扎呢?”
  塔,他的嘴巴在嚅动,这会儿他连嘶嘶啦啦的声音也发不出了。
  “你和你他妈的塔,”埃蒂说着蹙过身子,马上又转了回来,吃惊地看到罗兰
的双手并在一起像戴了一副手铐。
  他们互相对视着,埃蒂说:“好吧,好吧!”
  朝北,枪侠的嘴唇微微翕动。北边,我告诉过你了。他跟他这么说过吗?好像
是的,但记不住了,在洗牌中忘了。
  “你怎么知道的?”埃蒂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沮丧中冲他吼叫。他扬起拳头,作
势要打罗兰,却又放下了。
  我就是知道——你干嘛还要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呢?他想
回答,还没等出声,那牌在
  洗牌
  被牵拽着前行,一路不停地颠簸摇晃,他的脑袋无精打采地啷当着,甩到这边
又甩到那边,好像是躺在一架古怪的滑橇之类的东西里,被他自己的枪带拖拽着,
颠簸着往前走。他听到埃蒂·迪恩在唱着一首古怪的歌,这歌听来挺熟悉,一开始
还以为准是走入了神志失常的梦境:
  嗨,裘迪……别把事搞糟……带上这首歌……事情会好起来……
  他在哪儿听到过?他想问。你听到过我唱这首歌吗,埃蒂?我们现在在哪儿?
  可是还没等问出声
  洗牌
  要让柯特瞅见这稀奇古怪的装置,准会把这小子脑袋砸扁,罗兰在想,看着他
在里边躺了很长时间的这个滑橇似的玩意儿,他不由笑了起来。这笑声倒更像是一
阵海浪劈头盖脸地拍打着海滩。他不知道他们走多远了,但这一路跋涉足以把埃蒂
弄得精疲力竭。这会儿,在拉长了的光影里,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膝盖上搁着一把
枪侠的左轮枪,没贮满的水袋搁在一边。他衬衫口袋里有一小块地方鼓凸出来。
  这是从枪带后面取出的子弹——所剩不多的“好用的”子弹。埃蒂从自己衬衫
上撕下一条布缕把这些子弹扎在一起。“好用的”子弹之所以很快少下去,是因为
每射出四五发子弹就会碰上一颗哑弹。
  埃蒂快要打瞌睡了,这会儿抬起头来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问。
  枪侠否认地摆摆手,又摇摇脑袋。他意识到,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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