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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1-7-第6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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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口上,可一抹上去就疼得要命,她慌忙把它们都洗去。
  “我想让你把这个该死的玩意儿弄掉。”她说。
  罗兰摇摇头,“我们还是再等等,让它自己好起来吧。”
  “为什么?”
  “切割疼痛不已的伤口,这肯定是个坏点子,除非你绝对别无选择。尤其是当我们还在这干活的时候,杰克会说这些都是‘手红活儿’。”
  她明白了(也不想多嘴纠正他的发音),但是等她闲下来一躺下,烦人的胡思乱想就会撑满她的整个脑袋:幻想着疱疹开始扩散,一寸寸地吞噬她的脸孔,直到她的脑袋变成一只黑怯怯、覆着硬痂、淌着脓血的大肿瘤。天黑之后,这种瞎想就会愈加活灵活现,变成极其恐怖的心理摧残,好在她实在太累了,没法不倒头就睡。
  第二天,苏珊娜几乎要认为这是一次“兽皮野营”活动了,罗兰新点了一堆营火,火势不旺,火苗压得低低的,随后他又在火堆上支起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大架子。他们在这里熏烤兽皮,两张两张并排起来,烤完了再放在一边。制完的兽皮有股好闻得不可思议的气味。她拉起一张鹿皮贴在脸上,心里说,这味道就像是皮革啊,接着又兀自大笑起来。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皮革。
  第三天,他们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制衣”,苏珊娜终于在这一局里胜过了枪侠。罗兰的针脚又宽又松,实在不算牢靠。她认为他缝制的上衣和绑腿大概一个月内还不至于散架,但估计撑不过第二个月。可这显然是她的拿手好戏。她的母亲和外祖母都传授过她女红的手艺。一开始,她发现罗兰做的骨针很难用,她磨蹭好半天才能让拇指和食指捏住小片的鹿皮,在该下针的地方下针。随后,动作就越来越娴熟了,到了“缝衣日”的中午,她已经拿起罗兰身边的那堆衣料,在他的粗松的针脚之上再缝上一道细密精致的线。她原以为罗兰会反对——男人总是自大狂——但他丝毫没有拒绝,这种态度显然很英明。要说有人对此牢骚满腹、厌烦透顶,恐怕就只有黛塔了。
  到了“兽皮野营”的第三天夜里,他们每个人都有了一件贴身背心、一对绑腿,还有一件大外套。还各有一副连指手套。肥头大耳的手套看起来很滑稽,但肯定能把他们的手捂得暖暖和和。说到双手,苏珊娜曾有一天十指酸疼得难以弯曲。于是她望着剩下的兽皮,问罗兰他们是否还要花上一天的工夫在此缝衣服。
  他斟酌片刻,随后摇摇头。“我们可以把剩下的皮连同一些肉存放在出租车里,再从小溪里搬些大冰块放在上面,保持冷冻。”
  “一旦我们走上雪地,这辆出租车就没什么用处了,是不是?”
  “是的,”他承认,“但是,到那时候,兽皮都已做成衣服,而肉也都会吃掉了。”
  “也就是说你不能在此地逗留下去了,对不?你听到它在呼唤你了。黑暗塔。”
  罗兰把目光投进噼啪作响的火堆里,什么也没说。也没必要说。
  “到了白域,我们的装备怎么办呢?”
  “做个雪橇。会很有趣的。”
  她点点头,便准备躺下睡觉。他却托住她的肩膀,让她转向火堆。他的面庞凑近了她,在那个瞬间,苏珊娜以为他要亲吻她,和她道晚安。可是,他长久凝视着她嘴边的伤口,仔细看着外表结起的痂。
  “怎样?”最后,她问出声来。如果她再多说几个词儿,他就会清楚地听到她在颤抖,所以她只能点到为止。
  “我认为它变小了一点。一旦我们离开劣土,它应该会自动痊愈的。”
  “你这么说可当真?”
  枪侠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应该会。现在,苏珊娜,躺下吧。好好休息。”
  “行,行,可今天别再让我多睡了。我想守夜。”
  “好的。现在,躺下吧。”
  她听话地照做了,眼皮还没合上就睡着了。


  10
  她在中央公园里,冷得可以清楚地看到呼出的白气。头顶的天空白茫茫一片,下雪的天空,但她不冷。不,穿着崭新的鹿皮大衣,裹着绑腿,穿着背心,还有滑稽可爱的毛茸茸的鹿皮手套,一点儿也不冷。她的头上还有一样东西,垂下来盖住两只耳朵,让它们像身上其他部位一样被捂得暖暖和和。她把帽子摘下来,好奇地端详起来,发现它和周身上下其他的新衣服大为不同,它不是鹿皮所制,而是红绿相间的绒线编织帽。前额部位还绣上了字:圣诞快乐。
  她盯着帽子看,惊呆了。您是否在梦里有过似曾相识的体验?显然会有吧。她举目四望,看到了埃蒂和杰克,他们都咧着嘴朝她笑呢。他俩都光着头没戴帽子,她猛然意识到:她手中的帽子是他们在别的梦境中戴过的两顶帽子的结合体。一阵狂喜在她心头油然而生,仿佛她刚刚解决了一道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有答案的难题:正方形套圆圈,让我们就打这样的比方吧,或是找到了终极素数(布莱因,好好听着吧你,愿这道难题让你的脑袋想到炸开,你这个疯疯癫癫的火车)。
  埃蒂穿着一件可爱的T恤,胸前写着:我喝诺兹阿拉!
  杰克的T恤上则写着:我开塔库罗精神!
  两人都手捧热巧克力,完美无瑕的奶油泡沫浮在上面,还撒着一些肉豆蔻末。
  “这是什么世界?”她问他们,并意识到周围有欢颂的歌声在唱:“这是哪个孩子?”
  “你必须让他独自完成使命。”埃蒂说。
  “没错,而且你还得小心丹底罗。”杰克说。
  “我不明白,”苏珊娜说着,把绒线帽伸向他们,“这不是你们的吗?你们不是都戴着这样的帽子吗?”
  “如果你想要,它就是你的了,”埃蒂说着,把热巧克力杯递过来,“来,我给你带了热巧克力。”
  “不会再有双胞胎了,”杰克说,“只有一顶帽子,你没发现吗?”
  还没等她开口,空中腾然响起一个声音,梦境开始解体。“十九,”那声音说,“这里是十九,是葜茨。”
  随着每个字词吐出来,这个世界变得越发不真实。她能看穿埃蒂和杰克的身体,热巧克力的芳香也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气味是灰
  (圣灰节)
  和皮革。她看到埃蒂的嘴唇在翕合,她觉得他在念一个名字,就在这时——


  11
  “该起来啦,苏珊娜,”罗兰说,“轮到你守夜了。”
  她坐起身,向四周看看。营火的火势已经变弱了。
  “我听见他离开那里了,”罗兰说,“不过已经走了一些时候了,苏珊娜,你没事儿吧?刚才做梦了?”
  “是的。”她说,“这场梦里只有一顶帽子,而我戴着它。”
  “我听不懂你的话。”
  她自己也不太懂。梦境已经不太真实了,如同所有的梦。现在,她惟一有把握的就是,埃蒂的身影永远消散前,弥留在他唇间的名字是:派屈克·丹维尔。



第五章 奇之巷的乔·柯林斯

  1
  一顶帽子的梦过去三周后,三个身影(两个大身影,一个小身影)出现在广袤的森林高地上,慢慢地走过一大片空旷的雪野,朝向山下树木繁盛之处。一个身影正拖拉着另一个,后者坐在一片精巧的木板装置上,与其说是雪橇,倒不如说是雪地拖车。
  奥伊在罗兰和苏珊娜之间来回跑动,好像始终在替双方站岗。它的毛皮因为寒冷的气候和近日不断的鹿肉大餐而变得又厚又亮。三人正行走于一片积雪五英尺深的雪野,若是在春夏,这里就会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场。拖着雪橇走很省力,因为他们终于开始下坡路了。罗兰真正担忧过的地段已经走过去了。穿越白域不算太艰难——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太多困境。体力活也不少,有很多木材可供他们晚上生火而眠,除了四个晚上他们没能生火,因为天气骤变,狂风旋啸不止,他们只好裹紧衣服躺在山岭上的森林里,听任暴风雪把他们吹得精疲力竭,只能干等狂风停歇才能继续往东南方跋涉。虽然狂风真正肆虐了两天两夜,但好歹他们熬到了继续上路的时候,当他们再次走向光束的路径时,发现地面的积雪又深了三英尺。在空旷的雪野上,尖声嘶吼的东北风肆无忌惮,有时候,一波一波活像海浪般袭来。高大的松柏甚至都会被这样的暴风雪掩埋殆尽。
  在白域上行进到第三天时,罗兰奋力拉着她(那时候,雪就已经大约一英尺深了),苏珊娜意识到:除非罗兰有一双雪靴,否则他们可能需要数月跋涉才能穿越这片山岭上长着森林的高地雪原;于是,当天晚上她就给他做了一双。经历了反复的琢磨和返工(苏珊娜说,“靠猜,还要不断地啊呀啊呀惊叫!”),枪侠认为她做出的第三个实验品很成功。靴子的外沿是用柔软的白桦枝做成的,中心部分完全木制,交叠部分统统用鹿皮绳来连接,扎成一点一点的细密明线。在罗兰看来,这些鹿皮针脚很像泪珠。
  “你怎么会懂做鞋子?”他穿上这双鞋一天后,这么问她。前方长路毫无惊喜可言,尤其当他学会以一种摇来摆去、恍如在颠簸的船上大踏步的方式滑步之后,积雪被拢在靴子两边,跋涉就显得更容易了。
  “看电视。”苏珊娜答,“我小时候看过那样一档节目,《育空的普雷斯顿军士》,普雷斯顿军士没有貉獭作伴,但他确实有一只忠贞的好狗,叫做金。不管怎么说吧,我闭上眼睛试图回忆那家伙脚上的雪靴是什么样的。”她指了指罗兰脚上的实验品,“我只能模仿到这一步了。”
  “你干得很棒,”他说,言辞中显而易见的真诚赞誉不禁让她浑身酥麻麻的。这倒并不是苏珊娜想从罗兰那里(或者说任何别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赢得的感觉,不过看起来她还挺满意。她在想,这到底是天性还是后天培育的品性呢?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想知道。
  “这鞋子只要不散架,就会很管用,”她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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