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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拇指(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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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欲望才是长寿享福的正确方法。你看,曲航很少吃到肉,导致他长寿,作为母亲,会为儿
子长寿而掉泪?依我看,倒是那些天天给孩子搋肉搋鸡蛋搋牛奶的母亲该伤心掉泪:每不节
俭,亦是不惜福不长寿之道。

曲斌早餐只吃一碗饭。他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曲斌大我两岁,是我刚进厂时的师傅。当年
我从插队的地方回城,能进工厂当车工,属于十分幸运的事。我出身疲软:姥爷是地主,妈
妈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的右派。也不知安置办公室的人是否吃错了药,没把我这样的人分
去扫马路。曲斌的车工技术很是了得,虽然他当时只是三级工,但厂里的八级车工都敬畏他
的技术几分。曲斌由于是独子,其父又瘫在床上多年,因此躲过了插队,16岁就进厂当工人
。我给曲斌当徒弟时,他25岁,我23岁。我们的交往比较有戏剧性,以后有时间再聊。
    我家由曲斌管钱。过去我没失业时,每月发工资后,我都把钱交给他。如今我那二百来
元的下岗生活费,更是由他统一支配。曲斌不爱管钱,但他是仔细人,而且有自控能力,这
些素质对于经济不宽裕的家庭无疑是出任财长的必备条件。曲斌是绅士。你会说真是敝帚自
珍,一个工人,怎么能和绅士挨边儿?前些天我从一个叫村上什么的日本人写的书里看到了
绅士的定义:所干的事不是想干的,而是应该干的。以这个标准衡量曲斌,他是地道的绅士

    每个月拿到工资后,曲斌先留出水电煤气费,再留出电话费。然后拿出一百元存入给曲
航开设的上大学专用账户。再留出50元不可预测费,比如生病什么的。剩下的就是我们全家
的伙食费。用这个数目除以三十天,曲斌再用纸将这笔钱包成三十个纸包,他在纸包上写明
日期。我家不需要日历,只要看纸包就对于当天属于公元哪年哪月哪日管辖一目了然。不这
样预留钱款,我家就活不到下次领工资。这种理财术,也是苏轼教我的。看过苏轼的《答秦
太虚书》吗?苏轼下岗后,住在湖北黄州,由于被停发了工资,他只能精打细算。每个月初
,苏轼拿出四千五百钱,分成三十份,每天一百五十钱,然后苏轼把这三十串钱挂到较高的
屋梁上。宋朝的钱中间有洞,便于悬挂。每天早晨,苏轼用张挂书画的长棍从屋梁上取下一
串钱,再将长棍藏起来,家人谁也找不到长棍,因此任谁也够不着高高在上的钱。我觉得苏
轼家极为壮观:四壁字画和屋顶的钱串簇拥着苏轼这个旷世奇才。遇到结余,苏轼就把钱装
进一个竹筒里,用来待客。我将苏轼的理财术告诉曲斌时,曲斌点头说好,从此他就古为今
用。幸亏宋朝没有专利制度,否则倘若苏东坡当年为他的理财术申请了专利,我们不会冒着
侵权的风险使用他的发明,我们没钱赔偿,听说苏轼的后代是政协委员。 
〃妈,我走了。〃曲航拿着书包出门前对我说。
    〃中午在学校吃饭要吃饱。〃我对儿子说。
    儿子没答话,他走了。进入高考倒计时后,老师要求同学在学校吃午饭,以节省时
间。但凡学校的饭,大都是用克扣这种作料烹制的,价高质劣。曲航在学校用午饭,对
我们来说,是得不偿失,花费多,吃不饱。
    曲斌出门时冲我点了下头。
    家里安静下来,我没有急于收拾碗筷,我优先要做的事是大便,我看书看得最痛快
的时候是在大便时,一边看书一边排泄对于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抛弃书上没用的东西很有
帮助,特别是看没意思的书。由于我看书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拿到什么书看什么书,
因此碰到特别没劲的书,我就在大便的时候看。人是喜欢累计长度的动物,比如建国多
少多少年,怎么没人累计人的一生大便的总长度?我估计能绕地球一圈了吧?胡思乱想
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很多中老年人脑子里的怪念头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少,只不过他们
不愿说出来罢了。
    我一边大便一边看一本特无聊的书。我发现,特别无聊了,反而有意思了。
    我感觉有水滴到我头上,我抬头看,产权属于楼上邻居马桶但合理侵占我家领空的
下水管往下渗水,当我意识到这水的成分里肯定含有邻居的排泄物时,我赶紧用手中的
书当雨伞顶在头上。
    我还不能马上走,我还没完成大便。近五十岁的女人大都有便秘的体会,这种便秘
不是怀孕时那种幸福的便秘,而是临近更年期的不幸福便秘。我在书伞的呵护下继续未
竟的事业。由于抬头看了邻居插进我家的秽管,我想起了我的吊死在这根管子上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富家子女,这在今天是一种荣誉,可在50年前却是耻辱。在土改时,我
的姥爷被定为地主。我母亲在1948年参加了地下党。1951年,我母亲在一所大学就读。
一天,在家乡被批斗得死去活来的姥爷逃了出来,他潜入大学,找到女儿,见女儿最后
一面。他要求女儿给他一个馒头充饥。我母亲稳住地主父亲,她说我去给您到食堂买馒
头。母亲大义灭亲,叫来了几名公安。母亲随同公安押送我姥爷回乡接受贫下中农批斗
。在批斗会上,不知是谁看见了台下同样义愤填膺的我母亲,那人喊叫道:把地主的狗
崽子也拖上来斗争!于是,我的母亲被愤怒的贫下中农拖上台去,当众被脱了裤子,打
得皮开肉绽。会后,我的姥爷被处决了。1957年,身为大学讲师的母亲被定为右派,下
放劳动五年。1967年,母亲再次遭到批斗和毒打,她在一个月光秀丽的晚上,吊死在楼
上邻居的下水管道上。那年我十四岁。母亲死后,没过一年,我父亲也死了。这套三十
五平方米的单元房,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产。说是遗产有点儿占国家的便宜,准确说
,我继承的是〃继续租赁权〃。 
我知道,每天在母亲去世的地方大小便是对母亲的不敬,但我没有办法,我家没有迁居
的能力。我们曾寄希望于拆迁,但后来听说我们这一带的地下可能有古墓群,专家说鉴
于目前考古掘墓的科技含量还太低,他们建议将这罕见的古墓群留给后代发掘。于是,
我家停做拆迁梦。
    我冲完马桶,开始收拾碗筷。我不吃早饭是为了省钱。我要把早饭钱省给儿子。上
高中的儿子放学回家经常会告诉我们学校又收费了。每当这种时刻,我和曲斌的腿就抽
筋。其实,儿子从上小学开始,我们就没完没了往学校送钱。九年义务教育怎么个义务
法,我至今不明白。
    我准备去房管所报修厕所管道,我舍不得花电话费。电信局每次明降暗升的〃降价〃
都导致我家不敢再碰电话。我们的电话成了单向电话,只接不打。电信局可能发现了我
家的阴谋,最近他们又出台了提高月租费的新政策,我家被治惨了。
    我刚要出门,电话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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