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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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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再来十个馍也能吃下去。谁敢和我打赌?赌一个月的饭票。”

何子建看看他,跑食堂里抱来十个馍,摞成高高的一堆:“吃吧。”

崔振山乐得眯着眼:“真打赌?不耍赖?”

“不赖。”

于是崔振山自己又去买了两碗稀饭,据他说有稀饭冲着,吃馍更利索。也不要菜,大口大口吃起来。开始六七个馍简直是风卷残云,但崔振山显然也高估了自己的饭量,他的速度逐渐放慢,吃最后一个馍时非常难以下咽,先用手掰下一块儿,用力捏成小团,再送到嘴里,似乎这样可以少占胃的容积。那个艰难劲儿,连我们旁观者都替他难受。何子建劝他说:

“实在吃不了就算球啦,撑死了划不着。我主动降价,只要你一半赌注。”

但崔振山哪舍得半个月的饭票?仍视死如归地吃下去。他最终吃完了,这顿饭总共吃了12个馍,三碗稀饭,合二斤七两粮食,以后一直没人能打破这个纪录。

那天下午正好是扛麦包。扛麦包是重体力活,200斤重的麦包被人抬放到腰部,弯着腰,踩着梯子板,一步步爬到麦堆上,再拉开麦包的封口绳,把麦子倒出来。这个活初干还不觉得,但干了一天后,晚上瘫在床上,全身骨节都像是酥了。往常崔振山虽然满身横肉,却一贯以弱劳力自居,拉人力车时只当拉稍的,而且稍绳还老是松垂着,扛麦包这类话他自然是从来不干的。但这天下午他主动去库房,发疯般地扛麦包。晚饭也没吃,跑到堰塘里游泳,很晚才回来。即使如此,夜里他还撑得在床上穷折腾。

第二天他还阳了,追着何子建要饭票,穷追不舍,弄得何子建那些天躲着不敢见他。何子建的为人绝不赖皮,但一个月饭票太重要,一个月不吃饭早就饿死了。所以他虽然耍赖,大伙儿都同情他。后来还是颜哲几个人说合,把赌注减少为10天饭票,这事才算了结。到了月末,何子建没饭票了,每顿只敢喝一碗稀饭,可怜兮兮的,我们几个饭量小的女知青为他凑了一些。

崔振山另一次有名的打赌是吃青蛙,他说他敢生吃青蛙腿,赌两毛钱,结果他当然赢了;然后他说再赌吃青蛙头,也赌两毛钱,周围的人都笑,没人再同他赌。这时知青黄瞎子路过,因为没有目睹刚才崔振山的生猛表现,不相信他的胆量,就应了这个赌。但黄瞎子掏遍口袋只有贰分钱,崔振山知道他是真没钱,便说:

“两分钱也赌!”

把青蛙头塞嘴里,卡查卡查嚼吃了,伸手向黄瞎子要钱。

两天后他捉了一只癞蛤蟆,又满场找人打赌,说把癞蛤蟆整个连皮带骨吃完,赌五毛钱。癞蛤蟆的皮肤上有毒腺,流着黄绿色的粘液,看着都令人反胃,怎么吃?但这次再没有人敢应战,他把赌注降到两毛钱也没人应,这回算是尝到了“独孤求败”的滋味。

从本性上说,他和颜哲是两类人,自然成不了知心朋友。但崔振山没什么政治上的野心,与颜哲没有利害冲突,平素相处得还算不错。至于这次他为啥甘愿充当庄学胥的炮手,我一直想不通。只能说崔振山乐得看见天下大乱,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白开心” 式的人物(见古龙《绝代双娇》)。也许是他对颜哲的“平步青云”有嫉妒,而庄学胥聪明地发现和利用了这一点。

晚八点,早就习惯了政治学习的场员们拎着各式各样的自制板凳,准时来到库房。颜哲和庄学胥在门口迎候着,我守候在里面,悄悄地照护着墙角的两个喷雾器。很多人进来的第一句话是:咋不在麦场开会?库房里多闷热!我知道颜哲选在这儿开会是想保证蚁素的喷洒效果,但这个理由是说不出口的。这使我成了阴谋的参与者,有点心虚,不大敢看别人的目光。颜哲很从容,笑着对来人说:

“忍一会儿,一会儿你们就知道原因了。”

赖安胜、陈得财和陈秀宽都来了,满面笑容,规规矩矩地坐到一个角落里。往常赖场长总是叉着腰立在主黑色塑胶线,悬挂昨晚刚洗的衣物,其中一件淡绿细直纹短袖我最喜欢。之前两天它都区别其它的短袖,单件掺着洗衣粉放在席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大家。那时的霸气突然变成今天谦和的微笑,大伙儿对这一变化还不习惯,所以下意识地避开他,这样他三人便成了人群中的一个孤岛。

岑明霞也进来了,她今天还是那种“恨遍天下”的模样,恶狠狠地瞪一眼赖安胜,再瞪一眼颜哲,找个阴影处坐下,像平素一样开始纳鞋底。那个年代,纳鞋底是北阴市贫民女人们维持生计的主要手段,虽然一双鞋底要千针万线,而加工费只有区区几毛钱,但不少人完全以此为生。岑明霞是替她妈纳鞋底,等攒够几十双,就托探家的知青捎回家。她虽然干公家话耍滑,给自家纳鞋底却非常卖力,而且活干得又快又漂亮。

人群中的另一座孤岛是颜哲,也许还要加上我。虽然我俩平时很有人缘,但毕竟颜哲这回当上场长太突然,太蹊跷,而且正在麦忙期间出去开了五天会――又听说县知青办并没召开什么会!这一切凑到一块儿,使大伙儿不由得对我俩拉大了距离,人们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颜哲。

崔振山进来了,进门后先滴溜溜地扫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了赖安胜,幸灾乐祸地说:

“咦,赖场长咋窝到那儿?你不站在主黑色塑胶线,悬挂昨晚刚洗的衣物,其中一件淡绿细直纹短袖我最喜欢。之前两天它都区别其它的短袖,单件掺着洗衣粉放在席台上叉着腰啦?”

大伙儿都一愣,觉得这句话有点刺耳。虽然不少人对赖安胜下台高兴,但毕竟这么当面揭丑有点过分,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赖安胜却不以为忤,高高兴兴地回答:

“我不当场长了。我想干活。”他补充一句:“劳动最快乐,帮助他人最快乐。”

这句话说得像唱儿歌,大伙儿都啼笑皆非,但没人笑。因为他的表情非常真诚,看来这句话确系发自内心,于是这句可笑的孩子话就有了感人的力量。崔振山没有受到感化,嬉笑着说:

“看,这话说得多动人,咱赖场长觉悟多高。不过赖场长我就奇怪啦,你咋把场长让给颜哲?按说场长这个位置,你不干了,得副场长顶上来。”

大屋里顿时没了声音,这句话太敏感,是不适宜在公众场合大声说出口的。几个老农班长和知青副班长都屏住气息,等着赖安胜、颜哲和庄学胥会有什么反应。到这会儿我才恍然大悟:今晚崔振山是存心替庄学胥搅局的。后来我得知,庄学胥在今晚发难是有预谋的,他觉得现在是最佳时机,可以整倒颜哲再加上赖安胜,这样他的场长位置就绝对到手了。他最初想找两三个有威望的知青副班长当炮手,但几个副班长都知道庄学胥的为人,平素也与颜哲交厚,不愿为庄学胥火中取栗,都婉言推辞了。无奈之中庄学胥才找到不大能上台面的崔振山。

我紧张地看看颜哲,从他的平静表情中看不出什么。庄学胥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但并没有尝试去制止崔振山。屋里气氛是如此异常,连最没有心劲儿、正在同周围人嬉闹的孙小小也觉察到异常,惊异地抬起头看着我们。

但赖安胜一点儿不受周围气氛的影响,照旧快快乐乐地说:

“我把场长让给颜哲,他是个好人。”他想了想,主动补充道,“我不是好人,我们(他用手指指陈得财和陈秀宽)不是好人。我们曾经不是好人。”

这句三段递进式的忏悔,意味太重了,周围的人都受到震动,几十双目光刷地汇聚到他身上。只有崔振山还是一点儿不受感化,一点也不松口地追问:

“曾经?那你现在变好了?”

赖安胜看看另两个“新人”,高兴地说:“对,我们变好了,颜场长说我们都变成好人了。”

我们都感受到他们由衷的快乐,而且联想到这些天来他们三个干活的劲头,觉得赖安胜这句话确系实情。我看看庄学胥,他的脸色开始沉下来,也许这样的进程并不如他的意,也许他觉得赖安胜的举止太反常,不大像是被威逼退位的人。崔振山看一眼庄学胥,眼珠一转,贼兮兮地笑着追问:

“你说你们三个过去是坏人?咋坏?”

全场静下来,没有人再小声说话,没有人用扇子打蚊子。人们都小心翼翼地、紧张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到了这时,人人都闻到了即将爆炸的火药味儿。赖安胜仍保持着那种沉静的幸福,毫无机心地回答:

“我从当上场长后就偷懒,不干活,光想整人,还操心着把女知青骗上区相对密集,是嘈杂的闹市。如果有时间,哪怕你走马观花也能淘到一些像样的玩意,我就常去逛,这是个人的职业习惯。巷床。”

屋里像落了一个无声的炸雷。庄学胥被惊呆了,也许他这时才觉察到局面已经失控。当然,能把赖安胜搞臭也是他的目的,但他凭本能知道,局面按这样走下去就太危险了。颜哲眉头锁起,正想制止崔和赖的对话,但崔振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

“那你快说,都把谁骗上区相对密集,是嘈杂的闹市。如果有时间,哪怕你走马观花也能淘到一些像样的玩意,我就常去逛,这是个人的职业习惯。巷床了?”

全场刹时冰冻了,凝固了。空气中充满了高能火药,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引爆。人们下意识地低头,不敢看赖安胜,不敢看周围的人。也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窥探隐私的欲望,但无论如何,当着大伙的面,尤其当着几个女当事人的面,这么毫不留情的追问,未免太过分太缺德了。只有崔振山这样脸厚皮糙的人,才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岑明霞早就停止纳鞋底,此时脸色苍白如纸,手里举着针一动不动。我觉得只要谁用手指戳一戳她,她的身体就会立马溃散。我在人群中还发现另外两个苍白如纸的面庞,我想,过去传说赖安胜已经把三个女知青弄上区相对密集,是嘈杂的闹市。如果有时间,哪怕你走马观花也能淘到一些像样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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