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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无尽时[梁凤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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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

无所谓公理,无所谓公平。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有道的一回事罢了!除非已成舆论,否则,人们实在也不希冀陌生人的支持与同情,他们一般只紧张身边的人怎么想。



故而,江湖上一旦生了是非,就必然是我是你非,我的朋友是,你的朋友非。



人人都应该靠边站,赌大细。



可是,这一次,我吓呆了。

方哲菲与阮秀竹中间夹着的人不只是许君度,且是我和蓝康慈!

怎好算了?

能说阮秀竹不是心细如尘,她老早就预计许君度和方哲菲的情分并未完结。

手背是肉,手掌也是肉,早晚事情迫到和跟前来,我维护哪一个?又责难哪一个?

“吃晚饭吧!”康慈说。

一直以来,康慈最紧要的是吃,我最紧要的是睡。

“吃饱了才能有精力去解决问题。”

这是她的理论。

我实实在在的无法再有心情进食。

回到家里来,心烦气躁,恨不得能发一顿脾气,打碎个花瓶之类的东西,她好泄掉一口龌龊气。

我坐在床沿,对牢床头那电话,几次想抓起来摇到阮秀竹家里去,找她。

并非要把今晚所见相告,只想听听她的声音,跟她闲聊数语,以示翔。

然,我实在没有勇气拿起电话。

反倒是电话铃声乍地响了起来,吓我那么一大跳。

我的反应异常迟钝,有点怕阮秀竹向我哭诉,我是不是就真的站到她那边去对付方哲菲了?

我怎么忍得下心?

电话铃声是一直响了很久,我才接听的。

“喂!我以为你外出了?”

是方哲菲的声音,软绵绵,娇滴滴的透进人的耳膜去,再舒服不过。

我没有答。

“曦远!你在吗?”

“什么事?”我答,一点和颜悦色都欠奉。

对方当然听得出来。

“我们很久没有通电话了。”方哲菲说,语音里微微有点战惊。

这叫做贼心虚。

“对,你忙嘛!”我不期然地讽刺她。

“曦远,我令你不高兴了?”

竟有胆实话实说。

“这对你重要?”

“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方哲菲非常肯定地回答。

“朋友不能陪你过世,朋友也不能安抚你寂寞的心,更不能满足你特有的女性虚荣感。”

我必须承认我越说越气越伤感。

“你说得再对没有了!”

真想不到方哲菲不但不加以辩驳否认,她竟直接承担下来。是厚颜?抑或仍自以为是?

“曦远,我真不打算瞒你,事情是发生了!”

我不声响。

如果方哲菲以为我怪她没有对我坦白与许君度的交往,她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基本上,对于所有烦心而不能解决的问题,最好不闻不问,不知不觉。

“曦远,是不是成因并不影响后果的批判与价值,若果答案是肯定的,我毋须多作解释,否则,我很愿意把这些天来发生在我和君度之间的事,给你详细道来。”

“不必了。”

方哲菲老早已有心理准备。

谁个上有高堂、下有妻儿,若说堪怜,迫不得已地抢了金银财帛,还是绝对有罪的。

社会有一定的法律与规矩要守。

突然,我惊骇。

怎么在这男女私情上头讲起仁义道德来了?以前我曾试过往这方面去想吗?

无论,事件介入了阮秀竹,我的想法再不能一面倒罢了!

况且,我恨哲菲,恨她不长进,恨她把我们的友谊推到悬崖边,恨她要我当判官,恨她逼我在情与义之间作出选择!

现代人如何可以潇潇洒洒地在感情与理智之间皋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似是而非?

“曦远,如果你都不予我谅解,这世界上我还有谁?”

方哲菲说这话时,一定带泪。
听得出她微微的哭音。

唉!

“天下间只有一个童曦远,却有很多个许君度,为何非要阮秀竹的许君度不可?”我问。

对方哑然。

静默良久,只有方哲菲的饮泣声。

之后,她说:

“这个许君度出现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之内,这个许君度默默地爱我多年,直至今天今时。”

我气炸了肺,嚷:

“他如此至情至性,怎不留身以待?”

“人要生活!”

生活要正常健康,有齐社会公认需要的条件,当然的包括事业与婚姻,就是如此!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早就知道方哲菲对心中所爱,容不下一丝污秽。

我原本要说:

“谁要生活,就请专心一致的生活下去,可别一边生活,一边作梦!”

然,不必了!

此话给许君度说去,尚且无用,何况对象是方哲菲!

她谅解他、容纳他、欣赏他!

这才是恋爱。

除了阮秀竹,旁人休得妄议。

“曦远,我可否见你?”

“不管用的,哲菲,”我这是真心话,“赢得了我以至世人的谅解,你良心仍然有愧的话,何苦更生枝节?否则,汝安则为之,所有的后果,你准备承担就是了。”

我不愿意见方哲菲。

不愿意见阮秀竹。

甚至不愿意见任何人,竟包括了蓝康年在内。

每次在办公室里跟他碰面,心上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简单一句话,不得其时与不得其他,相见争如不见。

我承认,我并不喜欢我和康年的关系转变为宾主。

如此的硬生生,规行矩步,有板有眼。

谁个少女的情怀不是诗篇。

远在大学那些年,每逢蓝康年带我到舞会去,舞罢送我回宿舍去的路上,我们话虽不多,然,一份油然而生的情意与寄望,在心头窜动,我享受着这种似有还无,烟雾迷朦朦的浪漫!

每次回忆起来,就算在梦中,也会笑!

如今,实斧实凿的在会议室里头见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讨论公事,在在在都把我和康年的关系放到别外一个冷冰冰、明码实价的模式里,不知磨损了心头多少的浓情蜜意!

再直接点说,惟其我跑进这机构内跟他一同任事,更使我多年来的幻想与期望殒灭。

以前,我会想,下一次见到蓝康年是几时呢?他会对我说些什么?他会突然的开始约会我?为什么不呢?有许许多多人,相识已久,就在一段时光的分别后,蓦地重逢就有着一份既亲切而又新鲜的感觉,就是如此这般的顺势发展下去了。

如今,蓝康年和我,差不多象那些老夫老妻,朝见口晚见面,说着一应非说不可的说话,如此而已,还有什么幻想和新鲜感可言?可恨的是,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更添无尽的恨意?

方哲菲说的,人要生活。

然,生活其实何其样板、沉闷、无可奈何!

生活的各式麻醉剂之中,对女人而言,最具兴奋作用的怕只有爱情,其余的都是次选而已。

我很用心地谨守工作岗位,并且计划寻求突破,毕竟在事业上突围而出,还是易受自己摆布和控制的。

这天,我才到蓝康年的办公室去,提出我的一个建议:

“我们信基集团既然准备长期在亚太区太展拳脚,在聘请海外高级的职员的条件上,我看有改变成例的需要。”

蓝康年一直目不转睛地望住我,非常留神地倾听。“”

“香港、东京、台湾、雪梨等埠的租金指数不住上升,信基负责海外职员的住宿支出,那笔数有时还凌驾于他们个别的薪金之数上,受益人完全是业主,现今连政府都在密锣紧鼓的推行业务员置业安居计划,我们何不把房屋津贴打一个折扣,名正言顺地过户到职员名下,他们有绝对的自由度运用,如此一来,职员尽管自行在住屋上头省,把现金袋袋平安,或以之置业,信基呢,除了那个折扣外,还不巴巴的要找房屋经纪替外来员工觅栖身之所,连我们部门都用不着额外派员检视房屋租值是否跟规定的津贴相符,日后又不必挂心种种维修问题,可以说是一家便宜两家着。”

蓝康年说:“曦远,你很实际!”

“我做过问卷调查,同事们都大多赞成!”

“信基分行遍布全球,亚太区的制度原则上可以独立,但仍然得跟总公司照会一声,你把计划先详细写好,我签批了,寄至总部备了案,才好进行。”

我答应着。

这蓝康年办起事来,却是心思缜密的。

“还有别的其他事吗?”他问。

“有,我们得在夏健逊与宋鸣晖之间,决定雇请哪一位任港台两地的总工程师,我已经面试完毕,其他一些文件亦已收集妥当。”

夏健逊是英国人,宋鸣晖是地头虫,都是通过猎头公司介绍到信基来应征那个职位的。

“你看哪一个更为适合?”蓝康年问。

“我属意于宋鸣晖。”

“理由呢?”

“他与我们同声同气。”我随即发觉这个批语有毛病,立即更正:“我意思是说,他调派管理港台两地的工种易于适应,跟员工的沟通会更好。”

“可是,夏健逊也在香港工作多年了,适应上应该没有大问题吧!”

“即是一般的人材,我们何要以海外员工条件雇用夏健逊呢?那是一笔可观之数,再说,夏健逊已然在香港多年,只为他的护照仍跟我们有别,就应该获得额外的津贴,这不公平。”

蓝康年笑,说“势力转移,一定会招致某程度上的偏私,我们中国人在本城是曾经此苦,从前外资在市场上,霸着各行各业的领导地位,很显而易见地,他们都在照顾着自己人,现今,时移世易,我们冒出头来了,是不是应该也牙还牙,以眼还眼呢?”

蓝康年的一番话,教我心惊肉跳,脸上胀得紫红。
无可否认,我下意识地对外国人没有好感,他们飘洋过海到这小岛来,从来都受礼待,往往仗赖其国之威势,而得到他们在本国都难以获得的权益,将这种情状跟我们黄皮肤的人到海外苦苦经营谋生的待遇比较,实在太令人痛心了。

殖民地遗留给他们的特权,如此有效地影响到私人企业来,这些年,谁个白皮肤的职员不是捡尽了便宜。

在他们祖国,要有个司机奉侍,怕他们要爬到高九级也不可得。

我心心不忿,近年来似乎随着主权的过渡期而慢慢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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